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掙 第150節
霍燁維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驚愕掛在臉上,半天沒消退。助理小響趕緊上前護住他,將他推進別墅。大門一關,鬧劇被關在了外面,但霍燁維心跳仍是慢不下來。是誰?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辱罵他的是誰?誰要搞他? 霍燁維仿佛乘著熱氣球飄在空中,粉絲的愛意就是源源不斷的燃料,但突然一聲槍響,熱氣球被擊破了,他從高空墜落,摔得稀巴爛。 他一拳砸在墻上,這才發現手上也粘上了啤酒,他狼狽地跑入室內,讓助理馬上報警,將肇事者抓起來。 警察還沒到,扔啤酒瓶的女人就被粉絲拿下,他們義憤填膺,要不是其中還有幾個理智的,女人說不定已經被打死。 警車上山后,人們才逐漸散去,金發女人本想跟著去山下的派出所,但頭發粘滿啤酒太難受了。撤離之前,她聽說被帶走的女人是香水作坊的工人。 這兒的香水作坊除了“lake”還有誰?回到民宿后看到“lake”的香水護身符,她氣得差點扔掉。 聽說“lake”的工人襲擊了霍燁維,長發女人也有點尷尬,金發女人連忙說:“嘟嘟沒事,香水是香水,人是人,我先去洗頭?!?/br> 來“微末山莊”的大多數只是普通的游客,并不是粉絲,霍燁維被襲擊這事并未鬧大,肇事者被民警帶走后,各個民宿的宴會繼續進行。 霍燁維非常惱怒,早知道會遇上這一茬,他就不來了。他沒親自去派出所,去的是助理。他上網一搜,還以為自己會上個熱搜,但雖然有人發了這件事,但轉發寥寥無幾,除了他自己的粉絲,吃瓜群眾都在冷嘲熱諷,要么說他炒作,要么說扔得好。 還有人笑道:“這么大個事,怎么沒人討論???霍天王糊得透透的?!?/br> 這才是他最受不了的,他哪里糊了?他每年都出歌,上音樂節目當導師,憑什么說他糊了! 一定是太晚了,粉絲都睡覺了!他如此安慰自己。 金發女人一行玩到凌晨4點,她和馬尾男是最晚回房間的,他們走的時候,院子里還有不少人一邊喝酒一邊聊當年。 天亮,就到了正兒八經的除夕。不少來“微末山莊”的客人訂的都是三天兩夜套餐,第二天睡醒去居南湖劃個船,晚上看看湖邊的煙火表演。 金發女人睡醒都下午2點了,大家昨天說好今天一起游湖的,但同伴們一個都不在。她想起夜里的事,趕緊下樓。中老年還是坐在大廳里,不過這次沒有打牌,只是在喝茶,嗓門最大的大姐不在。她和他們打了聲招呼,向霍燁維家跑去。 霍家大門緊鎖,但霍燁維出現在陽臺上,大冬天,居然開著窗戶彈鋼琴。粉絲們圍在別墅外,動情地跟著樂聲唱歌。金發女人連忙加入,將和同伴游湖的事拋在腦后。 霍燁維彈了會兒,隔著院子和大家打招呼,說自己沒事了,感謝大家來看他,又說昨天那個女孩已經在警方那兒留了檔,得到了教訓,大家不要再為難她。 粉絲們感動得快要哭了,霍燁維回到鋼琴邊,繼續演奏。 金發女人待到5點多,想到湖邊的煙火表演快要開始了,霍燁維也對粉絲們喊話,“今天就到這里吧,我聽說山下要放煙花,現在去的話,還能占到好位置哦?!?/br> 粉絲們依依不舍,覺得霍燁維實在是太溫柔體貼了。金發女人隨大流下山,無人看到霍燁維拉上窗簾時翻到天上的白眼。 下山路上,粉絲們交流情報—— “我打聽到了,那女的是凜冬的粉絲,叫劉晴,根本不是‘lake’的工人,是老板的meimei!” “什么?