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n念生帝臨冷宮(一更)
粱帝年輕氣盛時,算得上是個圣明君主,他是先帝第叁子,本不能繼承大統,不過前頭兩位兄長爭昏了頭,一個奪嫡落敗后自裁于東宮,一個戰死沙場。 身為紂氏之女,紂嫽盡能坦然去說,這其中未必沒有紂氏的手筆。 她的爹爹是英雄豪杰,卻堪不破人心險惡,他自認為扶持一明君,卻不想是割rou飼虎,最終葬送滿門。 而那位年少時的“圣主”,現今也只剩下個英明的軀殼,便是有朝中元老苦苦支撐,大舜亡國,不過幾年時光。 粱帝近年來力不從心,后宮又無所處,就在宮中養了一批方士,命他們尋長生之道。 這群烏合之眾與大舜的國師又非出一脈,紂嫽依稀記得,大舜國師乃古族后人,生來洞察萬物之始,解世間萬物之終。 凡為國師,窺天機、曉星象,故大多命不過四十,便要油盡燈枯。 八年前,紂嫽入陵夷宮之際,曾聽聞國師命已危淺。 兩年前,又有新任國師承襲。 彼時她沉疴已久,冷宮閉塞,自然得不了半點消息,也不知這國師是怎樣的性子,是否會攔了她的去路。 若曉以大義,他仍執迷不悟,少不了要用些手段。 紂嫽在紙上寫下龍飛鳳舞的【鶴】字,靜默片刻,掌心浮起一縷灰紅相間的淡霧,將紙箋盡數吞噬,了無蹤跡。 * 此番回宮,粱帝坐臥難眠。 丹霞閣中驚鴻一瞥,終究在他眼中留下深影,哪怕當時不表,回來細細琢磨,愈發心癢難耐。 他早已問清內侍監那冷宮中是何人,得知紂嫽身份,一時怔忡許久。 熱灼的興致被兜頭澆下一盆冷水,他屏退左右,獨自靜坐了兩個時辰。 若只是個尋常女子,幸也便幸了。論理來說,紂嫽不過是個罪妃,她父兄已死,紂氏上下無人可依。母族封氏流放北漠,流放途中路遇流沙,封氏上下五百余人,無一生還。 這樣一介孤女,又何需再介懷其身世? 偏,紂嫽是個例外。 八年前,眾人皆當他忌憚紂氏手中兵馬,功高蓋主。 實則,是國師。 國師算出他命中最后一劫,事關紂氏,事關紂嫽。 天西北大裂。 天裂,陽不足;地動,陰有余。 妖妃為政,國將傾覆。 自十七入宮輔佐先帝,國師觀星二十余載,從未失言。故而他瀕死遺策,粱帝不能不信。 他以鐵血手段滅紂氏,幽禁紂嫽。 至于為何不斬草除根? 這又不得不說起古族。 古族世代占星,叁十年出一人,伴明君,穩固國運。 然古族族地縹緲無蹤,世人難尋,每逢叁十年冬月,自有繼任者入主鎮星閣,無人知其來路。 古族皆以銀絲銅具覆面,符文雕青遍身,赤足行走,無懼嚴寒酷熱。 原任國師亡故后,留下一言,紂氏可滅,紂嫽不可殺,亟待繼任國師前來,再定她命數。 粱帝等了六年,幾乎把紂嫽遺忘了。 六年后,鎮星閣易主,年方十七的鶴尋晝蒞任國師,觀星占命,算出紂氏之禍盡消,無需多加干涉,順其自然。 粱帝也就徹底將此事放下。 卻不曾想時至今日,會再見紂嫽。 也不曾想,她冷宮中磋磨八年,不僅容顏未老,竟出落的如青女素娥,較之過往,更見殊容艷色,成了世間難覓的美人。 粱帝是這大舜君王,坐擁萬里江山,合該得這傾城之姿才是。 除了他,誰又堪配呢? yin欲終究占其上風,消磨了理智,粱帝只一想此等佳人要在他胯下婉轉承歡,便心間火熱,將那些個誡言都拋之腦后。 再者說了,國師言明,紂氏之禍盡消。 那臨幸個紂嫽又能掀起什么風浪? 思及此,他再難按捺熏心的欲念,深夜喚入內侍監,命他備輦,他急不可待,要親臨陵夷宮。 …… “主子,這樣可好?” 杏黃為紂嫽輕抹了一點口脂,又將發髻束攏,簪上木釵。 紂嫽對鏡瞧了瞧,還是取了帕子來,將口脂擦去了。 涂上反倒顯得諂媚。 況且,她心知粱帝今夜必至,此番裝束,才能方便她行事。 若太過濃烈,怕失了分寸,便宜他去。 杏黃在旁替她梳妝完,遲疑片刻,忍不住低問一句: “主子……可是……陛下要來?” 她私心里,是不想紂嫽與粱帝再扯上關系的。只一想著他還要與紂嫽同房,便覺肚腹反酸,幾欲作嘔。 她這樣仙女似的主子,哪能讓他占了去? 紂嫽怎會瞧不出她心間所想,當下莞爾一笑,點了點她額心: “莫要多慮,一會兒我自會喚你?!?/br> 合歡之事,自然不是她與粱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