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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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是想起什么,臨時改了主意。 徐流深跨坐上馬,遠處夜色深暗。他分明轉過身,又控制韁繩掉轉馬頭,問了一個很突兀的問題。 “君父,你有什么心愿?!?/br> 徐琮猙久居高位,不要說有人問他這樣的問題,甚至無人敢直視他的雙眼。他注視著自己最出色的兒子,能從里面看見年輕時的自己。 他告訴徐流深:“王朝興,邊境安?!?/br> 王朝早已興盛,那是這對父子十多年一直在做的事。 邊境安。 徐流深點了點頭,策馬往回。 - 談善滅了最后一盞燈。 他一整日太累,困得眼皮直打架。剛閉上眼不到一秒鐘,殿門忽然敞開了。 談善:“……” 一陣冷風席卷天地,殿內燭火全熄。 談善打了個哆嗦,一瞬間胳膊上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徐流深坐在殿內唯一把椅子上,在一片搖曳黑暗中難以看清表情,只能捕捉到隱約的輪廓。 談善把心塞回肚子里,抱著被子坐起來,問他:“你頭發為什么濕了?” 冰涼潮氣快撲到他臉上了。 “嗯?!?/br> 徐流深聲音放得有點低,帶著奇異的質感。談善又揉了揉耳朵,問:“‘嗯’是什么意思?!?/br> “今日做了什么?!?/br> 徐流深也不回答他,坐在椅子上不動,不知道是不是看不到臉,顯得耐心、溫和。 談善想了想,注意力一下被轉移:“我去看了那個老太監?!?/br> “去找了商君?!?/br> “然后去一處荷塘躺了一下午,碰到蕭重離?!?/br> “最后跟王公公去了衛妃殿?!?/br> “講完了,一件不落?!闭勆拼蛄藗€哈欠,“你都做了什么?!?/br> 徐流深:“本宮去幽刑司,見了蕭重離?!?/br> 他說的是昨晚的事。 談善又打了哈欠,淚花冒出來,忍著困意又問:“然后呢?” “你不問他對本宮說了什么?” 談善“啊”了聲:“要這么詳細啊?!?/br> “好吧,蕭重離問我能不能把一頂斗笠給他遮陽,我拒絕。然后他又跟我說了什么,他好像也想當皇帝,問我他有沒有機會贏,我說沒有?!?/br> “不是什么大事?!?/br> 談善捏了捏被角,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冷,把自己往里面裹了點。這紗帳層層疊疊,碩大寶石點綴其中,平時還好,這時候就有點累贅,遮得他什么都看不清。 他從里頭伸出一只手臂,小動物一樣撥弄,準備拉開點,至少能看清徐流深。一個人在那兒奮力半天,撥了好幾層,累得往里一躺。 “算了,我困得要命?!?/br> 徐流深再次開口時談善思緒很混沌,他總覺得好像過去了很久,好像又沒有。 “他跟本宮說,他很喜歡你,問本宮——能不能、割、愛?!?/br> 談善半夢半醒,想也不想說:“他有病吧?!?/br> “我就跟他見過兩次?!?/br> 徐流深:“哦?” 身邊一沉的時候談善毫無察覺地往里讓了讓,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糊弄道:“……他有病?!?/br> 帳簾掀開,徐流深一只膝蓋跪了上來。 倘若這時候談善睜眼,大概會發現和平時不一樣的地方,不過他一整天走了太多路,體力消耗殆盡,犯懶地沒有睜開眼。 濕發落在鎖骨上,冰冰涼涼。 徐流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了:“本宮今日去了鹿臺?!?/br> 談善壓根不知道鹿臺是什么地方,他又往里面挪了半個手掌寬的地方,這樣私密的、被籠罩的空間中,另一個人身上傳來的氣息無孔不入,終于讓談善感到一絲不自在,他把自己貓兒一樣蜷起來,不太湊巧,頭剛好躺進了徐流深掌心。 他們都頓了一下。 談善額頭無意識在上面蹭了蹭:“你手……有點熟?!?/br> 說完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閉眼。 頭頂傳來低笑。 “一定要睡么?!?/br> 談善:“不睡——”干什么。 他突然僵了一下。 一只手順著他敞開單衣領口向下。 毫不夸張地說,當時一道雷就把談善腦子劈醒了。他劇烈地喘了一口氣,按住了那只手。 “……” “鹿臺是歷朝君王尋歡作樂的場所,三年前前王后之子縱情聲色,喪命酒池?!?/br> “本宮喝了摻了藥的茶?!?/br> 徐流深俯身,湊得更近了點。他身上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殿內的熏香幾乎在同時換了種類,變得黏稠、濃郁。 也可能是錯覺。 談善手一松。 他實在是難以思考,這毫無邏輯意義的兩句話在腦中轉了又轉,感覺后一句比較重要。 “你……沒事吧?!?/br> 徐流深“唔”了一聲,他帶水珠的發絲垂落下來,全滴在談善領口,后者真是抖一下再抖一下。 窗外月上中天,在他鎖骨上晃出一道淋-漓水-痕。 徐流深看了一會兒,忽然說:“本宮不太清醒,還是去淋桶水?!?/br> 徐琮猙倒也不會真給他用什么虎-狼之藥。 過來的時候世子爺心里沒什么感覺,除了燥熱。他回宮后第一時間往頭頂淋了桶冷水,熱意潮水般退了。 但他突然還是想見談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