元樂蓉洗好澡后坐在房里等師念白回家，頭上披著濕漉漉的大浴巾，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流逝、她就這么繼續等下去，直到時間將近十一點，才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師念白褪去身上的褐色長版薄外套掛在門后，元樂蓉打開房門探出頭：「歡迎回來！」

    「嗯？你在??？」師念白面露驚訝，「真難得?！?/br>
    「你今天去哪了？好晚回來?！?/br>
    「跟秋哥吃飯?！箮熌畎浊碜影讯萄シ呕匦裣聦?，腳后跟終于落地。

    她的眼神突然警戒，漫出nongnong不信任之意，「誰??？叫什么名字？」

    「閆翰秋，就之前你見到過的那個學長啊?！箮熌畎孜⑽櫭?。

    「怎么感覺你最近常常在跟他吃飯......」

    「也還行？一周吃個一兩次飯?！箮熌畎啄椭宰訉υ?，語調平和，「我跟他期中、期末都同組，常常會一起討論是正常的?！?/br>
    「那你們吃飯還有別人嗎？」

    師念白搖搖頭，「我們組就三個人，另一個是只負責編輯校對線上內容的幽靈大四?！?/br>
    「你干嘛要選幽靈大四當組員？」元樂蓉皺起眉，「念白，這不像你?！?/br>
    「不像我？你覺得我是怎么樣的？」

    「你應該要選有實力的人，或是至少聽話能夠共事的?！?/br>
    「且不討論我『應不應該』的話題，問題就是學長有實力，他們兩個找我的時候又說他們兩個一組要綁定?！箮熌畎讎@了口氣，闔上眼睛幾秒又睜開，「都快要開個人展覽了，是很不錯的業內人脈資源，你說呢？我選的人夠不夠稱之為有實力？」

    「你又沒有要走競賽或是策展......」元樂蓉鍥而不捨，直接把師念白弄煩了，她雙手手掌朝上一攤，快人快語道：「元樂蓉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想表達什么？」

    「你不要告訴我你感覺不到喔......」她嘟囊幾句，「你那學長很明顯就是想追你??！」

    「所以呢？」師念白十指又向下壓了一點，小手臂下降到腰際的位置，「我知道??？」

    「那你還這么常跟他出去？」

    「所以現在是......嗯......希望是我的理解產生了什么問題?！箮熌畎茁勓粤⒖烫羝鹈?，明顯摻了點不悅，視線左右來回飄移了三四個點，微微點頭，「但『我跟我的追求者經常出去』這件事本身……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啊，我只是有點小吃醋，你都沒這么常跟我出去?！乖獦啡卣f起話給人感覺飄忽不定，分不清話的虛實真假，「你真的有考慮要跟那個學長在一起哦？」

    「是還不到可以在一起?！箮熌畎卓吹降厣下淞瞬簧兕^發，隨手拿掃把開始掃地，「但至少也還算有好感，不然我根本懶得騰時間跟人吃飯，也不會讓人給我花錢了?！?/br>
    「學長請客喔？」

    「沒，他出多一些而已，大概七三在切吧?！?/br>
    元樂蓉問了不少細節，師念白邊打掃邊聊，接據實以答。

    元樂蓉突然冒出一句話：「我覺得他配不上你?！?/br>
    「配不配得上不是由你判定的?！箮熌畎捉K于變了態度沉聲說話，眼神就像是把鋒利的冰刀，直直朝著元樂蓉甩過去。

    「你好兇?！乖獦啡卦噲D用撒嬌解決問題，「你以前都不兇我的！」

    「樂蓉，這不是以前還是現在的問題，是話題的問題?！箮熌畎追藕盟袙呔?，走進元樂蓉的房間，蹲在元樂蓉的床邊。

    元樂蓉盤腿坐在床上愣愣地看師念白，眼框通紅，不知何時蓄滿淚水。

    「你撈過界了?！顾难凵駡远ㄖ苯?，由不得元樂蓉質疑，「你記得自己問過我很多次『你愛不愛我』嗎？」

    元樂蓉垂首，微幅點頭，吸了吸鼻子。

    「你說自己思考我愛不愛你很久，還覺得我不愛你，突然很難過在那邊大哭的時候，我就確定了?！箮熌畎讎@了口氣，「從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雖然你老是說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但其實你絕對會，只要我不說出來，你總有一天一定會?！?/br>
    「所以我要說出來，」她溫文地道：「元樂蓉，你肯定知道的，雖然我不是不會喜歡女生，但不會喜歡你?！?/br>
    溫暖地黃光打在師念白頭上，襯得夜晚格外寂靜冰冷。

    「我是很愛你沒錯，這個你無須懷疑，并可以隨時與我確認。你是我最真摯的朋友，但沒有辦法喜歡你，無論你是男是女，都不會喜歡你?！顾怕苏Z調，「希望你能明白，我說這個不是為了傷害你，只是為了以后可以繼續好好相處而已，我始終希望你要好好的?！?/br>
    「我知道?！乖獦啡赜昧σТ?，說話全是鼻音。

    「你自己整理整理情緒，收一收吧?！顾酒鹕砼呐哪侨说痛沟念^，體貼地退出房門外，安靜把門闔上，只發出一聲輕巧的彈簧聲。

    就是因為知道她那張堅定容顏下埋藏的并非冷漠，才會無比痛苦，因為確知她沒有要傷害我、因為她是個溫柔的人、因為是我自討苦吃，所以我知道自己不能恨她，也不應該恨。

    那句話直到好多年后還掛在我心上回響，真的好殘忍、好殘忍啊。

    無論你是男是女，都不會喜歡你......

    元樂蓉抬起頭看描金邊的白色鑄鐵門，像能看見那人退出去的樣子，淚越落越急，她雙手抱膝坐在床上崩潰掉眼淚，用力咬緊牙關不發出聲音。

    窗外有輪明月。

    她還是和月光一樣溫柔冰冷，清亮地高懸天際，撒在每一個過路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