那就是‘lake’和霍爺作對咯?” “我專門搜了,凜冬的粉絲扒過他用的香水,其中就有‘lake’!” “嘖嘖嘖,好寒酸啊,什么野雞牌子!” “他本就沒錢啊,霍爺以前沒說錯,他根本沒有混娛樂圈的本錢,沒那個氣質!也就現在被云享捧起來了而已,本質上還是個窮酸狗!不是說云享老板出事了嗎?我倒要看他還能得意多久……” 粉絲們刻薄的話語漸漸被山下的音樂聲淹沒,金發女人和黑發女人會和,一起朝湯鍋店走去。居南市這邊跨年要吃羊rou湯鍋,而居南湖東邊的景區有個規模很大的魚類養殖場,所以來居南湖過年,一定要既吃羊rou又吃烤魚,這是居南湖旅游的一大特色。 每家店都等滿了人。兩人找了半天,終于找到眼鏡男和高個男了,金發女人四處望望,“董京和朱小笛呢?你們沒在一起?” 眼鏡男說:“我以為他和你在一起,你倆不是總在一起嗎?” 金發女人皺了皺眉:“怎么可能,多久前的事了?!?/br> “他說在院子里等你?!焙诎l女人問:“你沒遇到他?” 金發女人搖頭,說自己睡醒時誰都沒在,整個下午都在霍燁維那兒,“那你們……下午沒劃船?” 黑發女人說,她最先下山,山下有不少活動,猜燈謎、畫糖人之類的,她一個人逛到5點多。 眼鏡男說,他也在山下,但人實在太多了,手機沒信號,誰也沒找到。 高個男說離開“山水樓”之前,他和大叔大媽們打了會兒牌,被他們叫去幫忙拍照,這才下山。 金發女人嚯了一聲,“那我們這聚會是聚了個寂寞??!” 天徹底黑下來,鮮美的羊rou湯鍋和熱辣的烤魚上桌,他們坐的位置正好能夠看到煙花秀,但馬尾男和寸發男始終沒有出現,手機也打不通。 午夜12點,跨年的鐘聲敲響,人們互相恭賀新年,湖上的煙花別樣美麗。而就在人們漸漸從湖邊散去,回到各自的民宿時,霍燁維大睜著雙眼,血從他的口中流向地毯,他的雙眼已經沒有生氣,眼中倒映著夜空中最后一簇煙花。 新年的頭一天,“微末山莊”像往年一樣準備了游園活動,但人們打著哈欠拉開窗戶時,都感到了一種微妙的緊張氣氛。有警車從民宿間駛過,且不止一輛。 “出什么事了?” “有人昨晚打架了吧?在湖邊搶位置?!?/br> “會不會是哪個院子玩得太過,燃起來了?” “咋回事?連著兩天來警察……” 游客們湊在一起議論紛紛,只聽一陣哭聲傳來,一群年輕人從警車駛去的方向走來,正是霍燁維的粉絲。好奇的游客連忙問:“出啥事了哭成這樣?” “霍爺,霍爺被人害死了!” 金發女人一聽,臉色頓時慘白,長發女人想要拉住她,卻沒拉得住,她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洛城,機動小組。 凜冬已經失蹤一周,此事可能牽扯到“量天尺”,警方始終沒有對外公開信息。在調查中,陳爭發現凜冬早年的“對家”霍燁維近來多次提到他,并且與他的粉絲打起口水仗。一名粉絲曬出私信,霍燁維竟然親口對她說,凜冬已經死了。 凜冬消失得蹊蹺,聯系到“量天尺”的狠毒,確實有很大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但連警方都沒有確切的消息,霍燁維怎么會知道? 私信顯示的時間是1月17號下午6點,在那之后的18號,霍燁維還發出了多張自己在家中彈琴的營業照。 “這個霍燁維17號晚上還進了派出所?!兵Q寒來到陳爭面前。今天是大年初一,機動小組部分隊員放假了,陳爭這個名都沒在機動小組掛上的閑人非要加班,鳴寒也只得陪著。 “那就是他回私信那天?”陳爭問:“什么事?” “準確來說,是他助理替他去的,他算是受害者?!兵Q寒點開幾張在網上找到的圖,“他在居南湖度假,被人潑了啤酒,他助理報的警。我剛才看了派出所那邊的記錄,你猜潑他啤酒的是誰?” 