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悠游歲月 第30節
宮里少不了陰私算計,司法執法這種事往往談不到‘光明正大’,所以這宮正司一進去可不是好玩的!特別是沒得靠山的普通宮人,不管他們是不是真犯錯,拉進去必然是要先吃一番苦頭,不死也要脫層皮! 當下一聽要進宮正司,這些宮女如何還能淡定?顧月里嫦娥是曉得實情的,可不覺得自己身邊這些宮女吃得住宮正司的刑,不把剛剛發生的事抖落出來。當即祈求地看向郭敞:“官家,官家饒了這些女孩子罷...宮正司實在是、實在是...” 美人目中含著哀求之意,一般情況下,哪怕是郭敞也不會強硬到底。他不見得是個會憐香惜玉的,只不過與人體面這種事,作為皇帝他算是做得多了...有時候含糊過去也就算了,難道真能一是一、二是二? 或許真的能吧,但那會帶來更多麻煩,令人煩不勝煩。 卻沒想到,郭敞這一次并沒有給這個‘新寵’多少體面的意思,他只是示意王志通盡快料理——得了郭敞的意,王志通自然一點兒猶豫沒有,顧月里嫦娥這樣一個新近風光的人,竟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樣子。 人被帶走了,郭敞也不看顧月里嫦娥,只是又瞧著素娥,道:“有些日子沒見你了,怎么又好像瘦了...陪朕出去走走罷?!?/br> “奴婢只是有些苦夏罷了,今年秋老虎也厲害?!彼囟鸫怪劬﹄S著郭敞離開金華殿。 “是么?”郭敞不置可否地隨著說了一句,然后像是想起來什么一樣道:“說來,朕這些日子總想著你...‘素娥’這個名字,和月里嫦娥是一個意思么?” 聽著素娥‘嗯’了一聲,郭敞又微笑著說:“朕當初在圣人處瞧見各妃嬪關俸祿的名錄,就瞧見了顧才人的名字,一下就想到了你?!?/br> “真沒想到,你們是舊相識,名字是一個意思,卻是如此合不來。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郭敞沒有往下說。 這樣走了一路,說的也是些無所謂的閑話,就仿佛剛剛什么都沒發生一樣。但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沒發生呢?素娥現在其實是完全不理解的狀態——她搞不懂郭敞為什么會幫她!且不說尊卑不同,顧月里嫦娥才是正經嬪妃。就說‘寵愛’,難道最近得寵的不是顧月里嫦娥? 心里很多疑惑之處,但又不能問,只能是一切故作不知,看起來倒是顯得遲鈍了許多。 郭敞卻以為她是有些被驚嚇著了,皺了皺眉,想說什么,卻又被壓了下去。直到一路走了好遠,最后才道:“不要怕,朕會給你個交代的?!?/br> 什么交代?素娥不明白。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因為一起被送去宮正司的同伴當日晚上很快就回來了,毫發無損,顯然是有人打過招呼了的。而顧月里嫦娥的那些侍女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據那個同伴所說,她親眼見著宮正司對她們用刑了! 瞧著是極嚇人的! 然后又是兩三日,素娥就聽說了顧月里嫦娥被削去才人之位,只以一領紅霞帔安排著的消息。至于說原因么,外面的說法是她任性妄為、御前失儀,惹怒了官家,倒是沒帶出素娥來——這也正常,真要是以她無理由地處罰素娥論罪,還真不一定能這樣從重處理。 