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
聞央淋著雨回到家,她穿過客廳直奔浴室。 花灑熱水澆到身上,她才恢復力氣。 亭子里的那個吻來得突然,顧硯禮不愧是做學問的天才,他強吻的技巧越來越嫻熟,撬開她的唇齒后會莫名溫和下來,從強勢變成火熱。 聞央很難躲掉他的攻勢,下雨對她來說是陌生天氣,他也是陌生的。 她在雨天沒有充分的理由逼顧硯禮放開她,被迫學會了在接吻里換氣呼吸。 顧硯禮以為她是在迎合,扣住她加深這個吻。 纏綿,意猶未盡。 聞央也不知道迎合一個吻是什么樣,她只想咬斷他的舌頭讓他流血。 吻著吻著,她有幾次差點得逞,顧硯禮看穿她的心意,對她的情緒又上來了。 他一生氣,聞央竟然會興奮。 接吻肯定不對,生氣的感覺對了。 她已經快要被失憶的顧硯禮弄瘋掉,找到一些熟悉的感覺都算是久旱逢甘霖。 聞央的內心很掙扎,但還是被他吻出生理反應。 她不是對男人沒興趣,顧硯禮一次兩次強迫她,她的身體不可能每一秒都保持緊繃抵抗他,難免會出現疏漏。 她為了恢復清醒,不僅咬了他還踩他一腳。 旖旎氣氛消散,她沒看顧硯禮,知道他的眼神要吃人。 聞央也知道她自己下手太重,可她拉不下面子和顧硯禮道歉。 “……我沒跟你說,其實我有心理障礙,你一碰我就會發作?!?/br> 她找遍理由拒絕和他親密,逃出亭子以后感覺手上空落落的,再折返回來搶他口袋里的東西。 她寄存在他口袋的首飾忘了取。 “聞央,你不能開這種玩笑?!?/br> 顧硯禮的眼神黑得濃郁,喉結滾動是他生生忍下的沖動。 聞央不想繼續錯下去,她說自己沒開玩笑。 浴室里熱氣繚繞,她抹掉睫毛上掛著的水珠,深吸氣。 這和接吻后缺氧的感覺很像,死一次再活過來亦是如此。 和顧硯禮作對,是她的工作也是愛好,她歸根結底想洗白自己的人生,擺脫西青以前那個充斥劣質基因的環境。 但撒謊很不好的習慣。 或許她真對他有心理障礙也說不定。 聞央打開衣柜挑睡衣,放著平時那套民族服飾沒選,拆開干洗店的封袋拿出白色絲綢那件。 絲綢涼滑,微微撫平她內心的郁悶焦躁。 她走到陽臺上吹風,開始整理從顧硯禮那里搶回來的首飾。 她平時迭戴的細戒指有十幾枚,她記不清每一只的樣子,至少也能認清是不是屬于自己。 首飾堆里有一枚內嵌式的鉆戒,鉆石很大很真。 聞央遲疑地拿起來。 她不會買這么耀眼的首飾,戒指是從顧硯禮的西裝內襯里掏出來的。 他隨身帶戒指干什么?難道是想把戒指送給她嗎? 聞央想明白了,怪不得顧硯禮最后看起來很生氣,原來她不按常理出牌打亂了他的計劃。 她走到陽臺上賞夜色,沉甸甸的戒指在手心打圈。 年初那陣,她還會假設萬一自己失憶怎么辦。她的想法很單純,顧硯禮化成灰她也能認出來,她失憶以后一定也可以。 現在的問題倒不在于她能否認出他,她對他的了解越來越深,他不僅有學問名利雙收,還有一個高知完美的家庭。 最絕的是他失憶了,把她當成曾經愧對過的女朋友來補償。 聞央再沒有底線一點就會立刻收下戒指,裝聾作啞利用顧硯禮洗白自己,何愁得不到想要的人生。 她看向樓下。 世俗禁錮靈魂,無趣之人遍地都是。 她還是邁不過心理防線。 她總算明白當一個高尚的人是什么感覺了。 這種感覺很微妙。 * 端午當周,文化園的林蔭枝繁葉茂。 工作室收到好多粽子禮盒,還有《霧源奇案》開機儀式的邀請函。 “這是你第一次吃粽子吧?“ 木喜記得聞央前幾年都在國外,特意把口味稀奇古貴的粽子全留給她嘗嘗。 “巧克力餡的?”聞央專心打字工作,“我不吃,我吃豆沙的?!?