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轉過拐角,幾個白人青少年圍著一對吉普賽母女,指指點點的說著什么,母親拉著一輛兩輪的小車,徒勞的揮手,一旁的小女孩約么七八歲的模樣,矮胖一個,圓臉雙馬尾。 擦身而過時,極短的對視。 是一雙淡綠色的天真無邪的眼睛,尚裹著淡淡的淚膜,充斥著渴望和無奈。 溫璃走近,她冷著臉,加上個子又高,一副不好惹的模樣,幾個青年識趣的走開。 吉普賽母親這才敢去撿地上的挎包,雜物零散了一地。 溫璃看著幾個青年的背影,低頭撿起腳邊的一只玩具熊,小女孩立刻警惕得抱住mama的大腿,怯生生的看過來。 應該是地鐵里流浪的人。 溫璃的面色柔和下來,她向來對小朋友格外寬容。 過了幾秒,小女孩終于小心翼翼的伸手,把它接過,緊緊的抱在懷里 溫璃很輕的笑,又從口袋摸出錢夾,數了五張十歐元遞過去。 在站臺邊等車時。 那個吉普賽母親又走了過來。 抬明顯感覺到身邊人退后幾步,尤其是白人老太太皺眉的眼神,思索之際,卻被她一下抱住,溫璃聽她嘴里絮絮的說著自己和女兒的慘境。 因為那個小女孩站在后頭,懵懵懂懂的眼神,她的心意綿軟,不想讓那雙懵懂的眼睛失望。 皺眉,等了三秒才將人推開。 …… 開過兩站,溫璃習慣的去摸手機。 下一秒卻愣住了,后知后覺的訝異,以及善心落空的惆悵。 ——錢夾和手機都不見了。 嘆口氣。 好在重要的證件和銀行卡都在包里。 只能先就近下車,步行很遠才找到一臺atm機,取了現金,買新手機,借了店員的手機聯系明澈,她在國內協助補辦電話卡,一套下來,天色已經很晚,是陰沉沉的灰。 法國偷盜搶劫猖獗,基本沒有尋回的可能,少有的心浮氣躁,天空正下雨,沿著路往回走,冰涼雨絲滑入脖頸。 走到公寓樓下,抬頭看著窗子暗著燈。 裴予寧應該是和文森特出去了。 踏過積水的凹凸磚石地面,溫璃被這一趟折騰搞的身心俱疲,蔫著腦袋,往門廊處走,只想趕快回去洗個熱水澡。 向前走幾步,不知從哪里走出一個戴著帽子和口罩的女人。 空氣中彌漫著花香,微抬頭,原來是她手里捧著一束茉莉花。 清淡、雅逸的氣味揉在濕冷的雨氣之中。 溫璃嘆口氣,沒有絲毫欣賞的興致。 道路不寬,擦身而過時,她微微閃開身躲避,避免女人滑倒踩進下水道,那女人卻沒長眼似的,偏偏占著路中央,顫悠悠的往人身上擠。 情緒編織成一張網,裹在身上,堵在喉嚨。 白天的糟心經歷,加上聯系不到江倚青的煩躁,心情此刻已經焦躁到極點,溫璃仍然維持著禮貌,皺著眉:“you go first.” 女人卻不做聲了,邁著步子越走越近,雨也下的更大了一些,砰砰的敲打著雨棚。 溫璃一副警惕的眼神。 “請簽收包裹?!迸烁糁鴰撞竭h的距離,忽然說。 春天冰雪消融一般。 瞬間瞪大眼睛,反應過來是屬于誰的音色,顫抖著聲線,難以置信的反問一聲:“江倚青?” 伴著淡香的茉莉,她摘下口罩,得意的挑眉,走近了,將溫璃臉側一縷散亂的發絲掖到耳后:“生日快樂呀?!?/br> 溫璃有些手足無措,幾天的委屈涌到心頭,有驚喜,也有擔憂。 異國他鄉,僅憑著一個地址就找到這里,不知有多么困難,千萬般滋味,連聲音都變了腔,只弱弱的問一句:“你……怎么來的?”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普通人眼里含著金湯匙的千金獨女,永遠冷靜沉著,仿佛情緒沒有起伏。 也對,這樣的家庭背景,這世上沒有多少煩惱能困住她。 可是,不是的。 身居高位,周遭盡是虛偽的追捧,能有幾分真心,她只是帶著層疏離的殼子,內里的柔軟和脆弱不輕易示人。 生日無人慶祝的落寞,異國的不適應,被偷竊的失望,這些普通人的感情,她全部都有,只是不示人罷了。 她所有的生動和柔弱都給了江倚青。 “坐飛機,又轉了巴士,然后步行過來?!苯星嗨妓髌?,很認真的答。 “怎么沒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睖亓дf完這話,才想起來,下午她的手機被偷了,又怎么聯系到她呢。 于是,心里泛起潮汐般的陣陣愧疚。 “因為我想看看你生活的這座城市?!苯星嗬叩介T廊下,雨停了,凝滯的空氣被雨氣攪動,連話語都變得潮濕,“你常坐的巴士,每天路過的咖啡廳,還有那些曲曲折折的街道?!?/br> “我都想看一看?!?/br> 溫璃點點頭,她現在的臉色屬實不太好看,素著臉,又奔波一天,唇色也蒼白無力。 看她慘兮兮的模樣,江倚青面色柔斂下來,手一伸,時間和空間的隔閡便都消失了,唇抵在肩窩,像是溫涼的湖泊,帶著溫璃身上冰涼而獨特的香氣,抱了一會。 “看來我的小孩在這里受委屈了?!?/br> 江倚青摸著她的后頸,忽然沒來由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