陳爭挑眉,“你總不會說,是凜冬吧?” “是凜冬的粉絲?!兵Q寒說:“但不是一般的粉絲,我們在凜冬家里不是找到成套的‘lake’香水嗎?她就是‘lake’老板的meimei?!?/br> 第124章 無依(08) 陳爭沉思片刻,迅速拿起外套,“走?!?/br> 鳴寒就知道他不會放過這條線索,笑著跟在后面,“哥,洛城去居南市不近,那邊又是景區,今天肯定堵車,我先買點東西放車上?!?/br> 兩人一起來到超市,陳爭覺得隨便拿點就行了,鳴寒居然推了個車,大有要裝滿的意思。陳爭從推車里翻出一盒男士內褲,“你準備在那邊過夜?” “去都去了。我聽說‘微末山莊’的煙花大會很有名,我還沒看過,這大過年的,我們白天查案,晚上休個假都不行?”鳴寒語氣里竟然有一絲委屈。 陳爭:“……” 當天來回是挺累,陳爭想了想,“微末山莊”他倒是去過,湖邊人山人海的盛況不想再經歷,煙花也沒有特別好看,而且他們沒有訂房,現在去大概率是沒有地方住的。不過鳴寒這么興致勃勃的,他也不想掃興,把內褲放回車里,想著大不了把車停在湖邊,露宿一晚。 見陳爭拿了野炊用的爐子,鳴寒還說:“哥,挺浪漫的啊?!?/br> 陳爭心想,等你晚上在湖邊冷哭了,才知道什么是浪漫。 準備完畢,陳爭開車,鳴寒說著霍燁維這個人。他今年三十五歲,出道有十多年了。早年唱片市場還很繁榮時,他出過幾手膾炙人口的歌,至今都還有傳唱度。不過這幾年人氣斷崖式下降,資本再怎么捧他,再上多少綜藝節目,都不見起色。 此人以音樂才子自居,歌全是自己寫的——至少明面上是,有沒有“槍手”那就不好說了。才華他倒是有,不然當年也不會紅。但真正把他捧起來的并不是才華,而是家世。他是大企業渭??萍级麻L的侄子,因為這樣的背景,擺到他面前的資源就沒停過。 大約是家境過于優越,從來沒有經歷過奮斗的艱辛,又自視甚高,他慣來看不起原生家庭普通,卻靠資本捧的明星。所以他看不起凜冬,當初將凜冬踩得一無是處,還有媒體吹他耿直,現在凜冬的人氣已經遠遠超過他,他又來蹭凜冬的熱度。 娛樂圈那些喊打喊殺陳爭并不關心,他在意的是,霍燁維是怎么得出凜冬死了的結論?霍燁維會因為和凜冬的矛盾,對凜冬動手嗎? 車即將開到居南市,還沒到“微末山莊”,前面已經堵起來了。陳爭看到不少警車,皺眉道:“出什么事了?” 這時,鳴寒的手機響起,他看了眼,說:“是老唐?!?/br> 半分鐘后,鳴寒掛掉電話,神色嚴肅。 陳爭問:“老唐說什么?” 鳴寒抿了抿唇,“哥,我們真得在這邊住下了?;魺罹S今天凌晨被人殺了?!?/br> “微末山莊”山下的大門堵得水泄不通,居南市警方對整個別墅區采取暫時管控,所有旅客、商家不得離開。陳爭和鳴寒只能將車停在居南湖東邊,借了輛摩托上山。 負責偵查的是居南市局的一名中隊長,叫李疏,他怎么都沒想到,自己按照流程上報,會引來省廳的人。機動小組他從未接觸過,但陳爭的名字他聽說過,陳爭和鳴寒站在他面前,他看看兩人,下一個動作就往陳爭的方向靠了靠,“陳隊,是這么回事……” 鳴寒:“……” 李疏一邊帶二人去現場,一邊介紹目前了解到的情況。 霍燁維是1月17號晚上來到“微末山莊”,當天還引起了不小的sao動,粉絲們聽說他來了,紛紛圍在別墅外面,其他游客們也跟著湊熱鬧。第二天,霍燁維在家中開了場很隨意的音樂會——他彈琴,粉絲在外面跟著唱歌。 一直到案發之前,他都沒有離開過別墅。和他一起回來的是助理小響,但小響并沒有住在別墅里,而是住在市里的酒店。19號上午,小響按霍燁維前一天的要求,去超市采購食物之后上山,發現霍燁維死在別墅二樓,遂報警。 