說到底,素娥是宮婢,她是宮妃,即使名不正言不順,顧月里嫦娥處置素娥,說破天去也不是什么大罪。更不必說素娥其實毫發未損,顧月里嫦娥的算計根本沒得逞。 反倒是御前失儀什么的,一向是可大可小的罪過?;实鄄辉谝?,那自然是什么事沒有??梢窃谝馄饋?,那就是萬罪!怎么處置都有道理。 特別是顧月里嫦娥這樣沒什么根基的,這樣的處置下去,連一層漣漪都沒掀起,仿佛這個人從未存在過一樣...前幾日還是人人歆羨的寵妃,現在就無人提及,哪怕說起來也是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的。 這就是宮廷了。 “...聽說是遠遠地被發配到洛陽行宮去了,那地方官家也不常去,便是去了也不會見一個罰去的紅霞帔。顧氏這次算是完了,這輩子便是老死洛陽行宮那邊...那邊的日子可不好過,普通宮人聽說是極窮苦的,粗活兒也多,更不說是她這樣被發配過去的?!闭f起這些,羅天香也挺唏噓的。 穿上紅霞帔,對普通宮女來說是一種‘榮耀’。但眼下顧月里嫦娥這種情況,卻不是這樣。畢竟她是侍奉過皇帝的宮女,穿紅霞帔、紫霞帔是必然的,這是區別她和普通宮人的標記。所以哪怕是一擼到底,也沒有脫去紅霞帔的道理。 可這樣一個掉毛的鳳凰落下去了,下面人可不會尊敬她的紅霞帔,反而會忖度著她的處境,處處打壓她。 “算了,不說這些了,要緊的是......”說到這里,羅天香眼睛發亮:“素娥,官家心里有你!這可是了不得的大好事!” 別人不知道事情內幕,羅天香還不知道么?素娥這里去了一趟金華殿,然后全須全尾地就回來了。最后的結果是,和她同去的司珍司宮女莫名其妙宮正司半日游,回來后就對素娥極為討好。 然后不幾日,顧月里嫦娥就這樣被處置了。一個剛剛封的才人,新近得寵的美女,眼見得她起高樓,眼見得她樓塌了。 這可讓人不能不多想。 素娥沒有回羅天香的話,但她也意識到了,郭敞對她不一般。只是不同于尋常女子得了這樣天降好運,或者得意忘形,又或者被所謂的皇帝的‘特別關照’感動,于是一顆芳心托付,素娥是前所未有地冷靜。 相比起得意,她更多是憂慮...皇帝的‘心里有你’不過是包裹著糖衣的毒.藥,甚至眼前顧月里嫦娥就是一個典型例子。之前誰不說皇帝對她特別,將她放到了心上,可如今再看呢? 親眼見證這一幕的素娥其實對未來挺悲觀的...但又不可能放棄‘升職’,畢竟這次的事就是一個極好的教訓。不想再次體會那種‘人為刀俎我為魚rou’的無力的話,她其實沒得選。 “...不過,這樣說的話,倒是有些古怪了。官家心里明明有你,為了替你出頭,前些日子那么寵愛的顧氏說處置也就處置了??稍趺辞靶┤兆佑謥G開手去,不聞不問了呢?”羅天香其實也才十九歲,說起來也是少女懷春的年紀,會對這件事好奇并不奇怪。 素娥其實也不明白這算什么,但還是想了想說:“這也算不得什么,后宮之中官家愛重的娘娘不少。便是官家有些想著我,也是微不足道的?!?/br> 羅天香其實對素娥的這個回答本能覺得不對,但也說不出其他道理來,只能先放過這個問題,轉而道:“算了,官家的心思又豈是我們能看出來的...聽說福寧殿來人了?怎么,可是有什么事?伴駕?侍寢?” 第46章 宮廷歲月046 說不上是侍寢還是伴駕, 大約還是伴駕吧,畢竟侍寢該是另一番流程。 素娥想著這些,便坐在梳妝臺前妝扮, 這一次她真正精心打扮了一番。不是說過去見皇帝就不精心了, 只不過七八分力氣, 和盡了全力顯然不一樣。她急需要得寵, 正如所有人說的,要得到一個‘身份’。 