/br> “你怎么知道豆沙好吃?”木喜咬一口冰淇淋粽子,自個追劇去了。 聞央在看影視行業的新聞,突然翻到一篇推送文章。 《今時之欲》背后的秘密。 聞央點進標題。 這篇文章從《今時之欲》的宣傳活動作為切入點開始介紹幕后團隊,導演和原著小說的部分有褒有貶,最后提到Gwen工作室。 辛風,溫萊,木喜……他們每個人的名字都出現在文章里,輔以簡單的生平介紹,還平均提及了每個人的“污點”。 聞央覺得不對勁。 雖然木喜和溫萊在學術上的表現全網都能查到,但這篇文章是針對他們工作室的。 她拿起桌上《霧源奇案》劇組的邀請函,思考會不會是這部劇動了國內影視公司的蛋糕才派水軍針對她。 也可能……文章是顧硯禮寫的。 她把戒指退回去以后,顧硯禮再沒給她發消息,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么。 聞央又把文章讀了一遍,心思飄忽不定。 顧硯以前不是沒針對過工作室,溫萊在大學時期組織代課代考的事情就是他查出來的,更不消說她身上的污點。 難道他恢復記憶了?借一篇文章先給她敲警鐘。 聞央把邀請函折來折去,越想越亂。 她警告自己不要再疑神疑鬼,有時間不如想想開機儀式穿什么。 宋振導演講究風水,開機儀式定在郊外新開發區,劇組包下空地搭棚拍攝男主角在警局的戲份,女殺手按設定住在郊外,宋振也在那片度假村買一棟房當成取景地。 到了開機儀式當天,辛風開車接上工作室所有人出發,先到度假區酒店落腳放東西,再一起前往會場。 劇組有拍攝任務,道具組老師正在棚內準備女殺手假死的道具,聞央順路進去參觀。 她記得這段劇情,女殺手一旦被發現身份就會偽裝假死斷掉警察追查的線索。 “現實生活里,假死容易嗎?” 她跟道具組老師搭話。 “要看年代了,其實失蹤是最容易的,過幾個月報案找不到人就行,還不用偽造事故現場?!?/br> 道具老師在調整人皮面具,沒保留地教她。 聞央點點頭。 溫萊過來找她:“制作人說編劇部門到齊了,出去排一下合照位置?!?/br> 《霧源奇案》的署名編劇是木喜和導師,還有顧硯禮。 聞央知道顧硯禮也來了,心下一沉,戴好墨鏡走出去。 “你不想看見他?”溫萊跟上。 “我是羨慕你們這些眼睛黑的人,”聞央抬手擋住眉骨,“正午的太陽你們都不畏光?!?/br> 溫萊睜著眼睛朝天上看:“今天日照還好啊,七月份更熱?!?/br> 聞央一晃神,顧硯禮從她的側前方路過。 他身姿挺拔在人群里極為出挑,她難免注意到他。 開機儀式的站位是媒體部提前排好的,名單上顧硯禮算編劇部門的成員,真到了現場,他是全劇組的座上賓,宋振帶著他和主演一一打招呼,合照也安排在核心位置。 這部劇的男主演是懸疑題材的熟面孔,女主演是海選出來的新人,為了貼合殺手人設她在定妝照里就戴上淺色美瞳,宋振還特別滿意,夸這種瞳色自帶疏離感。 “有點像聞央的眼睛,她的瞳色很漂亮?!?/br> 聞央遠遠看著顧硯禮和男女主角深度交流,不吭聲地混進合照隊伍。 她不想和他有任何聯系,分開也好。 儀式大致持續半小時,結束后她接了個工作電話,獨自往酒店那塊清凈的地方走,走著走著才感覺到后面有人跟著她。 她一分心,就被顧硯禮抓住手腕帶到室內。 手腕緊接著穿來涼意。 顧硯禮把健康檢測器綁在她手上,尺寸分毫未差。 “你為什么還來找我?” 她帶著情緒問。 “我們分開了嗎?”顧硯禮語氣淡淡不容她逃脫,“檢測器是給你定做的,有心理障礙就得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