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的地圖拿出來借看一下,又不會少塊rou!” 乍聽到這串熟悉的粗嗓門,躲在暗處的兩人各有不同的反應。 趙義!梁千絮驚疑不定。不久前在后山違法狩獵的嫌疑犯。自從那次在橘莊不歡而散之后,她沒料到還會碰上他。 安可仰的深眸閃了閃,俊顏撇露一絲微笑。 他們眼前是一座大得驚人的山洞,約有一座籃球場之廣,地勢比他們藏身處低了一公尺左右。放眼望去,還有其它幾條地道的連接口,每一條看起來都黑蒙蒙的,他們這個地方也一樣,因此,只要把身體伏低,并不擔心被廣場中的人瞧見。 依趙義一伙人的忙碌勁兒,他們也無暇分神探查了。 之前她芳心惶惶,只顧著跟在安可仰身后走,因此一直沒有仔細觀察地道的情勢。 現下整個大空地被趙義一行人帶來的光源照得通透明亮,她開始注意四周的殊異之處。 中央的空地呈不規則圓形,在他們左邊有一個高起來的巖石長臺,極為類似祭壇。其它凡是有墻面的地方,都畫滿了斑駁的圖騰,不乏狩獵、生活、婚嫁、慶典等圖案。祭壇周圍的地面上以小石子圍成一圈,洞頂則釘掛著一些以干草、木雕與小動物干燥尸體制成的符咒。 那些符咒看起來有點眼熟梁千絮扯了扯他的衣角,要求到一旁說話。 “那些符咒與鬼林里掛的古老符咒一模一樣!我們是不是誤闖禁區了?” 可是,怎么會呢?她當初跌落的地點與鬼林方向明明不同嗎?她突然不是那么確定了。那只蜘蛛將她嚇得四處沖撞,她根本忘了自己在岔路前是左轉或者右轉。而且安可仰方才帶著她走了不少的路,彎彎曲曲地道的四通八達,現在早已不知人在何方了! “你是這個部族的后裔?”他拂掉她鼻尖的塵土。 “不是?!?/br> “我也不是,所以鬼應該不會找上我們?!彼赋?。 鬼要找人麻煩好象是不分族群的? “村長叫我們不要擅闖鬼林一定有原因,我們要尊重前人的智能!”她嚴正聲明。 “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們趕緊找路離開此地,不要再理他們了?!闭f到底,她還是貪生怕死。 “你也看到了,我們已經走到這條信道的盡頭,其它出口都在山洞的另外一側;如果我們要繼續往下走,就得出面請這幾位大哥借個光?!彼谋砬楹退粯诱洶税?。 “可是他們看起來不太好惹!”她提高了聲音,然后趕緊掩住唇瓣。 幸好趙義帶了小型發電機來,運作的噪音隆隆作響,她的低叫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沒關系,我們先觀察一下情況再說?!彼参康嘏呐乃募绨?。 梁千絮只好滿心不情愿地爬回他身邊。 不知道他們在忙什么?許是被安可仰訓練得好,她終于也開始培養出一點好奇心。 空地上的人,連趙義在內,總共四人,正是他們那天在橘莊見到的幾個中壯年男子。 場中央的男人們突然吵了起來。 “阿巴揚,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們明明說好了有福同享!你別忘了,要不我利用我老子的特權把事情擋下來,你們連半個山道口都找不著?!壁w義大聲嚷嚷。 “什么特權?也不過就讓我們偷擺幾個捕獸器而已,上回還出了事,夾傷清泉村的老村長,搞得他們找上門來討公道!”一個四十來歲紫膛臉的男人大吼。趙義漲紅了臉?!拔覀儾痪桶涯莾蓚€蹩腳的人嚇回去了嗎?這就是特權?!?/br> 被嚇住的人是他吧!梁千絮對此人的大言不慚非常無法茍同。