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之南洋明珠 第1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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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山口夏子嗎?”葉應瀾問。 余嘉鴻擦手:“之前就是不知道是怎么走露的消息,直到昨天,我們跟喬啟明說了,喬啟明認為大概率是如此。因為這位鐘先生是浙江紹興人,也多次去山口夏子的餐館。他這樣級別的人,自然不會亂說,幾千噸的軍火,里面還有重型裝甲車和火炮,要轉運,涉及的人眾多。任何一個人在餐館里說漏嘴,都有可能。但是這件事是他在主要cao作,如果這些軍火無法運進去,他得為此負責?!?/br> “山口夏子這個白眼狼,她哭得還很像那么一回事。她也知道是日本將她送出來當南洋姐,她還死心塌地為日本賣命?!比~應瀾心里堵得慌,“她既然已經是間諜,想來應該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按照她的邏輯,不會認為她的殺夫仇人是我爺爺吧?” “大概率如此?!庇嗉硒欁?,從桌上拿了腰果,捻了皮,塞在葉應瀾的嘴里,他繼續說,“日本當局拿了鐵證,跟法國殖民地政府抗議,要求禁止在法屬殖民地境內運輸這批軍火。你知道的,英國和法國這些殖民國家,早就知道日本人對南洋虎視眈眈,現在歐洲不太平,他們就生怕惹怒日本,日本發瘋攻打南洋。所以即便是中法之間有協定,中國軍火可以經過滇越鐵路進中國,但是法國人現在不讓裝運。那么只能用船再運出去,到緬甸仰光,從仰光走緬甸的中央鐵路,然后走滇緬公路進國內。這條線路你最熟悉了?!?/br> “我們能運嗎?余家的船不是不能運軍火嗎?”葉應瀾問。 “如果我們不運,那么真正的洋人船運公司會運嗎?日本海軍第五艦隊占領了潿洲島。很多輪船公司都在運軍工物資,但是這一批援助物資現在明明白白,裝哪家船上,連帶會影響哪家船運公司所屬國的國家。你說哪家愿意運?”余嘉鴻問她,“海防這里余家的船還不少?!?/br> “但是,余家捐錢、運輸、開廠,日本人對我們恨得牙癢。只是因為我們一直沒有運軍火,他們拿我們沒辦法。如果我們這次運這批物資,他們一定會借題發揮,迫于壓力克拉克必然會跟我們終止合作。興泰輪船縱然是歸屬于殖民地,但是英國人對違反規定的興泰輪船,肯定不會保護。興泰別說上海到香港了,只怕是星洲到海防,香港到海防都走不了。還怎么運物資?”葉應瀾連腰果都不想吃了。 “香港到上海航線丟了就丟了,但是如果我們跟克拉克不合作了,卡車、機器設備這些軍民共用物資,有幾家船運公司會像我們這樣,不計代價運輸?” 余嘉鴻突然皺眉:“等等?!?/br> “怎么了?” “在海防的時候,政府特派員不是來找了我和喬啟明,那位說現在法國殖民地政府看上了中國從德國進口的工業母機,那位的意思,要是海防這里運不進去,那么就從緬甸仰光走?!庇嗉硒櫚櫭颊f道。 葉應瀾一下子恍然:“給兵工廠的工業母機運不進去,但是好歹這些設備是軍民兩用的,滯留在這里的風險小于那些軍火。所以那個特派員,借著讓咱們運工業母機,實際上是運輸這批援助軍火。他們不跟咱們說清楚,是怕我們知道實際上運輸的東西之后,不肯運。這是不顧興泰的死活了?” “為了軍火運進去,興泰的未來,賭上又如何?”