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疲倦期加大寧安和小妍喬”

    陳寧安大學畢業了，她連夜買了車票，想去見向妍喬，她坐著車，開始給向妍喬打視頻電話，向妍喬心結已經解了，沒有她的陪伴也能好好睡覺了，但依舊每晚跟她掛著電話。

    “學校生活好嗎？”

    “很好?！?/br>
    “離開會不適應嗎？”

    “會吧?！?/br>
    “回到我身邊好嗎？”

    “好?！?/br>
    她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過了那么久的異地戀，陳寧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些什么，她只是知道自己想見向妍喬，但見了之后要說些什么，做些什么，全不在她的考慮范圍內。

    向妍喬那一聲聲的詢問，她倒也不是很在意問的什么，想回也就回了，不想回裝作睡覺也可以。

    她有點倦了，聽不清向妍喬最后都問了些她什么，只知道嗯嗯的回應。

    “睡吧?！?/br>
    這是在她意識尚且清晰時聽見向妍喬的最后一句話，向妍喬在嘆息，陳寧安覺得胸口有點悶，但很快又說服自己，墜入了遙遠的夢境。

    “客人，客人？醒一醒，我們打烊了?！?/br>
    她恍惚著醒來，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面館，就像第一次，向妍喬帶她去吃的那個面館，雖說當時是在公司，但現在這里的擺設還是很熟悉。

    “我怎么到這兒來了？”

    “客人，我們打烊了?！?/br>
    “噢……”

    這是要請她離開的意思，她懂。

    可她剛剛明明就在車上。

    她有些迷惑的走出了店，夜晚的風很涼，她穿著單薄的衣服幾乎要被凍感冒。

    這是……秋天？

    可她畢業的時候明明是初夏！

    她在做夢嗎？

    陳寧安不知所措的在街上走著，這里的一切都陌生，而且毫不熟悉，難道是有人在她睡著的時候把她推下車了？

    可她為什么一點感覺都沒有？而且這季節，明顯不對啊。

    她打了個噴嚏，摸了摸自己的包，還好，包還在，錢應該還能用吧，至少看起來還是在中國。

    所以她到處瞎逛，哪里都很陌生，她不在原來的地方了，這種感覺很奇幻，就像在做夢，但冰冷又那么真實。

    滴答……

    一滴雨落在她的掌心，在被烏云籠罩的街道，下雨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可她沒有傘啊……倒霉透了。

    在淅瀝的雨聲里，她看見在一棟陰郁的建筑門前，站著那么一個小小的人，那人也沒有打傘，渾身濕漉漉的，被雨澆的狼狽，還好有門廊擋著，總算沒有澆的太過透徹。

    陳寧安勉強拿包阻擋著打在她身上的雨，朝著那個小小的人影走去，她看清了，那棟建筑是所醫院，只不過好幾年前就該搬遷了，她這還是知道點的。

    那人見她走過來，也好像絲毫沒有感受到一樣，依舊沉默的站在門前。

    “你也是來躲雨的嗎？”

    陳寧安問她，她眨著眼，企圖擠出一直不停流淌的雨水。

    但那人不說話，陳寧安也覺得沒趣，只是用手擰著包的水，總算有個躲雨的地方。

    她從包中拿出衛生紙，擦著臉上的水，瞥了一眼依舊沉默的人，想了想算她好心，把幾節衛生紙遞給了她：“擦擦吧，小心感冒?！?/br>
    那人的眼皮動了動，接過了紙，輕聲說了一句：“謝謝?！?/br>
    陳寧安覺得這聲音挺耳熟，反正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所以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身旁的人聊天：“怎么不進去？在這站著挺冷的吧?！?/br>
    “……剛出來?！?/br>
    從醫院出來……又在這站著，恐怕遇到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哦，行吧?！?/br>
    陳寧安沒再開口，只是為自己的倒霉感到痛心疾首。

    她這究竟是被丟到什么鬼地方來了啊喂！

    瓢潑的雨似乎總算顧及到人的心情，漸漸的歇了，但陳寧安并沒有什么撥云見日的喜悅，她還是搞不清狀況，但她看清了醫院標的日期。

    是十六年前。

    “我就睡個覺，怎么就變成十六年前了！我還沒有罪大惡極到必須要用這種方式懲罰我吧？還有……向妍喬……她還在等我?！?/br>
    但身旁那人在她崩潰的時候反倒出了聲，很輕，如果不是陳寧安耳力好恐怕都聽不見。

    “你在難過嗎？對不起?！?/br>
    就算是陳寧安在難過，也不關她的事，為什么這人卻向她道歉？

    陳令安好奇了，第一次認真的端詳這人。

    “向向向妍喬？？！”

    陳寧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向妍喬，眉目漂亮清麗，神情卻很淡的死人臉，但很年輕，臉頰還有一點嬰兒肥，顯得有一點幼態，像高中生。

    “你認識我？”

