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李睿的那個李家。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餐桌對面慢條斯理吃著吐司喝著牛奶的男人，挑眉道：“李家破產了?！?/br>
    楚雋神色平淡：“哪個李家？”

    平淡到姜晚寧搖擺不定，她聽到的話，究竟是真的還是夢境。

    “以前為難過你的那個李睿，他家破產了?！?/br>
    “哦?！?/br>
    “你不知道？沒聽說過？”

    楚雋抬手看表：“聽沈時禮提起過，沒怎么注意，我到點上班了?！?/br>
    他的態度，讓姜晚寧開始懷疑人生，難道真是做夢？這也太巧了。

    傍晚，姜老夫人給姜晚寧打了電話，說是要帶她去個地方。

    老夫人帶著姜晚寧去了京都一處老四合院，姜晚寧有點印象，兒時似乎跟奶奶一起來過。

    這里住著的是姜老夫人的好友，馮曼清，年輕時是紅極一時的大明星，一生未婚未育，也曾風光過，也曾落魄過，晚年在這邊養老，如今，已是彌留之際。

    “曼清快不行了?！?/br>
    氣氛凝重，昏黃的燈光下，姜晚寧看著床上的老人，雖然已近八十，但歲月從不敗美人，她的氣質依舊優雅。

    “她年輕時是演員，在香港拍了不少電影的，那時她最愛穿旗袍，后來幾經搬遷，那些老旗袍都沒能保住，如今，她的愿望是能穿上舊時的老旗袍，安然離世?！?/br>
    姜晚寧這才明白奶奶帶她過來的目的。

    “嗯，好，我會讓馮奶奶不留遺憾地離去的?！?/br>
    姜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你？”

    姜晚寧看了一眼門外站著的楚雋，小聲對奶奶道：“周玉川的徒弟就是我?！?/br>
    奶奶精明睿智，她那點小伎倆怎么可能瞞得住奶奶。

    姜老夫人似乎并不意外，笑著看她：“奶奶并不反對你對奶奶有小秘密?！?/br>
    奶奶雖然年紀大了，但她向來開明，絕不是個過度干預她的長輩，這點比很多年輕的父母都要強。

    姜晚寧抱了抱奶奶：“我奶奶最好最開明了?！?/br>
    床上的馮曼清笑了笑，姜老夫人看她：“怎么？羨慕我有孫女??？”

    馮曼清對著她翻了個白眼，笑道：“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沒有耐心，最不喜歡養小孩了，我又天性愛自由，這輩子我無牽無掛的，我覺得沒什么遺憾?！?/br>
    姜老夫人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有時候我還羨慕你，永遠可以做自己，而我有太多頭銜，妻子，母親，奶奶，他們甚至連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br>
    姜晚寧有些觸動。

    待兩位老人說完體己話，老夫人和姜晚寧一起出了四合院。

    姜晚寧殷勤地開了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吳碧云女士，請上車?！?/br>
    老夫人有些詫異，看著姜晚寧。

    姜晚寧俏皮地歪頭看她：“吳碧云女士，您怎么了？”

    老夫人眼眶有些濕潤，捏了捏她的臉：“你這丫頭?！?/br>
    姜晚寧接了這樁委托，就兢兢業業從設計到裁布再到一針一線，親力親為。

    大師姐林瑾瑜體恤她：“別太熬夜?！?/br>
    姜晚寧笑笑：“時間太緊了?！?/br>
    馮奶奶身體很不好，那天都算回光返照，她不能讓馮奶奶留下任何遺憾。

    三師姐杜萱道：“交給我也是一樣的，你的設計圖我都看過了，我也一樣能做出來的?！?/br>
    姜晚寧擺擺手：“這件我要親自做?！?/br>
    杜萱撇嘴：“為什么??？”

    姜晚寧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她們說了，杜萱若有所思地看著姜晚寧。

    一周后，姜晚寧拿著完工的旗袍給林瑾瑜和杜萱看：“師姐你們給我看看?！?/br>
    林瑾瑜滿眼里都是欣賞：“真不怪師父老夸你，這件旗袍堪稱完美?！?/br>
    人人都說晚寧驕縱紈绔，是笨蛋美人，林瑾瑜不解，寧寧分明聰明善良，也不知那些傳聞哪里來的。

    姜晚寧松了口氣，能得到師姐的認可，也不枉她最近翻閱了那么多的老電影，最終還原出了這件五十多年前的旗袍。

    她驅車前往馮奶奶的住處，馮奶奶半臥著，照顧她的保姆幫她換好衣服，又給梳了發髻，還給她佩戴上一對耳環，扶著她走出來的時候，姜晚寧宛覺自己身處民國年間。

    她做的這件旗袍是酒紅色的一字襟旗袍，領口是水滴領，布料是蘇繡正絹的料子，一針一線都是姜晚寧親力親為，只為還原馮奶奶當年在她那部電影《胭脂海棠》里的造型。

    馮奶奶仿佛突然有了精神，不停對著鏡子整理她的頭發，眼睛也熠熠發光。

    第23章 認慫

    “寧寧，這旗袍，真的和我當年穿的那件一模一樣，我以為很多工藝都失傳了的?！?/br>
    姜晚寧笑著看她：“我師父是周玉川，您認識嗎？”

    馮奶奶吃驚：“玉川？我自然認識，我還是他的老主顧呢?！?/br>
    師父給人家裁旗袍，一般都是上門去量尺寸，所以這位馮奶奶沒去過十八春，自然也不知道姜晚寧。

    “怪不得你手藝這樣精巧，名師出高徒，只是沒想到，你這樣年輕，出身也好，竟愿意做這樣的活計，很辛苦吧？”

    姜晚寧笑笑：“做自己熱愛的事情，怎么會辛苦？”

    這個晚上，姜晚寧和馮奶奶聊了很多，聊馮奶奶以前年輕時拍電影的風光歲月，聊她從前也有過愛人，只是歲月變遷，個人的小情小愛難敵時代的洪流，沒有結婚，留有念想，反而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