她不知道該怎么做,唯一能確定的是,皇帝大概是喜歡她的美貌的。 不然呢?他喜歡她什么?細數被皇帝見到以后的事, 只能是‘見色起意’了。要說皇帝了解她這個人, 喜歡她的內在, 那不是笑話么? 素娥梳了個大髻, 這是如今很少見的低發髻——此時流行的發髻往往是越高越好, 大髻卻是反其道而行之,在腦后結成了一個總發髻, 從正面看甚至看不到發髻本體。這倒是有點兒像后來流行的‘一窩絲’,能顯得家常嫵媚, 溫婉秀麗。 不過這大髻往往不是光光這樣的, 一般還會罩一個水晶團冠。 這水晶團冠并不是水晶制成的, 而是一種角冠。用牛角、羊角之類, 煮軟后使模具撐開,模具是有大有小的,為了防止角破掉,一般是先小后大, 一點點撐開的。撐開之后,這冠子就會呈現透明狀, 如同水晶,因此得名。 說起來,所謂‘羊角燈’‘t牛角燈’,制作原理也是一樣的。 而之所以要用角來做,而不用真正的水晶,倒不是為了省錢。須知道此時羊角、牛角也不算便宜東西,而且制造起來費工極了,還一不小心就會破掉。而一旦破掉,之前的努力就付之流水了。真要算起來,比真正用水晶不會更便宜! 用角來制作,還是為了輕巧。畢竟是要頂在頭上的東西,太重了是不行的。特別是這種配合著大髻戴的團冠,更是只能用角制作——從腦后罩住發髻,而不是頭頂,等于說是完全靠頭發掛住的。不想頭發堅持不下去而脫發,這發冠是一定要輕的。 素娥是有水晶團冠的,她擁有的冠子不多,畢竟宮女一般也不許戴冠。不過自她穿上紅霞帔后,這樣的規矩對她來說就沒有了。她倒是由此置辦了兩只適用范圍比較廣的冠子,其中就包括這水晶團冠。 不然她也不會梳大髻了。 梳大髻很簡單,不過還是要分為前后兩區。因為就和此時很多發型一樣,大髻也需要‘抱鬢’,讓兩鬢鼓起來,形成頭包臉、頭發多臉還小的效果。 按常理,這樣鼓起來的鬢發上都會用花鈿、插梳之類的裝飾,素娥卻一概不用。除了水晶團冠外,她只在腦后向下斜插了一支水晶花瓶簪——這是一種簪頭形似花瓶的簪子,可以往‘花瓶’里□□較小的花,挺有意趣的。 素娥就插了一支正當季的石榴花,從耳后伸出來一點兒,紅的似火。 梳好頭發后,素娥才一點一點傅粉施朱。這一次她用上了自己上輩子做up主時的全部本事,用著最簡陋的化妝品,復原了一個宋時流行的‘白妝’。 素娥上輩子那會兒,做古代妝容復原可是很卷的,一方面要符合古代記載、古代畫卷,另一方面又要貼現代人的審美。也是摸索了很長時間,才有越來越多的古裝復原up主做出了大家都能接受的風格。 古代很多妝容的描述,在現代人看來根本不能理解。譬如‘眉若遠山’,怎樣才能眉毛像遠處山峰???而且那樣真的能好看嗎?也是美妝up們不懈努力才慢慢做出來的——看起來就很有古典美,是黛色細眉的樣子。但用色上上重下輕,再加上眉峰起勢而圓緩,屬于乍一看很漂亮,仔細看覺得像是水墨畫里煙霞籠罩的遠山的樣子。 素娥倒是沒有畫遠山眉,為了與白妝這樣古代版‘素顏妝’互相襯托,另畫了更清新自然的柳葉眉。 別看古詩里總說芙蓉面、柳葉眉,仿佛古代女子的標配就是一對柳葉眉,其實柳葉眉是非常挑臉型的一種眉形,不是人人都畫的。因為過于細挑,若是臉型稍有瑕疵,畫柳葉眉就容易暴.露出來,顯得刁蠻或者精明,而不是理想中的婉約古典。 但素娥很合適,她的臉型正是最古典的鵝蛋形,流暢自然,挑不出一點兒錯。 妝粉細敷,眉毛素畫,嘴唇卻染了正紅色,似乎與耳后那朵石榴花呼應。 化妝差不多了,素娥才換了衣裳——其實之前已經穿好了內衣和外裙,不過是怕化妝梳頭弄臟了準備好的外衣,所以外衣穿的還是家常衣服而已。 