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月歷上的十二月三十一號到一月二號都是紅字。

    師念白忙完打掃望向月歷，突然一副大夢初醒的模樣，放好掃具后，抽起桌上米色陶瓷筆筒里的麥克筆，把三十日的黑字給槓掉。

    「叮?！?/br>
    師念白身上穿著未脫下的工作服，一頭長發被松散地用碎花大腸發圈束在左肩上，聽到手機發出聲音，頓時將頭轉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啊，忘關聲音了，誰??？」她自言自語，腳上拖著毛絨拖鞋往反方向的桌邊走，走起路來卻幾乎安靜無聲。

    「救我?！购腿齻€哭臉符號。

    師念白看到李樂只的訊息，除了困惑還是困惑，隨手回掉：「怎么了？」

    緊接著元樂蓉的聊天窗跳了出來。

    一張圖，圖上是黑衣黑帽、戴著黑框眼鏡的李樂只，附文：「稀有生物get!」

    師念白右手拿著手機、左手輕輕握拳擋在口鼻前，憋著笑回元樂蓉：「......我好像理解李樂只為什么要跟我求救了？」

    再跳回李樂只的聊天框回報：「我知道了，為你獻上最誠摯的祝福?！顾踔粱它c時間點開網頁搜關鍵詞現查現選，最后送給李樂只雙手合十的動漫圖表情包一張。

    「師念白說她要為我獻上最誠摯的祝福?！估顦分缓驮獦啡刂v完話后在線秒回師念白：「好可怕?！购褪澜缑媴群氨砬榉栆粋€。

    對桌坐著同樣在跟師念白傳訊息的元樂蓉，她回：「笑死哈哈，我們一起祝福他?！钩_心的笑臉表情三個。

    兩人同時垂首，頭頂對著頭頂，幾乎同時收到了師念白一樣的訊息：「你知道你們一個跟我求救，一個說稀有生物get有多好笑嗎？」

    「哈哈哈我笑很久，他好可憐?！乖獦啡乜粗鴮γ嫘Φ萌搜鲴R翻的少年，「可是他好像很開心？他一直笑?！?/br>
    師念白甚至沒先看李樂只的訊息，立刻就敲字回應了：「我們兩個在互相推卸責任的時候就會這樣?！?/br>
    「他欺負我！」元樂蓉過不久開始跟師念白告狀。

    師念白毫無猶豫，「......百分之一百二十萬是你先干嘛了吧？」

    「有你這種mama嗎？mama不是應該要保護小孩的嗎？」哭臉。

    「基于我也是被你荼毒的一員，我優先選擇相信被你逼親的可憐傢伙，我覺得我的判斷十分明智?！?/br>
    「心情有落差?！谷齻€無奈表符。

    李樂只邊崩潰大笑邊持續敲字，「我突然知道為什么有人會想家了，你要來救我嗎？」三個崩潰表符。

    「不要，我怕遭殃，你沒看到嗎？那傢伙前幾天說要蹂躪我的時候那么開心欸......我好想逃回外太空......整個心理陰影面積無法計算好嗎?！?/br>
    「她現在也笑的很開心?！估顦分惶痤^，對面元樂蓉嘿嘿嘿笑得怪異中略帶狡黠，他頓了一下，迅速詢問師念白：「我可以申請星際庇護嗎？」

    「現在忽然覺得我跟她都是雙性戀，可是都是彼此不可能喜歡的型真是太好了?！箮熌畎滓皇址鲎酪皇洲糁目?，手機就這樣隨意地躺在桌邊，明顯心有馀悸。

    「我申請得到庇護了嗎？」冒冷汗的表情符號兩個。

    「再不發發神經感覺李樂只要崩潰了?！顾裘?，忍不住開口吐槽，「還是陪他講點垃圾話吧?！?/br>
    她眼神飄了幾秒，右手握拳，由上而下敲擊掌心向上的左手手掌，決定好回覆，「我自己都要死翹翹了怎么庇護你？你應該去找星球事務所總部才對......」

