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我們的三口之家(雙更合一/補昨天)
年關將近,知意卻在一大清早接到了叢飛揚的電話。自從有了手機,知意一直都謹慎地收藏著,從不外露。但誰讓叢飛揚就坐她身邊,觀察力比狗還強,某次課間逮住她神神秘秘地去摸書包。于是,知意的手機被當場抓獲,兩人也就正好加了個聯系方式。 電話里,叢飛揚向知意討要寒假作業來對答案。 知意聽到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家伙可真夠聰明的,一定是猜到她早就寫完了,也有把握她一定會借,所以專程給她打電話。 “你確定只是借鑒嗎?”知意問,毫不掩飾對他的懷疑。 “放心,誰跟你開玩笑呢!還有一個學期就要高考了,哥還想讀大學呢?!?/br> 叢飛揚一口否認,是平常少有的認真模樣,知意一時還真被鎮住了,可嘴上還沒松勁,又問:“真的嗎?你什么時候這么認真了?” “欸?!痹捦材穷^忽然響起叢飛揚一聲重重的嘆息,“實話說吧小蘿卜頭,我現在是有點緊張了,體考和文化分,一個都不能差。否則,哥就完了啊啊啊啊啊??!” “真的,騙你是小狗。哦不,我騎電車摔斷腿,直接跟今年的體考say bye bye?!?/br> “你可別這么說?!敝庹媾滤鍪?,松口道,“好好,我給你就是了?!?/br> 半個小時后,知意在小區門口見到叢飛揚。叢飛揚果然一臉緊繃,和電話里說的一模一樣。他說他現在正保持魔鬼作息,白天訓練,晚上寫作業,一點也不敢耽誤。 知意怕他過度緊張,陪他說了好一會兒話,再分別時,時間已過去二十多分鐘。知意匆匆忙忙回家,可剛出電梯就聽到了一陣鬧哄哄的聲音,仔細聽,是從家里傳出的。 裴繼峰和畢虹都是各自工作領域的能手,每逢過年過節少不了人巴結。這兩天恰逢周六周末放假,不少客人便拎著名貴煙酒、珍奇土特產登門拜訪。 知意昨天就見過了,因此一聽聲音就知道又有人上門拜年來了。 她打開門,卻見客廳沙發坐著的是趙文彬和趙書影。趙文彬也看到了她,對她點頭示意。 而另一頭的沙發上,裴繼峰、畢虹正跟一對和他們氣場相當的中年夫婦聊得投入,坐姿、表情也顯隨意,還時不時對著旁邊的兄妹倆或笑或侃,不像接待客人,更像是和相識多年的好友聊閑天。 聽到開門聲,裴繼峰招手叫知意過來。 “知意,這是我們辦公室的徐主任,你叫徐阿姨,旁邊那位是趙叔叔?!?/br> 知意隨裴繼峰的介紹對兩位大人一一點頭問好。趙文彬和趙書影的五官都與他們在不同程度相似,四人身上也不約而同流露出統一的氣質。是和諧的四口之家。 中年女士對知意的問好回以一笑,同時還皺眉細看她,仿佛在思考什么,然后說:“小姑娘,你就是陳知意吧?我之前聽黑水村的武書記提過你?!?/br> 知意一驚,呆呆地點頭,但轉而想起女士和裴叔叔是同事,知道她也不算奇怪。 “到城里生活得習慣嗎?沒記錯的話,你和書影是在一個班吧?” “是的,徐阿姨?!?/br> “聽說你成績不錯啊,我們書影還要向你學習呢?!?/br> “媽咪呀——” 那邊的趙書影忽然嘴巴一撅,拉長聲音,比平時嗲了好幾個度,在這么多人面前也神色不改。就像早熟練掌握了一套撒嬌流程,也這樣做過無數次了。 “既要跟哥哥學,又要跟予卓哥學。那么多人,我到底跟誰學呀!” 知意立馬臉一紅,潛意識覺得自己成績不配和趙文彬、裴予卓相提并論。徐阿姨剛才就像是并不了解她,但為了不尷尬,不得不想出來的一個話茬子。 書影一臉純真,又說得那么可愛,討人喜歡,把氣氛也帶得活潑起來。 哪里還會有人注意到她微不足道的情緒變化呢? 徐女士露出一個寵溺的笑,無奈地搖搖頭,“你這張小嘴?!?/br> “能說會道,繼承我媽咪的呀!” 徐女士又和趙先生交換了個眼神,從皮包里掏出一個紅包塞進畢虹懷里,“給予卓的壓歲錢,一點心意,希望他今年順利考取京大。你們做家長的,也能放心了?!?/br> “我也要去京城讀大學!”聞言,趙書影又嚷道,但馬上就因為趙先生一個眼神殺消停下來。 接納東西,中國人總講究迂回婉轉。