雪白裝珠子抹胸、玄色印金菱格紋三裥裙,外罩了雪白素絹褙子后,又罩了一件玄色素羅長背心。長背心上并無紋繡,只有領抹是泥金的卍字不到頭紋樣。 所謂精心打扮,并不是要盛裝打扮、粉墨登場、美衣華服的意思,事實上,今天的素娥乍一看非常素扮。但她依舊認為自己今天是真正的精心打扮,因為看起來自然清秀、素妝綽約,似乎沒怎么打扮,又格外美好,這是最難的。 要盡最大的努力,才能美的毫不費力。 妝扮好的素娥又換上一雙從未穿過的繡鞋,沒等多久便迎來了接她的福寧殿宮人,隨著他們去了福寧殿。 來的人里頭領頭的便是劉亮,他見素娥一眼,立刻低下頭不敢多看,只走在前頭引路——原本師父王志通叮囑他要時時刻刻注意著這個高素娥,他還有些不解。這女子美雖美,卻也不見得能比宮中其他美人更能得官家的心,做什么還沒怎么著就上趕著奉承? 至少先掙上個貴人身份再說罷! 然而,經過前頭顧氏被貶為紅霞帔的事后,劉亮也不得不佩服師父的慧眼如炬!經過了那樣的事,即使愚鈍如他也能看出來了,官家待高素娥很不一般。這和當下的身份地位無關,而是一種打從心底里的特殊看待。 一個最近新寵的才人,眼見得有成為寵妃勢頭,卻是說處置就處置了,甚至這高素娥還一句話沒說呢! 他們這等做了宦官的,雖然不能算完全的男子,可到底也懂男人的心思...一個男子真正看重一個女子時本就是這樣,不是要求到他跟前才會給‘恩典’,而是不必開口、姿態好看,便已經將事情全做了。 “...之前還不解呢,那顧氏如何得寵,如今倒是知道了,原來不過是名字與高娘子相似?!边@是昨日晚間師父隨口說道的,想到這里,劉亮又更重視了幾分。 王志通是一直跟著郭敞的,自然也聽到了那日郭敞對素娥說的話,說的顧月里嫦娥和素娥的名字是一個意思的話。他是何等敏銳之人?立刻之前的所有疑問都有了答案——怎么無緣無故就寵上了顧月里嫦娥?要知道她不是新人,且資質尋常,之前也沒見官家對她格外有興趣啊。 理清楚之后,又是另一種驚訝了。雖然早看出官家對高素娥不一般,可就因為一個名字便寵得另一個妃子那樣,始終有些不可思議。更不可思議的是,明明高素娥就在那里,官家卻避開她,尋了個看到名字能想到她的人去寵幸。 這是什么道理?王志通不解。不過他也知道,帝王心思本就是這樣,他最多是比別人能揣度些,卻也不是真能做官家的肚里蟲了。 劉亮和另外兩個宮人引著素娥去了福寧殿,人到時是王志通親自來接的,可見重視。而王志通一見素娥就怔了怔,這位大內第一宦官是見過世面的,尋常哪能叫他怔???不過是因為今日素娥著實清麗又冶艷、不可方物。 其實乍一看,素娥和平常沒什么不同,她平常就經常做素凈打扮。因著這時的化妝品不行,她又還年輕,兼著身體健康帶來的絕好狀態,根本不需要化妝,所以素凈打扮也是尋常。只是一些重要的場合,需要鄭重對待的,她才淺淺化一下妝,衣服發型的搭配上更注意一些。 但只要將目光放在素娥身上,就不會否認她和平常的不同。 她身上顏色不多,凈是黑、白、紅這樣對比強烈的,嗯,主要還是黑白。頭發是黑的、眉毛眼睫是黑的,眼珠是黑的,長背心和裙子是黑的,墨色深沉,像是長長的夜。肌膚是白的、抹胸是白的、褙子是白的,雪白雪白,不染半點塵土。 這么素凈,偏偏耳后一朵石榴花紅的似火,嘴唇如丹朱,恰似雪里紅梅,只看一眼便覺得艷得不得了。 “官家萬福?!彼囟鹂邶X清晰道。 郭敞原本正讀書,聽到外間動靜已經放下了書冊。就這樣看著素娥走進來行禮,怔忡了一下,就像是忽然被驚醒的人,站了起來抬手道:“不必多禮,素娥你來...