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吵了?!币粋€紅臉的同伴出來打圓場?!艾F在猴子也抓到了,咱們依著傳聞,也讓它領著來到了這個所在,只缺最后一步,即使要窩里反,也先等東西找到之后再說?!?/br> 趙義啐了口沬星子,恨恨走開。 猴子?她疑惑地搜尋一番。 ??!石臺上果然有一只猴子,左腳被一條長長的麻繩綁住,另一端用一塊大石頭壓在地上。 “猴子也會認路嗎?”她咬他耳朵,很自然地把他當成百科全書。 安可仰凝神觀察半晌?!耙云贩N來說只是普通的臺灣彌猴,你注意一下它的手心?!?/br> “它受傷了嗎?”那只猴子的手掌整只通紅,幾乎要沁出血來。 “山里有一個傳說,當初奉鬼林為圣地的那名巫師就養了一只朱掌猴,這只猴子以鬼林為家,而且和巫師心靈相通,只要他一念動咒語,無論猴子身在何處,都會馬上趕來身邊?!彼臍庀⒎鲃铀蟮陌l絲,讓她癢絲絲的?!拔讕熡鸹?,據說朱掌猴躲入鬼林深處,不再輕易示人,然而它的后代都遺傳到祖先的異能,代代守護著鬼林的重要密境,只要能抓到這種猴子,就能由它們引路,回到當年巫師修法的圣壇?!?/br> “所以我們真的在鬼林的地底下?外頭的空地就是圣壇?” “看來是這樣沒錯?!彼袅讼旅?。 一股冷颼颼的冰寒沁入她的四肢百骸。突然間,以前聽過總總關于鬼林的傳說全回到腦中。 據說這塊土地有法力,隨意入侵的人將會受到詛咒。 據說鬼林是“活的”有人在林子走失了之后,再也不曾被尋獲。 據說連動物都不敢在鬼林里出沒,除了猴子以外。 據說當山風吹拂時,鬼林里會傳出隱隱約約的凄厲哭聲。 據說,老獵人曾經在夜里誤闖鬼林,看見一群半透明的送葬隊伍。 據說,走在鬼林里,當有人叫你的名字時,絕對不能答應,更不能回頭,否則 “喂?!币恢皇执钌纤暮笱?。 “喝”她渾身一僵。 “是我!”安可仰連忙抱住她,以免她失控沖出去?!澳憧雌饋砜炷X中風的樣子?!?/br> “安先生,不要在這種時候亂摸亂叫好嗎?”她喘了口氣。 “我只是想問你在想什么,你的表情很有趣?!毖垌心悄ü獠释o辜的。 “被你嚇得我也忘了?!绷呵踅o他一個大白眼?!爸摆w義四處偷放陷阱,就是為了要抓這種紅手掌的猴子?” “八成是?!彼p松地壓著她趴回地面,繼續觀察那群人的行為。 “真可惡!如果被夾傷了就太可憐了”她喃喃,回視前方。 “的確,幸好村長有你這位名醫的熱心救治?!彼p笑。 “不,我是說那只猴子?!绷呵趺樗谎?。 安可仰非常無力?!澳愕恼x感總是發揮在很奇怪的地方?!?/br> “我當年的第二志愿是當獸醫!”梁千絮堅忍不拔地說。 “是是是,失敬失敬?!?/br> 叫“阿巴揚”的男人心不甘情不愿,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老舊的物事,瞧起來比紙張厚許多,又黃又皺的,依稀是一幅皮制的地圖。 “我看!”趙義一把搶過來?!澳侵缓镒拥箾]有帶錯路,這個山洞和地圖上畫的一模一樣,接下來呢?” 阿巴揚幸悻然搶回來?!安粫从謵圩鲋?!” 另外兩顆頭湊過來,三個人認真地研究起藍藍綠綠的指針。 “你們看,這里有個箭頭指著那個石臺子,說不定黃金就藏在里面?!?/br> 黃金?梁千絮的眉心高聳起來。 安可仰則是一副被逗得很樂的樣子。 “我看我看!” “什么你看,你會看什么?我來!” “喂,你們不要搶!” “好了好了,在場的人都有份?!?/br> 四個大男人忙不迭沖到石臺前面,猴兒緊張地吱吱大叫。 “你們看,我們一沖過來猴子就叫了,可見這個臺子一定有問題?!?/br> 它是被你們的表情嚇著了吧?藏在石道里的兩人啼笑皆非。 “山洞里真的有黃金嗎?”她小聲問。這種事好象在湯姆歷險記里才會出現。 他不置可否?!奥犝f臺灣的很多山區仍然埋藏著當年日本撤軍時來不及帶走的金銀財寶?!?/br> “他們手中那張就是藏寶圖了?”她驚異地說。 “你想要?” “這輩子沒見過藏寶圖呢!能夠親眼看一眼多好?!彼裏崆械攸c點頭。 所以她想要的不是金銀財寶,而是那張很富戲劇性的藏寶圖,安可仰一點都不意外。這女人對奇奇怪怪的電影有特殊愛好,又怎么抵抗得了藏寶圖的誘惑? “好吧,我們去問他們借?!彼妨饲飞?,站起來。 梁千絮的笑容消失?!拔?,等一下!他們會看見的喂!” 安可仰伸展一下長腿,活動活動筋骨,愉快地吹著口哨跳進場子里。 “阿義,有人!”阿巴揚猛然頂了頂趙義的腰。 “誰?”趙義警覺地轉過身。 一打照面,四個中年人都凝住了。 “是你!”每個人都認出了他。 安可仰輕松地打聲招呼“嗨!我女朋友對那張藏寶圖很感興趣,不知道可不可以打個商量,借她看一看?” 你自己出去就好了,何必出賣我?梁千絮很沒道義地咕噥。這下子連她的藏身處都曝光了。 “嗨”察覺到所有人轉過來的眼光,她怯怯地揮手致意。 四個男人互相使個眼色,將安可仰圍在中間。 “不借?好吧,那就算了,我們各自兒做各自兒的事?!卑部裳龇鏖_已經披散下來的長發?!澳懿荒芊窒硪幌?,你們剛才是從哪條路進來的?” 道義冷笑一聲?!鞍蛽P,去把那女人帶過來?!?/br>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好?!彼龢O為識相,辛苦地躍下地面段差。 “過去?!卑蛽P將她推到安可仰身邊。 “不要那么粗魯,男人不應該對女人動手動腳的?!奔词苟阍诎部裳霰澈?,她的教條個性仍然忍不住要訓示一下。 “這樣吧!諸位不必費神招待我們,我們自己找路出去?!卑部裳雠e高雙手向眾人保證。 “他們一定會講:既然我們的秘密被你們撞見了,今晚誰都別想走!”她低聲道。 “既然我們的秘密被你們撞見了,今晚誰也哇咧!你這女人,老子講話還用得著你教?”趙義老羞成怒。 梁千絮只是給大家一副“看吧!我說中了”的眼神,其它什么都不說。 趙義越想越氣。他們倆被四個身強體健的大男人包圍了,為何一點憂怕的神色也沒有?雖然那個姓安的上次小露了一手,確實有幾分真本事,但是他們人比較多,他就不信這回還報不了上次的一擒之仇。 “阿巴揚,上” “等一下?!卑部裳鱿冉兄袌鰰和?,幾個男人舉高的棍棒尷尬地停在半空中?!拔沂且粋€愛好和平的人,我相信我們能用一個比較溫和而且不傷感情的方式化解這種紛爭?!?/br> “哼,怕了?”趙義獰笑?!斑@次輪到你”“落入我的手掌心?!庇幸粋€細微的聲音幫他補完下半句。 “媽的,上!”趙義怒吼一聲,蹂身而上。 “臺詞背這么熟,你平時沒事都窩在家里看dvd嗎?”安可仰哭笑不得。 他只歪了歪身子,道義抓了個空,只碰到他的衣袖,反手用力一扯“撕”地一聲,他僅存的一只袖子也離身而去。 “其實這樣比較平衡一點?!绷呵跫毬暟参克?。 “你這女人怎么這么吵?”趙義終于火大了,回身轉撲向她?!霸缰郎匣卦诤笊搅肿永锟匆娔阕咭孤?,就將你綁到山溝里丟掉!” “原來我出診回來那一夜就是被你嚇的?” 梁千絮花容失色,連忙閃避他的擒拿。 安可仰回手欲前去救駕。梁千絮歪歪斜斜的避開趙義,姿勢讓他心里打了個突,身手先停住。 