    向妍喬歪歪頭，瞧著眼前這個奇怪的女人，她爸死了，她連傘都沒拿淋著雨到醫院看了他最后一眼，在那之前，還捉到她的女朋友在跟男人約會……哦，現在是前女友了。她從醫院出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可悲，混到這種地步，連個安慰的人也沒有。

    然后陳寧安來了，這個jiejie剛開始什么話也沒說，只像是在躲雨，后來竟然向她探出了手，用很溫柔的語氣給她紙巾，還關心她小心感冒。

    這樣的善意，讓她受寵若驚，以至于她察覺到這人難過焦躁的心情后，禁不住想是不是因為她，她應該更懂事一點，收到紙巾之后回報她些什么嗎？可她什么都沒有。

    她好沒用。

    她想著想著，淚珠就在眼眶里打轉，但總算憋了回去。

    她不能給別人添麻煩，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所以她道歉了，希望這能讓那個jiejie好受一點。

    陳寧安明白了，她這是回到向妍喬的高中時期了，時間線……雨天，還是在醫院，大概是向妍喬的那個混蛋父親剛去世的時候吧。

    有點麻煩了，她包里的現金不多，也不知道在這個年代能不能用，大概是能用的，至少百元大鈔是不會變的，但是然后呢，她會在這里停留多久？她沒身份證，開不了房，變成黑戶的她又能找些什么正經工作呢？

    她看著現在懵懂的向妍喬，突然萌生了一種騙小孩的想法，反正向妍喬現在看著也不怎么聰明的樣子，騙一騙又怎么了，她又不是什么好人。

    “我認識你，你不認識我，但是現在呢，我們多聊聊，熟悉熟悉不就認識了？”

    向妍喬覺得不對勁，但由于對方借紙巾的善意，到底有沒有反駁，悶悶的嗯了一聲。

    她實在沒什么興致，陳寧安問一句，她就答一句。

    “還穿著校服呢，是高中生嗎？幾歲？”

    “高二，十七?！?/br>
    “天晴了，不回家嗎？”

    “不想回?！?/br>
    “是家里出了事情？”

    “嗯?！?/br>
    “好冷淡哦，天氣也晴了，你一個小朋友這樣走不安全，jiejie送你回家？”

    “……不，不用了?！?/br>
    還挺警惕。陳寧安無趣的撇了撇嘴，忽的想到了什么，從包里掏出一顆糖來晃了晃，哄小孩似的語氣：“別不高興嘛，就是怕你一個人危險?！?/br>
    向妍喬愣住了，她指尖動了動，不知接還是不該接，其實她沒有不高興，也不僅是因為警惕，只是怕麻煩這個jiejie，一旦接受了善意，就會止不住的貪心，她不能這樣。

    “拿著唄，拿顆糖又不會死?！?/br>
    陳寧安把糖塞進她手里，至于吃不吃那就是向妍喬的事情了，她無所謂。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br>
    “真的不用……”

    向妍喬發絲上的水已經被之前的衛生紙擦干了，但校服依舊不舒服的貼在身上，如果不洗澡是會感冒的，這個jiejie也是，該讓她回家了，好好洗個熱水澡，然后忘記她今天幫助過的她。

    她不可以再麻煩別人了。

    但陳寧安已經開始往外走，見她沒有跟著，于是返回來十分自然的握住她的手：“總不能是你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要不要jiejie陪你去警察局??？”

    “不用！我知道！”

    這下反應倒挺大的。

    陳寧安笑著想，逗小孩真好玩，原來向妍喬之前總逗她是這種感覺嗎？怪不得每次都笑得那么開心，很欠扁。

    “對不起……”

    向妍喬認識到是自己反應過激，那樣太兇，對這么一個好心的jiejie她怎么可以這么兇呢？所以她低下頭，聲音軟軟的向陳寧安道歉。

    陳寧安覺得她這樣好可愛，又起了點逗弄的心思：“只道歉嗎？本來只想送你回家，現在看來，你得請我去家里坐一坐了，不然我好傷心呢?！?/br>
    得寸進尺。

    陳寧安在心里咀嚼這個詞，但她絲毫不覺得愧疚，她知道又怎么樣，她就是不想改，也沒人能逼她改，從前成年版向妍喬在她還能裝一裝，現在卻沒那個必要了。

    “我家……不好?！?/br>
    向妍喬垂著頭，有點看不清神情，但大概是很慚愧的，她爸總是喝酒，把家里弄得一團糟，要不是鄰居聽見動靜，恐怕死家里幾天都不會有人在意。

    “可是jiejie擔心你的安全，要是見不到你平安回家的話，jiejie也會擔心的，你不想讓jiejie擔心對嗎？”

    陳寧安一點一點的哄騙著。

    “對……”

    向妍喬到底是年齡小，她相信了陳寧安的鬼話，一聲不吭的領著陳寧安回去。

    “不想知道jiejie叫什么名字嗎？”