朕得了一品好香,是朕的龍圖閣大學士合的呢?!?/br> “只是不知道這香的方子,不如你來聞聞,能不能覺出一二來?!?/br> 此時文人雅士自己合香被認為是很有品味的事,只靠錢買來值錢的香對于上流社會來說已經不算什么了...對于這些人來說,錢能買到的東西算什么珍貴? 朝中重臣會自己合香,還有自己的獨門配方,這不奇怪。得了天子喜愛,要香方不給,只肯給成品香也不算什么。 素娥走過去,郭敞也不要宮人幫忙,自己從圍榻上一個匣t子里取出了一丸香。宮人見機快,拿來了一只汝窯三足小香爐,配套的云母片、打火石、燈芯草棒等一應俱全。 郭敞自己拿了一片薄薄的打火石和鐵質的月牙形火鐮,火鐮在打火石上有技巧地一劃,便有火星蹦出來。早攏在旁邊的蒲絨湊了湊,似是燃了起來,然而拿了燈芯草棒去點,卻又有些點不著。 直到郭敞再試,倒是點燃了,但大概是窗邊有風,燈芯草棒火苗晃晃悠悠,眼見得要滅。素娥輕輕伸出手,攏在郭敞點火的雙手兩側,替他擋著點兒風—— 郭敞似是聞到一股香氣,又冷又清,手便抖了一下。這下便是有素娥擋著風,燈芯草棒上的火也滅了。于是只得再來,這一次倒是順利了,就拿燈芯草棒去引燃三足香爐里的小塊燃料,然后又用香灰蓋上,只陰陰地燃著。 云母片放上去,香丸就放在云母片上炙烤著揮發香氣。 “這一味香號‘返魂梅’...梅香常見,一般用甘松、零陵香、檀香、丁香之類,合出仿佛香氣。但這般清新不俗的,實屬難得,不大能聞出用的什么香料?!?/br> 香氣揮發,素娥聞了聞,覺得味道有些熟悉,這倒是像上輩子聞過的‘韓魏公濃梅香’的味道。但到底是不是,也不能確定,只能以猜測的語氣道:“妾聞著倒有黑角沉、丁香、郁金、麝香...嗯,官家能拿香丸來予妾瞧瞧么?” 郭敞又從匣子里取了一丸香給素娥:“你說的是!朕便覺得這香氣熟悉,又說不出來,原來是棋楠!” “該是用白蜜和的香丸,還有定粉...似乎還用了臘茶?這味‘返魂梅’應該是窨藏香,香氣內斂而融合,必是需要時日的?!彼囟饛南阃枭系玫搅烁嘈畔?,然后又點了點頭:“若是官家喜歡,妾大約能仿這香?!?/br> “不說一樣,八九分相似是能的?!?/br> 棋楠就是黑角沉,至于定粉則是指胡粉、鉛粉,不過用在香中,一般都說定粉。 郭敞笑瞇瞇的,道:“原來朕的大學士還那般小氣,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人聞過這香便看破了!” 素娥沒有回答這話,直接應下似乎不好,可要自謙也不知從何而起,便垂下眼睫。她記得這應該是一個很漂亮的角度,站在對方的角度會覺得好看——是的,確實很好看,很美,以至于郭敞一下無言。 郭敞忽然覺得口渴了,像是這些日子不斷積累的渴意一下總爆發了...他想起了很多,想到了賀知章的‘近鄉情怯’。與當下不是一回事,但卻仿佛,都是‘情怯’。他沒有這般喜歡過什么,以至于失了分寸,只得避開她,相見不如不見。 本以為過些日子再見就好,心熱腦熱只是一時,過些時日自己就冷了??稍僖娒?,才曉得厲害!這次就不只是心熱腦熱了,是整個人都要烤干了的焦熱,只有眼前人是一捧冰雪,湊近些才能得涼意與珍貴的水分。 郭敞輕輕拉住素娥的兩只手,放在自己膝蓋上細看,仿佛那是什么稀奇珍惜之物一般。捏了捏纖細的手指,又摩挲著光潔柔軟的掌心——這是一雙美麗的手,纖細優美,潔白無瑕,指頭尖和指節處還泛著淡淡的粉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