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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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流深屈指彈了彈他額頭,動作放得輕:“很多?!?/br> “給你看樣東西?!?/br> 徐流深:“什么?” 談善張開手心,那里躺著一片四葉草,完完整整四片葉子。宮中多三葉草,四葉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找到的,民間傳說象征幸運和希望。 “許個愿吧,什么都可以。先欠著,等下次見面告訴我?!?/br> 徐流深眉心動了動,遲遲未開口。 哎。 談善做勢要嘆氣:“還不明顯嗎?那我可太失敗了?!?/br> 徐流深一頓。 有風,談善一手擋著風一手將葉片遞到他面前:“我在哄你啊殿下?!?/br> 第57章 第十日。 姜王宮鮮見地刮了狂風。 談善趴在窗邊看, 不少樹枝被攔腰折斷。他隱隱有自己要離開的預感,一手搭在窗沿回過頭。 世子爺在喂狗。 長衫逶地,半蹲著, 下頜骨處養回一點rou。輪廓柔和許多, 也容易接近許多。 談善突然喊了他一聲:“徐流深?!?/br> 世子爺喂完狗抬頭, 方宜尋惶然跪在地上, 為自己儀態不整請罪:“殿下恕罪,殿下恕罪?!?/br> 他動作太激烈, “稀里嘩啦”掀翻了桌面黑白子,上面擺著一盤五子棋。 寢殿死寂。 鮫紗華麗,折射出七彩光芒。懸在高空中的談善落地, 低頭看了眼自己透明的身體。 ——他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回去。 后面一切就如同默劇了。 徐流深眼睛好了, 不需要待詔隨侍,方宜尋回到翰林院就職。春夏之交, 院子里的枯荷生長出來。枇杷黃了果,沉甸甸往下墜。沒人摘, 落在地上爛透了。 談善蹲在枇杷樹下,十分可惜。 世子爺回得遲了,撿了顆地上果子, 咬一口,從他表情上看估計是酸, 酸得倒牙。談善眼巴巴瞅著,嘆了口氣。 “還以為是甜的?!彼÷?,“早知道不提了?!?/br> 世子爺在院墻角站了良久, 叫人把這堵墻挖了, 周邊全種枇杷樹。移栽來的幼苗不過半人高,疏疏密密挨著從前墻根。 巧克力豆長高長胖, 四肢強壯,變成一塊發起來的黃油面包,最喜歡去啃新長出來的枇杷葉片??辛藥状伟l現沒味道,遂放棄。徐流深常常晚歸,巧克力豆送他出宮門,又跑回元寧殿內,等深夜殿外響起腳步聲便機警地豎起耳朵,狂奔出去迎接主人。 它四肢腿各跑各的,跑出去的時候談善還忍不住躲開,后來發現狗能直接穿透自己,這才想起來自己不是人。 怎么說,感受萬分奇特。 談善神情復雜地轉頭,世子爺風塵仆仆回來,被一只碩大體型的狗撲了滿身,嘴角微不可察抽搐。 “太重了?!闭勆蒲灾袚f,“你少給它吃幾頓?!?/br> 風吹得厲害,徐流深唇角寡淡拉平。 談善:“你得摸摸它,它等你一整天了?!?/br> 沒人聽得見他講話,談善感到有一點兒寂寞。 池塘里粉荷綻放,亭亭玉立。 官員行賄受賄之事有了眉目,徐流深向來不動則已,一動朝野齊震。他行事如同當年在朝堂之上公開將活人釘進鋼針中,殘忍粗暴,殺一儆百。 宋端被極刑處死,宋憑紈绔又樹敵眾多,墻倒眾人推,他死于當街馬匹踩踏,據說變成一灘rou泥,宋家轟然倒臺,太后被幽禁芳莊殿。 春獵,談善跟著徐流深,王世子出行,規模非同一般。殷長川攜獨女隨行,滿面紅光。私下有官員恭賀他,國丈之位近在眼前。殷長川笑而不語,言談間卻有盡在掌握之意。 獵場多有猛禽出沒,世子爺的箭術談善有幸目睹,能在極遠距離下射中兩個人心臟,串糖葫蘆一般串起來—— “嗖!” 箭矢破空而過,殷長川臉色剎那白如金紙。 鋒利箭頭將他右肩薄衫釘在背后樹皮上,箭頭沒入三寸有余。殷長川眼珠僵硬轉動,脖子不會扭動似地卡住。 徐流深抽出第二根寒芒閃爍的箭羽,微微瞇眼,輕笑:“本宮只有一位世子妃亡故,怎么,殷大人連死人之位也要覬覦?” 殷長川滿頭冷汗,斷斷續續:“臣,臣……” 徐流深再拉弓,無趣道:“本宮送你一程?” “臣不敢,臣不敢!” 殷長川咬咬牙掙脫將斷未斷衣帛,“撲通”一聲跪下:“臣不敢!還請殿下恕罪!” 徐流深嗤笑了一聲。 他穿白衫,守喪一般顏色。 談善伸手放上他緊繃的肩頸線,輕撫了下。 夏天不太好過。 沒有一絲風,熱得人心煩氣躁。殿內冰塊蒸發得太快,巧克力豆碩大一團平攤在地磚上,不停吐舌頭。 談善學它四肢癱平,果然用來墊地的玉石冬暖夏涼。太醫來請平安脈,吞吞吐吐半天,說殿下憂思太重,該寬寬心。 談善跟巧克力豆一鬼一狗坐在原地,齊齊仰頭看徐流深。世子爺唇色泛出白,默然了那么一會兒,說:“太熱,本宮睡不著?!?/br> 太醫又苦口婆心勸說,都是一些沒營養的“殿下身體為重”。談善一開始還強撐著困意聽,后來耷拉著眼皮昏昏欲睡。半夜他掀借著晚風從帳幔中鉆進去,貼上了世子爺后背。 估摸是有用。 荷花謝了蓮蓬開,油綠收窄的一捧捧。剝了殼的蓮蓬子白嫩,蓮心跟著咬進口中,甜而清苦。世子爺坐在門檻上,談善占了門檻另一邊,看他微低著頭,伸手一顆接一顆剝,剝完往蓮葉上扔。沒多久盛不下,世子爺咬了兩顆,剩下全扔狗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