余嘉鴻說道,“看起來那個人今天這么說,不僅是告訴鐘先生這是一個死局,希望他能倒向和平派,也是來告訴我們,余家為重慶賣命不值得,這是攻心為上?!?/br> 葉應瀾坐直了身體,她悶聲道:“是??!上輩子,咱們開車在崇山峻嶺之間,除了運送軍需、汽油那些物資,我們還給他們運送奢侈生活的物品,張叔的車是滿載著那些重慶高官太太們的時裝掉下懸崖的。如果說是這個政府,我真的不想給他們干。但是咱們不是為了這個國家嗎?” 余嘉鴻將她摟?。骸拔覀冎牢覀優槭裁淳秃??!?/br> “嗯?!比~應瀾靠在他身上,她腦海里是漫天的火光,“上輩子我死,是因為我們運送的是一批鋼鐵,我帶隊誘開敵機,掩護后面的車子。既然那位特派員讓你運工業母機,咱們就運工業母機,但是讓日本人以為我們運的是軍火。讓他們把緊跟著我們的船,然后故技重施,去緬甸跟英國殖民地政府交涉,但是最后船上裝的是車銑刨。法國人眼饞德國的設備,英國人不至于這么沒眼界吧?我們裝運這些物資,又不在禁運清單上。拿我們沒辦法吧?” “應瀾,你這個辦法可太好了?!庇嗉硒檹南渥永锬贸黾埞P來,“你來看!” 葉應瀾看他徒手畫出了越南和中國接壤的大概地形圖,開始標記河內、海防、芒街,欽州…… “海防港可以停泊萬噸輪,在重要關口,總會伴有走私的這門生意。殖民地政府是迫于日本的壓力不讓走滇越鐵路和滇桂鐵路,但是如果走私呢?日本人沒辦法怪罪法國人吧?從海防走小輪轉芒街,從芒街內河運輸到中越邊境,再想方設法轉進國內……”余嘉鴻放下紙筆,大為興奮,“我去找西運處駐河內辦事處的陳先生,跟他商量,看看這樣是否可行?” “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還這么沉不住氣?” 葉應瀾轉身要給他去拿衣服,突然被他一把揪住,拉進懷里。 余嘉鴻拉長了一張臉,握住她的手往他的胸口塞,他問她:“你說誰一把年紀?這是一把年紀嗎?” 葉應瀾恨不能敲自己的腦袋,他最最忌諱的就是說他老,偏偏自己還要哪壺不開提哪壺,現在惹毛他了吧? 葉應瀾從上到下,摸了他兩把,推開說:“rou質緊實,有彈性,口感一定很好?!?/br> “你說的?!庇嗉硒櫺χ忾_扣子。 看著他露出的胸膛,葉應瀾推著他:“你干什么呢?先去辦正事。這事留著晚上不行嗎?” “你想什么呢?我總不能穿睡衣去辦正事吧?給我拿衣服?!庇嗉硒櫺ξ匕阉旅撓?。 葉應瀾一臉受不了的表情,轉身過去拿衣服,回過頭來,要命了!這人睡衣睡褲全脫了,她走過來,他還炫耀似的挺了挺胸,葉應瀾白了他一眼:“幼稚?!?/br> 說他幼稚,他倒是當成夸贊了,還挺開心,這人??!就是聽不得實話。 “趕緊把衣服穿上?!比~應瀾催他。 他當著她的面穿上襯衫,套上褲子,葉應瀾領帶給他過來戴上,再看他穿上馬甲。 葉應瀾仰頭看他,看他千遍也不會厭倦,上輩子自己克制著不敢好好看他,這輩子他是自己的,能放肆盡情地看。 余嘉鴻見她看癡了,問:“看什么呢?” 葉應瀾喃喃念道:“翩翩我公子,機巧忽若神?!?/br> 自己哪有曹植詩里寫得那般美好?不過能被她這么夸,余嘉鴻心花怒放,低頭親了她的唇,柔嫩香甜的唇,親上萬遍都不想分開,實在有正事要做,他放開她,看著臉上泛著桃花色的人兒說:“晚上等我!” 第159章 余嘉鴻出門去了,今晚沒有晚宴,不必招待客人,葉應瀾已經洗了澡,這些天一直陪著客人跑來跑去,怪累的,她索性上床睡覺了。 余嘉鴻回來開門,葉應瀾不在客廳,他往房間里走,見她睡在床上,她本就生得明媚嬌艷,睡得酣甜,雙頰透著粉。 他笑了笑,讓她等他,還真在床上等了,原想著叫她一起出去吃晚餐,不如順序倒一倒?他手放在衣扣上,解開了扣子。 