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完電話，季煙在書房待了一會，消化了一遍剛才和王崇年的通話，越想她越想笑，尤其是王崇年說到王雋那段話時話語間顯出的無奈。

    她拿著手機打開書房的門。

    王雋已整理完畢，這會坐在客廳翻資料。

    她走過去，他注意到了，合上資料，把文件夾扔到桌上，看她：“有工作？”

    “不是工作上的電話，”她說，“mama，我mama來電話了，她說懷孕需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了，身體也需要保養，她擔心我們注意不周全，下周她和爸爸會過來?！?/br>
    王雋說：“麻煩爸媽了，到時他們過來我在一邊跟著學，等我們都熟練了，再讓他們回去，一直麻煩他們也不好?！?/br>
    季煙笑著握住他的手：“我也是這么想的?！?/br>
    遲疑了一會，她說：“爸爸，你的爸爸剛才也來電話了?！?/br>
    王雋挑眉，片刻猶豫說：“我周一給他們打過電話，跟他們說了這事?！?/br>
    “是的，爸爸說mama對這方面不是太懂，他懂一些，看需不需要他過來幫忙。我拒絕了，下周爸媽過來，人太多，而且還是懷孕初期，不需要那么多人?！?/br>
    “他倒是熱情了?！?/br>
    這話聽著有幾分嘲諷。

    季煙知道他對父母的態度一直很冷淡，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或者平衡，只說：“等5、6個月的時候，他們要是還想過來再過來吧，那會確實也需要人照顧?！?/br>
    正說著，王雋的手機震了震。

    他去拿起來點開，半晌，笑了笑，季煙好奇：“你笑什么？”

    他把手機拿給她看。

    屏幕上，是一條轉賬信息，轉賬人是王崇年。

    她也笑了：“他們表達情感的方式還挺別致的?！?/br>
    王雋扔掉手機，把她攬緊懷里，說：“不別致，多來幾次你就習慣了?！?/br>
    左右他和父母的感情都這樣，她思索數秒，說：“我還是挺喜歡被錢砸的感覺，多來幾次也不錯?！?/br>
    他揉了揉她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說：“想體驗這種感覺了跟我說，我給你砸?！?/br>
    還真的是沒有開玩笑的天賦。

    季煙笑出聲。

    -

    九月底，季硯書和沈寧知從廣城過來。

    季煙那會正在公司開會，挪不出時間，是王雋過去接的。

    晚上，王雋和沈寧知在廚房做晚飯。

    季硯書拉著她在客廳說話。

    季硯書上下左右瞧了一番，半晌得出一個結論：“你瘦了，還瘦了不少?！?/br>
    季煙笑：“哪有，我昨天才上稱，沒什么變化?！?/br>
    “你這還是得補，你們就安安心心去上班，我和你爸在家給你們做好吃的?！?/br>
    “倒也不用那么夸張，平時怎么吃現在就怎么吃?！?/br>
    話是這么說，可季煙發現，季硯書和沈寧知在吃的方面確實很會，一道菜能換不同樣式做出來，每天都不重樣。

    如此養了三個月。

    除了日漸長大的肚子，季煙覺得自己哪哪都圓潤了一番。

    晚上，同樣是睡覺前的聊天，她盯著王雋，說：“怎么你還是原來的樣子，你吃的都補哪里去了？”

    他牽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這里？”

    “少耍流氓，”她說，“給我正經點?！?/br>
    他說：“平時我有定時健身，代謝比你快一些，正常的?！?/br>
    她捂住自己的臉：“這身體一天變一個樣，我都快看不出是我自己了?！?/br>
    “很難受？”

    “不是，就是好奇怪?！?/br>
    “有什么煩惱都及時跟我說，我不能解決的，我們就去找醫生咨詢，別憋在身體里，對你不好?！?/br>
    兩人上了幾次孕婦課程，知道有孕期孕后抑郁，久而久之，兩人養成了每天睡前的聊天，也不一定要說什么，哪怕只是單純的調侃幾句也不錯。

    12月底的時候，在深城待了三個月的季硯書和沈寧知要回廣城，離開前，季硯書再三叮囑：“工作重要，但這個時候身體更重要，你和小雋兩個人該放的都放放，先把這個時期堅持過去知道嗎？”

    季煙和王雋點點頭，說：“知道了?！?/br>
    季硯書一臉憂心忡忡地坐上高鐵。

    一月初，易婉茹和王崇年從北城過來。

    一見面，易婉茹就說：“小煙，你看著更溫婉了?！?/br>
    季煙說：“謝謝mama夸獎，我同事們也這么說的，她們管這叫母性的光輝?！?/br>
    王崇年在一旁說：“外邊這么冷，上樓再聊?！?/br>
    易婉茹忙說：“不好意思，我疏忽了?！?/br>
    季煙說：“沒事沒事，這邊天氣會比北城好一些，室外沒那么冷?！?/br>
    一行人上了樓，王雋搬東西，王崇年幫著拎一些，易婉茹和季煙落在后頭說話。

