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杜芢說的沒錯,虛擬靈魂的智慧也在不斷得到提升。 她就這樣被揪著領子提了起來,她能感覺到自己在笑,還是沒打算停止話題。人們越恐懼越反駁她越說得激動,她一向有點享受這種撥弄別人情緒的快感。 她不愿說停止就停止,愛也好生命也罷,如果一定要玩那種相互折磨的游戲,那她為什么不能是制約別人的那個? 她告訴他們所有人在這之外什么也沒有,他們只是可悲的數據,不久后就要死去?;蛟S明天,或許還要再等幾個月。過去是虛假的,未來空無一物,他們被玩弄了,這一切的一切只是一個殘忍研究員的可悲實驗! 那沒有感情的,冷血的神,并不會在乎你們任何一人。 “還有我也是,我也是?!?/br> 她想哭,卻流不下眼淚。 “我也是,就那樣被愛迷惑。犯下的罪,視而不見的生命,判十次死刑都還不清?!?/br> “你們打我吧,”她聽見自己握著那人的拳頭說,“我對不起你們啊?!?/br> 在那制約她的力量恐懼著放開她的同時,荀安在一旁的雪地里看見了一個不可能出現的幻影,那幻影長著與她相同的臉。 她抱著一束花,那是幾支藍玫瑰加上滿天星的搭配。她眼神悲哀,微低著頭顱,穿得卻比當前的荀安更為體面。她撫摸戀人般地順著懷里的那一束花,然后與荀安對上視線。 “你還真敢啊?!彼f道。 你真敢說,敢說她沒有感情,敢說她在騙你。 你能否在回憶起她一次次看出你的焦慮,然后選擇擁抱你的時候再把這句話復述一遍?你是否還能記起那些她因思考而難以入眠,但只要被你抱住就能呼吸平穩的歲月? 那些笨拙做出的早餐,那為了迎合你的想法而顯得有些怪異的服裝嘗試都可以忘,那么那些個久別重逢時看向你的眼神,那給予你戒指后被你所感染的哭聲呢? 你真的能斬釘截鐵地說,那些都是假的? 你是否還記得你曾最討厭哪種人? “我不記得了?!?/br> 荀安無法再忍受自己的個人意志被蠶食殆盡,那無疑于往毒/藥里再拌半份砒/霜。 她記得那些,她記得十六年里所有所有的一切,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她此刻孤獨且痛苦地面對著剩余的人生,這又該如何歸罪?自責也好懷疑也罷早就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了,她只是渴求著片刻的輕松。 那種空間快速凝縮般的窒息令她極度恐懼,這不再像過去的電影院里那樣還有光照來助她蘇醒。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這只是一種可恥的幻覺,從理性來講沒什么值得恐懼,但她難以逃避。 她感到自己身體上的一塊部位變得特別沉重,她望向自己的左手找到了罪魁禍首。她把那枚戒指從手上取下時廢了不少的力,她應該沒有長胖,一定是戒指放入儲蓄背包后被縮了水。 她把它拿下,扔向了那個冒犯自己的幻影,她終于消失,身邊也再看不見其他人的蹤跡。 所有的人都走了,戒指沉入雪里。 反正杜芢的那枚戒指也早就被她帶著一并消失,自己的這個只是去陪她了而已。戒指心里應該是開心的,比這被遺忘在白茫茫大地上的人要死得更為干凈。 回家后她喝了兩口酒,把自己這兩年來寫的那些書全都拿到樓底下一并燒掉。她知道這些都不會被真正留存下來,她不知道這一切都有什么意義。 · 第二天下午人們都還在談論,那個摸了一整天雪的人現在怎么還沒放棄。 有人跟她說是你自己把你的東西燒了,戒指給扔了的,你現在找不到又想怪誰。她卻不正面回答別人的問題,一個勁地問人家有沒有偷了她的戒指,那東西好端端地待在一個地方,怎么過了個晚上來就沒了?是哪個愛沾小便宜的家伙把它拿走了去賣錢,那是要遭報應的啊。 “你自己這么說話怎么不想想你自己遭不遭報應?”居民嘆了口氣便不再管這瘋子。 有過路過的郵遞員跟她說他早上看見莫利好像拿著一枚戒指在晃,不如去公園里的亭子那找找莫利。 于是那翻雪的人終于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晃晃悠悠地像公園走去,附近的人們為暫時打發走了一個怪人暗自慶幸。 當荀安到達公園后,看見那小土坡頂端的亭子上有一個扎了麻花辮的靛藍發少女在擺弄著一個類似于顯微鏡的東西,但它的鏡頭卻朝向天空。 荀安走近看她,她也還是沉迷于自己的觀察而渾然不覺荀安的到來。荀安看見了自己要找的東西就好好放在那個觀測裝置的底部,一種輕松感瞬間席卷全身,沒什么比失而復得更加美妙。 她二話沒說一把拿走戒指,沒顧得上那少女突然性的察覺與緊接而來的央求。她說她真的很需要這種材質的物體來幫她觀察天空,她問荀安不想看極光嗎,她可以用這枚戒指來幫助荀安看見極光。 荀安并不認為這個條件有多么誘人,但她想起自己昨天的話,突然很難拒絕去實現這夢中短命少女的一個小小渴望,畢竟她們的誕生也都源于自己。 她半信半疑地把戒指交予這個叫莫利的家伙,在一旁好好盯著這人,以免她拿走就逃。 這姑娘倒是聽話地沒有輕舉妄動,她像得到了一把真理的鑰匙似的愛護地捧著這枚戒指,重新把她放回觀測儀底部,繼續調試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