    元樂蓉和李樂只有說有笑，李樂只邊回答元樂蓉邊崩潰狂笑，兩人都各自抓著手機跟師念白傳訊息。

    「我剛剛聽到一首歌叫人質，忽然能理解這首歌了?！?/br>
    元樂蓉在唱歌。

    「還好我人在家......」

    「真的不來救我嗎？」

    「不了，我還真剋不住我那恐怖的女兒，只能誠摯地祝福你后半生安好?！箖墒忠粩偟馁N圖。

    「我需要實質幫助?！汞偪駬u人的貼圖。

    「我看起來像是有辦法嗎？有我還認識她這么久是現在這樣？」

    「好吧那我還是趕快準備移民好了?！估顦分坏谋砬槌錆M絕望。

    「移民逃不了的，我覺得她出社會以后不會缺機票錢?！箮熌畎椎谋砬槭终鎿?。

    「那就還是火星計畫吧?！?/br>
    「那是？」

    「逃離地球，或月球漫步好像也不錯？」

    「你確定她不住火星嗎？」

    「我要成為宇宙游民了嗎？」李樂只欲哭無淚，花了點時間振作：「算了我認了，真的得娶就算了?！?/br>
    「勇敢堅強、拯救世界?！?/br>
    「我坦然面對?！?/br>
    師念白打了個寒顫，由衷褒獎：「你真勇敢?！?/br>
    李樂只搖頭苦笑，「我只能勇敢。學習、釋然?！?/br>
    「我會記得為你誦經，以表敬意?！?/br>
    「我又碰到師姐了嗎？師姐救救我！」李樂只邊說邊傳一樣的話，被元樂蓉駁回：「沒有人可以救你！」

    「你要相信起碼在為你祈福的時候，世界上一定沒有比我更加真摯的人?！箮熌畎诐M臉笑意，看著李樂只輸入時聊天框跳動的點點。

    「她弟昨天問她我是誰，然后她就說我是她未來的老公，都不用經過我同意的欸！我真的了解到為什么有人會要逃婚了......」氣氛烘托完美，李樂只簡直生無可戀，「未來的某一天，如果你看到我穿著西裝在路上奔馳要來救我！」

    師念白抿唇，「可能很難，畢竟她說結婚要找我當伴娘?！?/br>
    「靠！斷絕我逃生路線！」李樂只瘋狂懷疑人生，「她還叫我不要喜歡她，這什么世界？」

    「您現在的定位座標是：地球?！?/br>
    「她說你遲早是她的?！顾鋈幌袷窍肫鹗裁此频?，沒等李樂只回覆又再傳了訊息：「李樂只啊，不是我故意欺負你。但她打算問你要不要元旦連假結束后就去領證欸？」

    「她剛剛就跟我講這個想法了，我很無奈，也很無助，我覺得我真的遲早會妥協，只能祈禱搞不好她馬上就轉移目標?！?/br>
    「誰知道呢？」

    「她昨天還一直嗆我從娘胎魯到現在，我還沒有享受到多少愛情的甜美，就要邁向愛情的墳墓了──」

    「世事無常，容我再度致意，你是偉大的人類拯救者。雖然這個說法可能不是很恰當，但她如果哪天執意要娶你的話，我可真的救不了你?！?/br>
    「哪天就是大后天嗎？」李樂只邊打字邊崩潰到尾音分叉。

    「我即便仁至義盡，最多也只能基于道義紅包包大包一點?！?/br>
    沒有下文，只有在元樂蓉歡樂襯托下，在對桌崩潰到額頭與桌面長時間親密接觸的李樂只。

    早上六點半，師念白醒過來后邊刷牙邊給元樂蓉發訊息：「新年快樂，今年請對我和樂只好一點?！闺p手合十貼圖。

    「新年快樂！」元樂蓉果斷毀滅師念白的希望：「我會更愛你們的！」和十顆愛心。

    「新年快樂?！箮熌畎邹D告李樂只，「我們都要勇敢堅強?！?/br>
    「新年快樂?！估顦分恍Φ妹銖姡骸肝乙蚕Ｍ铱梢杂赂覉詮??！?/br>
    「……彼此都要好好保重?！古募缳N圖。

    「我可能比較需要?！?/br>
    「你確定嗎？」

    「應該吧。新的一年我要讓自己愛上她，接受我的命運?！?/br>
    「……別這樣，我于心不忍?！?/br>
    那年新春，我曾經差點選擇認命。

    還好、真好。

    只可惜不曉得究竟是美好在光景和青春，還是曾經真正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