    易婉茹說：“當年我懷孕了什么都不懂，等差不多明白了，孩子就生出來了，前后都是你爸爸在照顧，他懂得比較多，你現在也6個月了，到了后面，身體會越來越笨重，行動也越來越不便，我們暫時住在這邊陪你到生產，有什么需要的你盡管說不要客氣。特別是一些女人方面的問題，你要是不好意思對小雋講，你就跟我說，千萬不要跟我客氣，女人這個時候最需要被照顧呵護了?！?/br>
    這段話易婉茹說得很慢，像是提前演練了很多遍，說完了她也松了口氣。

    季煙聽完，除了感受到一股溫柔，還有一陣暖心，她說：“知道了，有需要我會說的，謝謝mama?！?/br>
    由于季煙懷孕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今年過年她們沒回廣城也沒回北城，就留在深城過春節。

    大年三十的時候，季硯書和沈寧知過來了三天，初三又回去了。

    季硯書說：“你公公婆婆都在這邊了，現在看你情況也不錯，我和你爸就先回去了，人多也不是好事，容易產生矛盾，我們就輪流著過來照顧你?！?/br>
    不知道是不是隨著懷孕的時間長了，人也變得感性許多，季煙聽了季硯書的話，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季硯書說：“好好的過個年呢，哭什么你，把眼淚收起來，這個時候哭對你身體不好?！?/br>
    季煙說不出話，又或者找不到合適的言語，她抱了抱季硯書。

    隨后，王雋開車送他們去高鐵站。

    晚上，泡完腳，季煙上床躺著，王雋把水倒了，清洗完回來，給她按了會腿，也掀開被子躺進去。

    季煙看了看他，說：“覺得現在好幸福哦?！?/br>
    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問：“怎么說？”

    “有雙份的母愛和父愛，兩邊都在關心我們，力所能及地為我們做點什么，感覺懷孕這么辛苦了，有她們幫忙和照顧也好了許多?！?/br>
    王雋說：“這段時間特殊，你有什么需要的不要跟我們客氣?！?/br>
    “知道了，你們每個人都這么跟我說，搞得我好像真缺了好多東西?！?/br>
    “難道你不缺嗎？”

    季煙覺得跟王雋說話，總能感到一陣無語。

    她不跟他說了，推著他關燈，說：“睡覺睡覺?！?/br>
    王雋問：“我說錯了？”

    他表情何其無辜。

    季煙覺得有一種人就是這樣，明明他什么都做了，但一個眼神，一句話，又會讓你覺得錯的是你不是他。

    季煙隨手抓過旁邊的抱枕，蓋住臉，說：“燈光太刺眼了，關掉關掉?！?/br>
    王雋拿開她臉上的抱枕，很是聚精會神地盯著她，盯了有一會，見她亮著雙大眼睛，怯怯地看看著她，他喉嚨一滾，身體開始發熱。

    季煙見他只是看著自己，不聲不響，連動也不動，不禁好奇：“你……”

    一個字剛說出去，那邊王雋就下床了，直奔盥洗室走去，門合上，沒一會，里面傳來嘩嘩的水聲。

    “……”

    不是剛洗完嗎？怎么又進去洗一遍了？

    季煙實在不解。

    十分鐘后，王雋出來，身上的衣服換了一遍，她笑：“你里面還藏了衣服？”

    “里面多放了兩套?！?/br>
    這幾個月為了方便，他們的貼身衣服都會都備幾套放在盥洗室，方便換洗。

    王雋再次上床，季煙摸了摸他的手，冷冰冰的，她忙放開，然后頗為嫌棄地說：“這么冷的天你還洗冷水澡？你沒事吧？”

    王雋轉過臉，看著她，她笑著，臉上的嫌棄也是真的，他原本是有些郁悶的，見她這樣，他又不由笑了：“你說我為什么洗冷水澡？”

    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你腦子不正常？”

    “……”

    這一次是王雋覺得，這天沒法聊了。

    他說：“躺好，我關燈，你現在需要早睡多休息?！?/br>
    “哦?！?/br>
    季煙乖乖躺好，王雋幫她掖好被子，伸手關掉燈。

    屋子一下子沉下來。

    季煙盯著一室的漆黑想了好一會，轉過頭，問：“你剛才怎么去洗冷水澡了？”

    王雋聲音沒有任何情緒：“睡覺?！?/br>
    她來抓他的手，“說?！?/br>
    他掙脫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