畢虹也不例外,和徐女士相互推搡好久,又在趙先生的口舌助攻下,最后才眉毛一挑,嗔道:“哎呀,你們總這么客氣干嘛呢?!?/br> 紅包。 知意想起了昨天,以及之前所有客人上門時,都會拿出外觀不盡相同,卻同樣色彩艷麗、厚實到能裝四位數鈔票的紅包塞進畢虹或裴繼峰手里,還奉上一個討好的笑,說:“這是給您家公子的壓歲錢?!?/br> 而知意,每逢過年,能收到的僅是來自武伯伯的兩百塊錢,用村里小賣部批發來的簡陋紅包裝著。 即便如此,她也很興奮,將紅包殼子好好收藏起來,錢更是不敢亂花,存著當住校的補貼,偶爾買顆糖或者新練習本就能高興上一整天。 送出紅包,徐女士掃到角落的知意,愣了幾秒后走向她,從口袋里掏出一迭紅色鈔票放到她手里。 “小姑娘,新年快樂?!?/br> 沒有紅包裝封,可見是臨時起意。 知意哪想得到自己也能有份,大腦一片空白,看到這么多紅色鈔票,只覺得頭暈眼花。 “阿姨,我……”知意對畢虹露出求救的眼神,急待有人教她怎么應對。 畢虹和藹一笑,不像剛才幫裴予卓收錢那樣推托,只道:“拿著吧,謝謝徐阿姨?!?/br> 知意不是裴予卓,畢虹沒有權利幫她拒絕。 沒一會兒,廚房的水燒開,畢虹叫知意去一樓雜物間拿裴繼峰從云南出差帶回來的滇紅。知意翻了好幾個柜子,最后翻出十幾盒包裝不一的茶葉,有的還沒拆開,只好逐個辨認。 就在她正看著包裝時,雜物間的門忽然被打開,趙書影走了進來。知意沒有防備,嚇得險些將茶盒摔在地上。 “你來干什么?” “我來干什么?”趙書影不屑反問,走到知意跟前,將她擠到一邊,也拿起茶葉來看,“誰讓你這么沒用,找個茶葉都跟磨洋工似的?!?/br> 知意胸口有些發悶,沒有說話,仍在一旁幫忙找。趙書影眼尖,率先瞅到印有“滇”字的包裝,拿起一哼:“不就在這里嘛?!?/br> 她又做了個嘴型。知意能讀出來,是“真沒用”。 但趙書影并沒有急著走,而是把茶葉隨便一擱,忽然沉下臉來,仿佛有一大堆情緒要發泄。 “上次,裴予卓專門為了你來辦公室?!?/br> “現在他離家出走這么久,你不但不關心他,還若無其事地和叢飛揚有說有笑!” “你一點也配不上他對你的關心!” “你……”知意一驚,又氣又想笑,“你在說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在車上都看見了!他還來小區門口找你!” 聽此,知意瞬間明白了。趙書影一定是把之前叢飛揚送她回家這件事和今早兩人見面聯系到了一起,以為她和他真的有什么。 但知意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下午要帶花花去打疫苗,既沒空,也不想和趙書影耗時間,只道:“我和叢飛揚是朋友,你亂想是你自己的事?!?/br> 說完,知意也不看她反應,拿起茶葉就離開。 知意上午陪裴繼峰和畢虹在家待客,下午才能去找裴予卓。 她本來提前跟他發消息說好了的,可當下午真到出租房時,裴予卓才顯露真面目,拗著要她哄。 知意只好去親他。這么多天,她算是摸透裴予卓性格了。 他越顯抗拒她就越要主動,厚臉皮地攀到他身上,黏著他,軟話說個不停,甚至都沒注意到裴予卓臉色的變化。等她再反應過來時,早被他兇狠反撲了。 知意被他撈起一條腿,兩人面對面站著做了二十分鐘。他太高了,知意一直踮著腳尖,腿都快撐不住了,洶涌的花液從xue口流到地板上,到現在都還在緩速下滴。間或就響起“啪嗒”的一聲,聽上去好色情。 “你太狡詐了吧……” 知道她站得腿虛,裴予卓將她豎著抱起,在拉上窗簾的客廳緩緩踱步,yinjing有一下沒一下地cao著軟rou,又引得知意連聲低喘。 “你昨天也是下午才來的?!?/br> 知意要很努力地控制才不至于說出的話變成呻吟。她咬著他的肩,主動往上蹭了蹭,減輕屁股的墜落感。 “你們家過年有多熱鬧,你還不知道嗎?”知意就算是生著氣說話,聽上去也好不可愛。 “知道?!迸嵊枳空f得坦誠,“但就是不甘心,想讓你哄我?!?/br> 兩人做到下午叁點多才帶上花花去寵物醫院?;ɑㄟ@幾天在家適應得好,也長壯了些,打針不應激。知意一高興,買了寵物沐浴露,回家燒了盆熱水給她洗澡,裴予卓也在一旁幫忙。