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說呢，馬爾蒂尼年輕的時候，也是能唱能跳的夜店小王子。只不過，這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

    而且桑巴舞這種東西，好像就是莫名地和意大利人八字不合？

    馬爾蒂尼正想著，便一個分神，不留心踩到了圣西羅腳上。

    少年“哎喲”叫喚了一聲，只轉了半圈，便倒在了男人身上。

    馬爾蒂尼本正笨手笨腳地抬腿踢腳，此時被圣西羅一撞，便身子一歪，直接和小男朋友滾作了一團。

    馬爾蒂尼扶著圣西羅，剛要爬起來，卻見一陣五顏六色的彩屑劈頭蓋臉地灑下，直逼得兩個人趕忙閉起眼睛，也身體一歪，齊齊重新跌坐回地上。

    原來是這一次隊友們學乖了，倒是沒有再對著圣西羅噴香檳酒。

    只不過，紙條和彩帶卻撒得越發多了，直噴得馬爾蒂尼和圣西羅不敢睜眼。

    “好了、好了，別鬧了??！”

    “再鬧揍你們了??！”馬爾蒂尼一面伸手阻攔，一面在口里胡亂叫嚷著，還順帶威脅。

    飛舞的彩屑終于停下了，卻有一個小小軟軟的身子撲進了他的懷抱里。

    馬爾蒂尼張開的五指，摸到了一個圓乎乎的小腦袋。

    甚至不用睜眼，馬爾蒂尼便曉得，來的是丹尼爾。

    男人大笑著，把小兒子摟了個滿懷不說，索性抱著孩子又在地上滾了一圈，還一邊滾一邊在丹尼爾軟乎乎的金發上、rou嘟嘟的臉頰上，印下一個又一個的吻。

    丹尼爾被親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咯咯笑著，小巴掌軟乎乎地推搡著馬爾蒂尼，一邊推一邊嘟囔著“壞爸爸”。

    嘴里正叼著半塊披薩的克里斯蒂安，還是那副小酷哥的模樣，卻舉著脖子上掛著的拍立得相機，對著爸爸和弟弟，還有更衣室里奇形怪狀的叔叔們，“咔嚓咔嚓”地按快門。

    拍立得拍攝的相片飛快顯形。

    一張張相紙上，是皮爾洛追著加圖索，不要命地噴香檳的身影；是因扎吉和內斯塔擁在一起，扯著嗓子高唱《milan，milan》的身影；是帕托、迪達和席爾瓦揮舞著酒瓶跳著桑巴的身影；是貝克漢姆舉著手機，cao著醉醺醺、軟綿綿的嗓音，給弗格森爵士打電話的身影……

    丹尼爾和克里斯蒂安都來了，帶他們來馬德里的老馬爾蒂尼自然也來了。

    目睹了心愛的球隊又一次列于歐洲之顛，也目睹了兒子完美的收官戰，怎由得老馬爾蒂尼不高興？

    老爺子呵呵笑著，不顧大孫子的關照和勸阻，隨手從內斯塔手里拿了瓶打開的香檳，直接悶了一口。

    于是，克里斯蒂安的相紙上，又留下了老祖父喝得醉醺醺的、和年輕球員們一起放浪形骸的身影。

    但是相紙上，圣西羅的身影，是與眾不同的。

    因為極其難得的，圣西羅沒有和馬爾蒂尼一家人，或者任何一個米蘭球員，湊在一塊。

    少年獨個兒一人，坐在更衣室的長凳上，紅發里、球衣上沾染了五顏六色的彩屑，卻不曉得打理。

    他只偏頭看著空無一人的身側，又把一只手凌空舉著，好似在拍著個隱形人的后背似的。

    “伯尼，你不要哭了?！笔ノ髁_說。

    “保羅告訴我的，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哭也沒有用?！?/br>
    沒有回應。

    圣西羅抬手抓了抓腦袋，從自己的頭毛上抓下了一片大紅色的亮片。

    “至少，不要對我哭了?！笔ノ髁_選擇退了一步。

    “是我打敗你的，你對著我哭不好?！?/br>
    “吶，紙片片給你玩，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圣西羅說著，竟真把沾在自己拇指上的那片亮閃閃的紅色五角星，遞給了身邊的同類。

    在圣西羅的視角里，模樣是個身高一米九的壯漢的拜仁球隊魂靈伯尼，正坐在對手家的更衣室里，拿手捂著臉，嗚嗚咽咽地哭得不能自己。

    伯尼竟真的拿了圣西羅手里的亮片看了兩眼，看完了就繼續哭，而且一邊哭一邊嘟嘟囔囔。

    “我、嗚嗚嗚……我只在你這里哭！”

    “隔壁我的人類也在哭，我、我看著他們哭，就更想哭了……嗝兒~~！”

    拜仁俱樂部的球隊魂靈，分明是個人高馬大的壯漢形象，哭起來竟頗有幾分可憐，也有幾分可愛。

    圣西羅撇了撇嘴，隨手拿起被伯尼自己放在地上的啤酒，心不在焉地給他灌了一口，“吶吶吶，你喝點酒，就別哭啦？”

    “哦對了，我還給你帶酒了，安德烈亞的珍藏呢！”

    圣西羅說著，真從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了那兩瓶從皮爾洛家順的葡萄酒，開了瓶就遞給了伯尼。

    人類不可見的俱樂部魂靈，舉著酒瓶，對著紅艷艷的葡萄酒打量了半晌兒，然后皺著眉頭灌了一小口。

    “好、好酒——！”

    “好喝??！”

    “嗝兒——??！”

    圣西羅給他帶的分明是紅酒，可是這個模樣粗豪性情也粗豪的球隊魂靈，竟跟喝啤酒一樣，直接對瓶就吹。

    牛嚼牡丹也似的。

    很快，伯尼身上的酒氣，已經濃郁到了人類都可以聞到的地步。

    舉著相機的克里斯蒂安，輕輕“咦？”了一聲，拍下了圣西羅對著空氣勸酒的古怪模樣。

    馬爾蒂尼瞥見了那張飄落的相紙，上前踏了一步，神色如常地在圣西羅旁邊坐下，也為他遮掩住了可能被人察覺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