她舉高手擋格趙義的大毛爪,一面以眼光向他求救。孰料他 他竟然好整以暇地站著不動? 她大吃一驚,趙義的毛掌已經抓過來了,她不暇細想,反手握住趙義的手腕,以肩膀為支點,順勢往后一頂。 轟!一記完美的過肩摔將攻擊者擺平在地上,趙義腦袋撞到一塊石頭,登時暈去。 “呀!我把他打死了”她回防成功,自己反而呆掉了。 “阿義!阿義,你沒事吧?你這個可惡的娘兒們!”阿巴揚爆出一聲怒吼,撲身而上。 “救我!”她驚惶失措地閃向安可仰身后。 安可仰平平往旁邊移開兩大步,盤起手臂非常的悠哉。 她無法置信地瞪著他。轉瞬間,第二波攻擊已經來到。 她來不及開口罵人,七手八腳地撿起一把大型手電筒。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走開!”砰砰砰!幾下亂揮亂甩,姿勢雖然不優雅,卻非常有效率。她打下去的角度阿巴揚明明看見了,卻莫名其妙地閃不掉。 “?。睉K叫一聲,他已經多了滿頭包。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她容色慘白,這次死也要黏回安可仰背后。 “哈哈哈哈哈哈--”安可仰捧腹大笑?!拔业奶炷?!你真是太厲害了,原來你才是真正的練家子?!?/br> “那那還用說,我我可不是好欺負的?!彼Y結巴巴地縮在他身后。雖然話說得很勇敢啦,可是那副膽戰心寒、氣弱聲虛的神態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原來這娘兒們也有兩手!”僅存的幾個攻擊者同時愣住。 “姓趙的沒死吧?”她心頭惴惴。 “沒死,但是,等他醒過來,他可能會羞愧到寧可自己死了?!卑部裳鲂Φ竭B句子都斷成兩、三截。 “你們不要過來喔!我我很兇喔!”然而,眼睛一和三只兇神惡煞對上,她馬上低下頭龜縮回他背后。 “噗!哈哈哈哈--”天哪!真是太絕了!他笑到直不起腰,跟梁千絮在一起永遠有數不盡的驚奇。 “你不要再笑了!”她羞怒交相攻。 “對不起,可是實在太好笑了”他揩去淚痕,回手向她作個揖?!案覇杺b女何來此等身手?” “我的前男友拉我陪他學了一陣子跆拳道”她訥訥地說。 “男友?”他倒未想過她以前也交過男朋友。他點點下巴,看著山洞頂,感覺有點怪怪的。沒想到還有其它男人懂得欣賞這塊璞玉 話說回來,若那人懂得欣賞,此刻也不會變成“前”男友了。 “我從來不曉得這種東西真的管用”她拚命拍胸口。 “后來你們怎么分手的?”他旁若無人地問。 梁千絮看他一眼,突然不說話。 “說??!”“你一定會笑?!彼私馑?。 “不會,我紡?!?/br> “真的?”她很懷疑。 “我以趙義的榮譽感紡?!彼f嚴地舉起一只手。 梁千絮頓了一頓“因為我的跆拳道學得比他好?!?/br> “你把他痛打一頓,逼他分手不成?”安可仰一時無法參透其中妙義。 “他以前在學校的功課就比我差,實習成績不高,當住院醫生的表現也比我遜色。后來我們兩個開始交往,他硬是拖著我去學了跆拳道,美其名是在繁重的醫院工作之余培養一項健體防身的嗜好,其實是認定他在運動方面的表現會比我好;沒想到練了幾個月之后,我比他更早晉級,他拉不下臉,終于決定跟我分手,所以我也懶得再練下去?!彼豢跉庹f完。 全場四個男人與一名昏倒的傷兵都作聲不得。 “你、敢、笑!”她搶在他有任何動作前先恫嚇。 他不能笑。因為她就躲在他背后,所以他若習慣性地轉過身去,等于讓她看個一目了然。 安可仰重重沉下頭,大手一下又一下地揉捏后頸。