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大人一同去宮正司?！碧K雁落道，“大人，司禮監更需要您去坐

    鎮，我去與否都不影響大局。但是您這里，弦鳴一個人未必忙得過來，我還是過去給弦鳴幫把手?！?/br>
    “你已經是女官了?！鄙蜉`嘆道，“你不該再做這樣的事情?！?/br>
    蘇雁落卻只是微微一笑：“大人說笑了，從前我便是服侍您的宮女，弦鳴也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如今又怎么做不得了？大人您現在需要我，我當然要跟在大人身邊?！?/br>
    “那就勞煩你了?！鄙蜉`微微頷首。

    她與蘇雁落說過話，又抬眼看向一直站在一旁沒有離開的宋令璋：“司禮監這邊不必你擔心，待內閣擬了圣旨送上來我用印就是了。倒是御馬監那里還需得你布置安排，你快些過去罷?！?/br>
    “等等?！彼瘟铊跋乱庾R扯住了沈輅的衣袖，“望舒，我有話與你說?！?/br>
    蘇雁落見狀，十分乖覺地退到遠處，只留下沈輅和宋令璋二人單獨敘話。沈輅垂下眼睫，看著被青衣朱褾襯得有些蒼白的手指，下意識便握了上去。

    “你說?！?/br>
    “監軍的事情……我應當先與你商量的?！彼瘟铊办话驳卣f道，“只是事發突然，姜元帥當朝問我，我……我當時沒有想太多?！?/br>
    從前那般艱難的局勢下，他與沈輅只能在暗中往來，因此也只有需要對方配合的大事要事才會共同商議，其他時候多是各司其事。哪怕是新帝登基兩家平反之后，他二人相交時已無需再避人耳目，但是從前的習慣到底是保留了下來。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發覺他們的相處方式其實存在著問題，直到方才沈輅錯愕地看向他時，他才猛然意識到——他們已經成親了，像是他要出京隨軍這樣的大事，他合該先與沈輅商議了再做定論，而不是像從前那般自顧自地做了決定之后再去通知對方。

    “阿月，你……你別生氣?！彼瘟铊靶⌒囊硪淼乜粗蜉`，“我知道我做錯了?！?/br>
    “我沒有生氣?！鄙蜉`安撫地握了握宋令璋的手，“我知道的，你當然會想親自去邊疆?！?/br>
    在聽到宋令璋要隨軍出征消息的一瞬，她確實意外于宋令璋會做出離京的決定，但是在過了那一瞬間的錯愕之后，她很快便明白了宋令璋的想法。

    她怎么會不懂呢？

    第一代鎮南侯是因為平南蠻有功而得以封侯，其“鎮南”二字封號也是由此而來，但是此后數代，鎮南侯府的子弟都是駐軍在北方，以一代又一代人的性命為代價將北狄人拒于關外。而宋令璋，他也是鎮南候府的后嗣，他當然會想去先輩們曾經浴血而戰的地方看一看。

    哪怕他不能科舉出仕，哪怕他不能為將領兵，哪怕只是以內臣監軍的身份——他也會想親自上疆場。畢竟，他也是從小聽著先輩們的事跡長大，他也是從小學著弓馬騎射兵書戰策長大。鎮南侯的后人，怎么可以畏戰不前。

    “我當然知道，你有一定要去的理由?！鄙蜉`微微一笑，神情恬淡溫柔，“難道你以為，我會攔著不許你去么？”

    “阿月懂我，我自然知曉?！彼瘟铊按鬼p笑，“但是無論如何，我都應當與你商議才是?！?/br>
    沈輅眨了眨眼，很快明白了宋令璋話語中的未竟之意：“……是啊，你說得對。我們已經成親了，不應該再像從前那樣各行其是?！?/br>
    “你若是不提，我倒是還沒有想到這一折。如此說來……其實我之前做的也不夠好?！钡砸屡俅瓜卵?，纖細溫軟的手指與骨節分明的手指十指相扣，“不過沒有關系，等你回來以后，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去改?！?/br>
    第45章 送行

    既然話已說開, 宋令璋當下也不敢再耽擱時間，匆匆忙忙往御馬監去。戰事將起，他又準備隨軍離京, 臨行前需要安排布置的事務繁雜瑣碎, 并沒有太多時間給他和沈輅互訴衷腸。

    而沈輅見宋令璋離開，自己便也同蘇雁落回到了宮正司的住所。她固然是無需立時埋首于案牘，但是眼下這一身衣飾極為繁復，想要更換官服也需得不少功夫。蘇雁落與弦鳴一左一右地站在翟衣女官身后替她摘下滿頭釵環，而沈輅自己卻也不得閑，一一將身上林林總總的佩飾取下來收入匣中。

    待她脫下翟衣組玉換了紫衣金袋, 洗去鉛華重新綰發，便又忙著趕去司禮監。成親之日固然辛勞，她又是一夜未眠，但是眼下大戰在即，又哪里有時間讓她休息。公函不斷呈遞到內閣再轉入司禮監，沈輅一一過目后再用上印, 忙忙碌碌不敢有片刻松懈。

    朝廷倉促增派援軍趕赴邊關，并沒有太多的準備時間，但是好在此前數十年朝廷都是以休養生息為主, 眼下安排兵馬糧草雖然忙亂, 但是多年的積累也足以應對一場戰事所需。一封封旨意送出京城發往各地官員的手中, 而京城內也已經調集齊了兵馬準備向邊關進發。

    *

    翌日清晨, 安武侯姜硯掛帥出征, 沈輅在城門外代帝王相送。

    “愿侯爺此去，能夠旗開得勝, 御敵于外，庇佑我朝百姓平安。待侯爺凱旋之日, 我再來為侯爺斟酒祝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