熟悉的氣息,旖旎親密的綿吻,葉應瀾半夢半醒伸出雙臂勾住了他…… 如火熱情過后,葉應瀾趴在余嘉鴻的身上,摸著他胸口的牙印,這不能怪她,是他非要讓她試試口感,那她就勉為其難地下口了。 她問:“跟陳先生談得如何?” “陳先生跟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他并沒有想讓興泰輪船運軍火,但是想讓日本人以為我們運軍火。轉移日本人的注意力,掩護軍火運輸?!庇嗉硒櫿f道。 葉應瀾卻不這么想,她說:“未必吧?如果你不去挑明,他們也是這么想的?” 余嘉鴻笑:“陳先生聽我這么說嚇了一大跳,幾次三番確認,是不是有人泄露了線路?是我跟他仔細解釋我們的設定,他才相信我們是不謀而合。因為談得比較深入,所以他跟我說了他們的計劃,希望我配合的時間。的他們打算把大炮裝上木船,然后用柴油輪船拖著走,路線跟我們設想的差不多,他們在東興那里找到了成片的竹林可以做暫存隱蔽……” 幸虧他們一開始并不是讓興泰冒著滅頂之災去運軍火,葉應瀾心里好受了很多。 “日本間諜能探聽到這批軍火,那么他們用小木船走,日本人會不會打探到?” “陳先生說,知道這個安排的人不多。但是在已經暴露的情況下,要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運走,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庇嗉硒櫯牧伺乃谋痴f,“下去吃點東西?” “嗯?!?/br> 葉應瀾下床穿衣服,穿了衣服,去梳妝臺,從化妝箱里拿了一條發帶綁了個馬尾,又拿了珍珠耳墜要戴,余嘉鴻說:“已經九點多了,酒店外不安全,就樓下去吃兩口,不用戴了?!?/br> “好吧!”葉應瀾隨手把耳墜放在化妝箱邊上,站起來跟他一起出門。 余嘉鴻在海防的時候,常常要來河內辦事,這家酒店他住過好幾次,酒店大廚做的法餐很不錯,還想帶老婆來嘗嘗,誰料坐下后,侍應生告訴他們已經太晚了,大廚下班了,只有簡餐可以選。 余嘉鴻有些遺憾,葉應瀾無所謂:“我還吃牛rou河粉?!?/br> “又吃牛rou粉,你可真喜歡牛rou粉?!?/br> 這幾天葉應瀾恨不能每頓都有河粉,從海防吃到河內。 “好吃??!再說,晚上還是吃得簡單些?!比~應瀾說,她真的喜歡上帶著檸檬和香茅香氣的清淡鮮美的越南河粉。 她喜歡就好,余嘉鴻要了一份炒飯。 簡簡單單吃了一餐,兩人吃完飯一起上樓,從電梯里出來,步入走廊中,一個侍應生拎著一個行李箱迎面走過來,在他們身邊擦肩而過。 余嘉鴻從口袋里拿出鑰匙,插入鑰匙孔,見葉應瀾望著走廊若有所思,他問:“怎么了?” “昨天入住的時候,我還說要讓鴻安客房經理來這里學學,現在發現不是每個侍應生都非常熱情,剛才那個就沒跟我們主動招呼?!比~應瀾說。 這家酒店給葉應瀾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服務非常好,里面的侍應生無論在哪里碰上客人都會跟客人主動招呼,甚至會不厭其煩地介紹本地的小吃和風景。 “有你這么一個挑剔的大小姐,他們不得累死?”余嘉鴻打開了房門,葉應瀾走了進來。 房門關上,葉應瀾進房間,扯下發帶,放桌上:“早知道吃河粉,直接就叫上來了,現在還要換衣服,還要沖個澡,真麻煩?!?/br> “懶鬼?!庇嗉硒欉^來問她,“我幫你洗?” 葉應瀾眼神落在桌上的耳墜上,她出去的時候耳墜放在化妝箱邊上,現在則是在梳妝臺正中間,她說:“滾一邊去?!?/br> 她嘴里這么說,手卻指著桌上的耳墜比劃。 余嘉鴻放開她,轉身去打開了衣櫥:“那我給你拿衣服?” “你找得到嗎?”葉應瀾走過去。 