深呼吸,再深呼吸。 五分鐘之后,他終于一臉平常地抬起頭。 “誰想笑來著?” 其它幾個人都萬分佩服他的自我控制能力。 “喂!你們兩個到底想要怎樣?”阿巴揚漲紅了臉。 安可仰再深呼吸一下,才有辦法將注意力轉回他們身上。 “我們只是借個光而已,先動手的似乎是閣下?!?/br> “這”阿巴揚語塞?!澳闼隳腥说脑?,就不要躲在女人背后!” 其它人的眼直覺落在那個畏首畏尾的“巾幗英雌”身上,明明就是她躲在安可仰背后。阿巴揚的臉孔又漲大一倍。 “他說的也有道理,你站到前面去,不用照顧我沒關系?!绷呵踹B忙道,生怕他又把自己推上前當靶心。 阿巴揚狂吼一聲,揮舞著一柄鏟子沖上前。 準頭差太多,安可仰往后退一步,再往旁移一格,馬上避過來。阿巴揚怒吼第二聲,扔開鏟子,整個人撲過來,要起蠻來硬打。 安可仰被他攔腰抱個結實,背心沖撞上山壁。 一見出襲獲效,另外兩個同伴精神一振,發聲喊,一起圍攻而上。其中一人跑到一半,轉了個勢子,去抓躲在石壇后不知忙些什么的梁千絮。 “啊?!彼X后的短發被扯住,硬揪到前面來。 “吱吱吱--”一抹黃褐色的猴影兒飛快閃過,遁入某一條信道里。 “她放走了猴子!”阿巴揚分心大叫。 安可仰一腳踹頂他的胃,阿巴揚的呼吼變成悶嚷,軟軟癱在地上。 “好痛放開我!”梁千絮痛得幾乎流淚。如何解除頭奮箝制的這招她還沒學過。 梁千絮被箝制者甩到安可仰前方,她的一小綹發硬生生給拔下來。梁千絮輕叫一聲,方才“幾乎”的淚現在已直接汩出來。 安可仰避開兩記拳頭,搶到她身旁,將她扶起來。 “沒事吧?”他低聲問,撥開頭發檢查她的傷勢。 “很痛”她抽抽噎噎的。 安可仰輕撫她的頭發,該死!他竟然有一點點點點的憐惜了。 “在這里等著,我馬上回來?!彼鏌o表情地將她塞到一處石壁前。 趙義這時也醒過來了。 “我的頭可惡那個女人暗算我?!壁w義伸手摸了摸腫起來的額頭。 三個同伴馬上圍過去查看,其中一個黑臉的男人低聲商議。 “阿巴揚,我看那個姓安的不太好搞,光是閃來閃去我們就打不到他了!還有那個女人看起來也能使上兩招的樣子,不如我們跟他們談談條件?” “呸!”趙義啐道?!昂貌蝗菀渍业竭@里來,滿滿一箱的黃金,你想白白分他們嗎?” “不然你想怎樣,殺了他們不成?”阿巴揚挑釁他。 趙義頓時愣住,另外兩個人搖頭與搖手同時來?!拔覀冎皇窍胝袋c發財夢而已,可不想當殺人兇手?!?/br> 阿巴揚下再理他,起身謹慎地走到安可仰面前。 “我們講江湖道義,見者有份,待會兒金條掘出來,你們兩個人可以合分一條?!闭f得儼然黃金已成囊中之物一般。 安可仰一根修長的食指伸起,搖了搖。 “你還不滿足?”趙義在后面怒叫。 那根食指再搖了搖。 “本來我們只是想借個路而已,現在不行了?!彼恼Z氣溫和無比。 他的唇角仍然掛著淺笑,眼神卻開始讓人背心發寒。 趙義想起了那日在橘莊外的對峙,一股難言的悚懼躍入腦海。 “大家上!”先攻為妙! 安可仰比他遲一步,卻后發先至。道義抄起木棍的那一刻,他已經襲到身前,猿臂暴長,空氣中響起清脆的“喀、喀”兩響。 “?。毕乱幻腌?,趙義滾在地上長聲哀號,兩側肩關節已經脫臼。 阿巴揚倒抽一口氣,連出手都來不及,安可仰快捷如風,再“喀、喀”兩響,山洞里多了一名滾地大叫的傷患。 接下來,他沒再停頓,僅存的兩人眼前一花,喀喀聲一陣陣響起,然后,地上增加兩名滾動的戰俘。 梁千絮驚得呆了,一顆淚垂在眼角,登時忘了要哭泣。 戰局結束,他走回她身前,簡潔地伸出手。 “走吧!” 梁千絮盯著鼻端前的大手,遲疑地停住。