兩個人都是第一次給小貓洗澡,熱情又生澀,儼然第一次給嬰兒洗澡的新生父母。 洗完澡,知意用毛巾裹住花花,用吹風機低溫檔給她吹干。這是花花第一次洗澡,一下子,身上的臭味全沒了,毛也蓬松光滑了好多,摸上去又軟又舒服。 今天又買疫苗,又買貓砂、沐浴露,兩人開銷不少,晚上只好簡單地煮面吃。裴予卓大病初愈,知意怕他營養跟不上,又給他額外做了蒸蛋,淋上香油和生抽,香到人直流口水。 晚飯后的時光總是悠閑,離回裴家還大約有兩個小時,知意便帶著花花在床上玩,托腮趴著和她說話。 裴予卓洗完澡走進房間,只裹了條浴巾在腰上,性感而赤裸的上半身一片紅色,還冒著白汽。 “兩個人背著我說什么呢?!彼贿呎f,一邊走到窗邊拉上窗簾,“下雨了?!?/br> “我們的秘密,才不告訴你呢?!敝廪D頭,卻剛好看到裴予卓扯下浴巾,露出限制級場面。 “哎喲?!彼@叫,臉頓時沸騰,一把捂住花花的眼睛,“太嚇人了,花花你不能看哦?!?/br> “嗯?!迸嵊枳繅旱剿砩蟻?,貼著她的耳朵說,“花花不能看,小花可以看?!?/br> 知意臉更紅了,脖子僵住堅決不動,“小花也不看!” “那今天下午是誰被我cao到說好喜歡我下面的?” 變態!那個的時候說的話還要拿出來說! “唔…不…不知道呀?!敝獗凰夤冒W嗖嗖的,不斷搖頭。 “不知道?”裴予卓輕哼,威脅道,“那現在再試試?” 但裴予卓最終還是沒能得逞。知意今晚對花花的熱情太高,怎么都舍不得放手。裴予卓只得穿上衣服苦惱地躺在另一頭,冷聲道:“有了貓就忘了人的無情女人?!?/br> 知意還抱著花花背對著他,嘟囔道:“今天下午不是都那個過了嘛?!?/br> 裴予卓不再吭聲,但過了幾秒后突然伸手過來,將人連貓一起帶到懷里。于是,床上是體型由大到小,排布整齊的叁人。 外面是冰冷的夜雨,小屋卻溫暖而富有生氣,夜燈開著,墻壁上映出叁個緊緊相擁的身影。 知意翻過身,把花花放到她和裴予卓中間,“我們的花花流浪了這么久,終于有家了?!?/br> “嗯?!迸嵊枳堪阎獾念^放到自己頸窩,接道:“我們的叁口之家?!?/br> 知意忽然感到一股沖動從頭涌到下身,仿佛有一只手來到她從不視人的傷口,溫柔地撕去和rou長在一起的紗布,輕揉那被掩蓋的痂痕。 她就是花花,花花也是她。此時此刻,她想要的家終于出現了。 陳年舊磚修砌,剛好可避風雨,有她最愛的人和小動物,是她溫暖的港灣。 她現在就像翻到了童話書最后一頁,結局美好得如彩色泡泡。她不敢相信。 知意起身伏在裴予卓大腿上,軟軟的臉頰感受著他的體溫。裴予卓伸手去撫摸她臉,卻意外沾到一片溫暖的水澤,“怎么了,寶寶?” 知意無言,只很乖地搖頭,繼續趴在他腿上。 花花是善于察言觀色的小貓,知意發現后更心疼了,又在網上給她買了好些罐頭和玩具。 早晨,知意背上書包,提上貓罐頭和玩具出門。搭上公交車,在固定的站點下車后,知意又習慣性繞到菜市場買小籠包和熱豆漿。凡是有機會,她都會和裴予卓一起吃早餐。 但來到單元樓前,知意注意到今天樓下很不一樣,在一眾灰頭土臉的小汽車中間,赫然停了輛大中型黑色的SUV。 她本來不會認車,來了裴家后才對車敏感起來。裴家有兩輛車,一輛白色的寶馬5系,一輛是紅黑色的奔馳glc。出人意料的是,白車是裴繼峰開,反倒是畢虹開的黑車。 這輛SUV也和畢虹的那輛一樣整潔大氣。但知意還是能敏銳地區分出兩者,這輛是純黑,畢虹那輛可以在陽光的折射下微變色,映出耀眼的紅光。 知意緊繃的心松懈下來,臨進大樓前,又給這輛車送去幾個眼神。清晨,太陽逐漸升至天中,光芒終于穿破濃密的香樟樹樹冠而下,在SUV車標上方反射出紅光。 這幕出現的瞬間,知意驟然呼吸停止,再感受不到rou身的存在,兩眼直盯著車,瞪到快要落下淚來。 她已經簌簌掉下了眼淚,手上的袋子也啪的一下摔在地上,罐頭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車窗搖下的那一刻,空氣中傳來知意顫巍巍的聲音:“阿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