余嘉鴻搖了搖頭,他在衣櫥里沒有發現,現在要查看整個房間里是否藏了人。 葉應瀾說:“還是我來吧!” “你先等等再洗,我先上個廁所?!庇嗉硒欉M了衛生間查看,依舊沒人。 葉應瀾拿了衣服扔在床上,她走到陽臺上,左左右右全部看了一遍,再進門,把陽臺門給關上,拉上了窗簾。 余嘉鴻走出來,葉應瀾跟他搖頭,如果不是藏了人,那么他們得找監聽器 他說:“你先洗,我看會兒報紙?!?/br> 葉應瀾拿了衣服進浴室,浴室里傳來放水的聲音。 監聽器跟他們上輩子用的電臺差不多,聲音不是很清晰,有流水聲,能掩蓋一下他們翻箱倒柜的聲音。 余嘉鴻借著流水聲,到處查看,在梳妝臺下看到了那個帶著天線的裝置,對著站在浴室門口的葉應瀾點頭。 葉應瀾走過來,趴在地上看這個上輩子她非常熟悉的東西。 她能有這個警惕性,那是上輩子滇緬公路上的一個重要站點,調度指揮室里,居然都被日本間諜放了監聽設備,哪些重要物資車輛到了哪里都被日軍知道,日軍飛機盯著車隊經過路段炸,余嘉鴻的好兄弟,黃少呈就是這么死的。 后來查出來,才知道從建機工休息站點,日軍間諜就把這種監聽器安裝在了墻里。 余嘉鴻給了她一張紙,上頭寫:“當做沒發現?!?/br> 葉應瀾點頭,進浴室去簡單地洗了一洗,走出來說:“你去洗?!?/br> 余嘉鴻洗了澡出來,葉應瀾正坐在外頭的沙發上看報紙,他問:“看什么呢?” “日本重申了‘近衛聲明’?!比~應瀾說。 余嘉鴻接過報紙,上頭粗黑的字體:“日滿華三國應以建設東亞新秩序為共同目標而聯合起來,共謀實現相互善鄰友好、共同防共和經濟合作。為此,中國方面首先必須清除以往的偏狹觀念,放棄抗日的愚蠢舉動和對滿洲國的成見?!?/br> “把全面殖民中國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庇嗉硒櫡畔铝藞蠹?,“不就是想讓中國人作為馬前卒,作為替死鬼,替他們征戰南洋,實現稱霸亞洲的妄想?走了,睡覺去?!?/br> 葉應瀾和余嘉鴻到了床上,葉應瀾問:“那位汪副總裁不是想和談嗎?” “誰和談,誰就是賣國賊。反正我們做好自己,支持抗戰到底?!庇嗉硒櫿f。 葉應瀾憂心忡忡地說:“話是如此,但是按照今天下午在咖啡館的情形看起來,他們是在透過我警告你。他們已經知道咱們要運這批軍火了,我怕……” “應瀾,我們不運,那么這批軍火怎么進國內?”余嘉鴻跟她說,“我知道危險,我知道有可能賭上興泰的未來。但是,我們別無退路。南洋那么多人回去參戰,我們豈可退縮?!庇嗉硒櫢f。 “可……嘉鴻,你能不能不要親自走這一趟?我怕!”葉應瀾說道,“要是日本人不管不顧,他們炮彈攻擊我們的船……你要是……我該怎么辦?” 葉應瀾抽泣著。 余嘉鴻停頓了很久,他安慰著葉應瀾:“應瀾,既然他們今天警告我們,那么證明他們還是顧忌我們懸掛的米字旗,他們不會用炮彈攻擊我們的,最多就是我們到了仰光港之后,他們拿出我們運送軍火的證據,跟英國政府抗議。迫于壓力克拉克不跟我們合作……” 就在他們樓下的房間里,山口夏子和另外兩男一女,正在聽著葉應瀾和余嘉鴻的話,葉應瀾和余嘉鴻說的是閩南話。 山口夏子和一個男子坐在那里,正在記錄葉應瀾和余嘉鴻的對話。 監聽器里帶著嘶嘶聲,余嘉鴻跟葉應瀾說:“如果興泰因此丟了輪船業務,那我們也算是對得起母國了?!?/br> 這個男子是他們找的一個在越南的閩南人,他們并不信任這人,所以又把山口夏子找了過來,但是他們又擔心山口夏子聯絡上葉應瀾之后,山口夏子在葉家有兒子,山口夏子的心理有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