他看起來好兇!眼眸里有一種深沉的肅殺,她竟然不敢把手交出去。 安可仰瞥了眼她微懼的神情,手抹一下臉。下一秒鐘,那個懶洋洋的壞笑又跳出來,整個人“回來”了。 “走吧,別拖拖拉拉的?!彼p松地道。 梁千絮眨了眨眼,彷佛看了一場魔術表演。 “我的頭發” “我看看?!彼麖澤聿橐?,故意把她的短發撥得更亂?!皣K嘖,有點腫,但是損害范圍不大?!?/br> “頭皮差點給扯掉了”她摸一下后腦,幸好感覺不太出來,看地上那撮毛起碼有一元硬幣大小?!岸家呀涢L得不夠漂亮了,還害我變癩痢頭” 她越想越難過,眼眶又濕潤起來。一定是被囚了兩天的因素,她才會突然變得這么愛哭! “不會,只是一小塊頭發而已,看起來甚至不明顯?!彼俜种俦WC。 “真的嗎?”她悲慘地低問。 “真的?!卑部裳鰧⑺龜r腰抱起來,踅到其它幾個山洞接駁的甬道口。 她連忙攀住他的脖子“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別動,你的膝蓋撞傷了?!?/br> 被他一說,梁千絮才發現。剛剛跌到地上的時候,膝蓋撞到了石頭?,F在腎上腺素開始消退,痛的感覺漸漸沁出來。 可是,他正抱著她呢!她突然別扭地想起許多事。自己幾天沒洗澡了,味道說不定很難聞;她的頭發亂糟糟的,一定跟瘋婆子一樣;她的體重沒有看起來那么輕,被他發現了多尷尬 ??!她為何要去想這些呢?這些問題在此時此刻一點都不重要的。 她是何時開始在意安可仰如何看待她的? “我們跟著那只猴子走?!卑部裳鲞x擇了猴子剛才鉆出去的甬道,先把她送往高起的路面,自己再翻身跳上。 “接下來我可以自己走?!彼つ蟮匕咽植卦诒澈?,不再讓他握。 安可仰不理她,硬抓過來牽著。 蕭颯的風勢已經稍止,甬道的這一段漫長筆直,即使走開一小段路,空地里哼哼唧唧的唉吟聲仍然傳動到他們耳中。 他走在前頭,漸漸發現手上的拉力加重,她的速度逐漸減緩。他回過頭,挑起一道疑問的朗眉。 “他們受傷了”她完全停下來,眸心全是遲疑。 “只是肩膀脫臼而已,死不了人的。他們自己進得來,便出得去?!绷綦p腳讓他們走路,已經算客氣了。 她不搭話,也不起步,一徑默默瞅著他。 “這個山洞里沒有猛獸,他們可以從來時的路離開,不會有危險?!卑部裳霾[起眼。 她還是不接腔。 “姑娘,那四個家伙剛才還想宰了我們!”他拍一下腦袋,不敢置信。 “不會啦,他們只是財迷心竅外加腦袋不靈光而已,沒有任何殺氣?!彼龂肃榈氐?。相信他也明白,否則不會只是卸了他們的膀子。 “這下子他們連財迷心竅的機會都沒有!”安可仰笑得很陰森,揮了揮不知何時摸過來的藏寶圖。 “你偷拿他們的東西?”她連忙追上去抗議。 “總比他們莽莽撞撞地拿炸葯亂轟,把自己活埋在山洞里得好?!睆乃慕嵌葋砜?,他可是救了笨蛋四人組一命。 背后的腳步聲又變細微,安可仰無奈地轉回來。 兩個人對視半晌。 “我鄭重地保證自己要奉獻一切為人類服務。我將要憑我的良心和尊嚴從事醫業,病人的健康應為我的首要顧念?!?/br> “那是哪門子屁話?”他毫不客氣地問。 “我們神圣的醫師誓詞!”她小聲說。 “醫師誓詞?親愛的上帝,祂一定在跟我開玩笑!”氣過了頭,他反而荒謬地笑出來。 倘若不堅持這些奇奇怪怪的教條,她還會是梁千絮嗎? 他面無表情地經過她身邊,停也不停。 “呵?!彼冻鲂︻?。 他還是懂她的。 她揚起輕淺的笑意,拐著腳,一步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