陳爭問:“死因是?” 李疏“嘶”了一聲,“現場很驚悚,陳隊,你們自己看吧?!?/br> 一進入室內,陳爭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它就像高濃度的硫酸,即便只是飄浮在空中,也讓一屋子華麗的裝飾黯然褪色。一樓和樓梯上有凌亂的血足跡,陳爭穿著鞋套,避開這些血足跡往上走,在二樓的琴房看到了悚然的一幕。 霍燁維整個身體呈a字型掛在琴凳上,背部朝下,面部對著敞開的窗戶,以他為圓心,周圍布滿從他身體里流出來的血,他的胸腹被利器剖開,刀口從喉嚨直達下腹,心臟處插著一把刀,臟器擠了出來,呈黑色,附近血的顏色也很奇怪,和正常干涸的血液不同。 窗外吹進來冷風,將窗簾掀起,一下一下撫摸在霍燁維的臉上,似乎想要合上他瞪大的雙眼。 “這是……”陳爭仔細觀察黑色的臟器,正常人的臟器不可能是這樣,得了怪病也不可能。除非,是兇手殺人之后,故意潑了什么液體進去。致命傷顯然就是直刺心臟的那一刀,兇手只是為了殺人的話,根本不用剖開胸腹。此舉的目的就是將臟器染成黑色?為什么? “是墨水?!兵Q寒來到龐大的書柜前,打開,拿出一個空掉的墨水瓶。 書柜里放著整整一層精致的瓶子,它們造型各有不同,但確實都是墨水瓶。此時,裝黑色墨水的瓶子已經空了,其余藍色、紅色的倒是沒有被動過。 陳爭也走了過來,接過瓶子,“所以兇手是‘因地制宜’,殺死霍燁維之后,將他的黑色墨水一瓶瓶打開,灌入他的身體,然后又一瓶瓶蓋好,放了回去?” 李疏想象一番那場景,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這兇手心理素質有多強,才能干出這種事?且不說半夜面對一具尸體,單是擰開所有墨水瓶也很耗時間,他就不擔心這期間有人闖進來? “兇手對霍燁維很熟悉,知道他的書房里有這么多墨水,也知道在天亮之前,一定不會有人造訪?!标悹帉⒛垦b入物證袋,雖然兇手大概率沒有在瓶子上留下指紋,但這也是需要帶回去檢驗的物證。 “墨水,還非得是黑色墨水,染的只有臟器,沒有其他部位?!兵Q寒說:“兇手是不是想表達,霍燁維是個無可救藥的惡人,心肝脾肺都爛透了?” 陳爭點點頭,這似乎是最靠譜的推測。但還有個疑點,如果兇手想強調霍燁維的惡,心臟沾上的墨水為什么不多?人們說一個人壞,最常見的說法是這個人心黑,而墨水卻集中在腹部。 墨水關系到兇手的動機,自然很重要,但這時是初步勘察階段,不能在一個疑點上耗費太多時間。陳爭問:“足跡比對過了嗎?監控有沒有什么發現?” “監控昨天晚上被人動了手腳?!崩钍璋欀颊f:“霍燁維的助理說,別墅的監控是從來不會關閉的,即便霍燁維不回來住,監控也長期開著。因為這兒比較特殊,粉絲都知道他住在這里,會來打卡,景區甚至把這套別墅當做營銷噱頭。我們一查監控,發現從昨天晚上9點開始,監控的電就被斷了?!?/br> “兇手在9點之前就埋伏進來了?”陳爭說:“他助理在哪里?我去見見?!?/br> 小響報警后昏迷了一段時間,現在已經醒了,但整個人還是高度緊張,說話很不利索?!拔?,我,我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我早上一來就看到,看到,??!” 陳爭安撫了他一會兒,給他看證件,“來,我們從頭開始說。你和霍燁維17號晚上回到這里?;魺罹S有沒說過為什么要來這里?來幾天?他上次回來是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