    路上，陳寧安又開始搭話，她就是靜不下來，總覺得沉悶的氣氛憋得慌，因為剛下過雨，又是夜晚，街上濕悶的空氣更是令她胸口發悶，迫切的想要個發泄口。從前向妍喬就總是這樣，沉默，又拿她沒辦法的木頭樣兒，在一起之后話變得多了，人總是貪心的，習慣了就忍不了寂寞。

    “jiejie叫陳寧安，記住了？陳寧安?！?/br>
    “嗯……”

    沒得到太多的回應，陳寧安覺得不滿，她于是把手摸索過去，握住了向妍喬冰涼的手，捏了一下她指骨間的凸起，拇指蹭向她的手心，向妍喬身體僵了僵，腳步停了下來，她不知道怎樣才能讓這人停止她的冒犯，她太懵懂了，甚至不知道這樣親昵的動作預示著什么。

    “停下來做什么，繼續走啊?！?/br>
    陳寧安命令道，假裝沒看見向妍喬泛紅的耳尖。

    “到，到了，我到家了，你……可以回去了?！?/br>
    “什么你呀我的，好沒禮貌哦，要叫jiejie的?！?/br>
    “……”

    向妍喬沉默了，她又做錯事了嗎？可她聽得出來陳寧安的語氣里并無惱怒。jiejie這個稱呼，她實在是不習慣，萍水相逢，往后恐怕也不會再見了。

    “算了，不為難你了，你知道什么事都是有代價的對吧？”

    向妍喬驚訝的抬起頭，她不明白這話的意思，漂亮的眼底盡是疑惑。

    “我送你回家，保護了你，還給了你糖，一句謝謝就算了？”

    果然是要回報的吧。

    誰的善意都是。

    向妍喬點點頭，她沒什么憤恨的想法，只覺得失落，因為沒有例外。

    “你不住宿吧？”

    向妍喬搖了搖頭，從前為了照顧父親和打工兼顧，申請了走讀。

    “那就好，jiejie呢，遇到了一點點困難，現在沒地方住，你收留jiejie幾晚，這是兩百，你先收著?！?/br>
    她從錢包里抽出兩百遞給向妍喬，向妍喬愣住了。

    “拿著呀，木頭嗎？”

    陳寧安把錢塞到向妍喬手里，她其實也更想白嫖，但不想嚇到向妍喬，未來世界向妍喬給她的錢已經夠多了，那這次就換她養著小妍喬吧。好在錢還夠用。

    “那個……我家沒客房，但，陳……小姐，你這些錢也可以到外面住個很好的酒店?！?/br>
    “不要～我就要住你家，沒客房沒關系啊，我可以睡你房間，我們住一起?！?/br>
    “不好吧……”

    向妍喬猶豫著，但在陳寧安微微含笑的眼神下，到底還是點頭。

    陳寧安絲毫沒有欺騙小孩的愧疚，尤其這人還是向妍喬。

    夜不濃也不長，又漸漸飄起了小雨，從有點破的小窗滲進來，就是陳寧安也不得不吐槽這爛條件，但其實她也是在她媽死后才體會到一點點苦，雖說她不喜歡她的方式，但的確提供了很好的條件給她。

    輪流去洗澡耽誤了不少時間，向妍喬身體很僵硬的縮在她的小床上，原因是陳寧安不想叫她去沙發上睡，挑著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既然是客人，又怎么能讓主人去沙發上睡呢？”

    而陳寧安自己也困了，手卻不老實的摸了過去，手一直觸碰到向妍喬細長的手，還沒有像后來那樣帶著粗糙的繭，她揉搓著指骨，順滑又明顯的感覺，向妍喬不明白陳寧安想要什么，想把手抽回去又怕惹的陳寧安生氣，只能悶悶的背過身低聲說：“別這樣……”

    “你不喜歡啊，可是沒人跟你這么親密過吧？女朋友有嗎？你和她親過嗎？”

    “……為什么說是女朋友?！?/br>
    陳寧安噗的笑出聲，向妍喬高中時期的關注點怎么這么奇怪？

    “我猜的～告訴我，有過嗎？”

    陳寧安湊過去，恬不知恥的慢慢貼緊了向妍喬，下巴擱在向妍喬的頸窩間，把自己的熱度傳了過去，在冷得發抖的夜里，這倒是一個不錯的取暖方式。

    “……沒?！?/br>
    “那我是第一個哦？”

    “嗯……”

    “好乖哦，向妍喬，你這樣好可愛?！?/br>
    陳寧安的睡意一下子被驅走，她只想逗她，一點也沒對打擾向妍喬睡覺而感到愧疚。

    “會做噩夢吧？要jiejie抱抱嗎？我抱著睡的話會睡得更好的哦?！?/br>
    “……”

    向妍喬有些招架不住，她不明白一個初次見面的人怎么會對自己這么熱情，總不能是由于喜歡，更像是變態?？蓜傞_始的善意不是假的吧？陳寧安也不像是變態。

    陳寧安也不想嚇到向妍喬，逗到現在也覺得差不多，輕輕撫著向妍喬的背，沒再說過多的什么。

    向妍喬在這樣的安撫下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