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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掙 第1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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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宛不知道通過什么途徑搞到了槍,在禁槍的環境中,手握著槍的人,仿佛就掌握了別人的生死。但他早有準備,第一天晚上根本沒有讓歷宛找到自己,反而在荒野中布下陷阱。

    夜里歷宛再次帶著槍前來,他故意打開車燈,引誘歷宛來找他。歷宛駕車沖向他,輪胎卻被扎了個稀巴爛,車側翻進深坑中。他來到坑邊,歷宛正在掙扎,鮮血的氣息飄浮在空中。

    歷宛撿不到掉落的槍,而他的手中已經舉起手臂長的鋼刺。鋼刺貫穿歷宛的眼眶,不久,活生生的人就成了一具尸體。

    他其實很想問歷宛,是怎么查到自己頭上,但是他不敢給歷宛機會,萬一出了岔子,沒命的就是他。歷宛是鐵了心要給歷束星報仇?他不明白這種莫名其妙的親情從何而來,生死關頭,只得放棄尋找答案。

    他用準備好的刀將歷宛肢解,血腥氣引來野獸,它們很快分享掉了歷宛。而他返程時遇到了時波,差點被對方看到正臉。

    發生在荒野的命案很難調查,當地警力嚴重不足,直到他順利回到南山市,也沒有看到當地的報道。后來還是歷家報了警,南山市才開始調查,最終只查到歷宛失蹤。

    鳴寒問:“所以你到現在還不確定歷宛是怎么查到你?”

    婁小果嘆氣,“已經沒人知道原因了?!?/br>
    鳴寒說:“那行,暫時放著。你殺歷宛、鐘力山、孔春翔都是想要隱藏當年的秘密,那羅應強和何云超呢?你殺習慣了是吧?”

    婁小果張了張嘴,笑起來,“被你說中了?!?/br>
    解決掉歷宛之后,婁小果感到生活再次平靜了下來,這種感覺和當年殺掉歷束星和平依依時相似又不那么相似,當年他還小,所謂的平靜是薛晨文為他換來的,如今他靠的是自己。

    歷宛是怎么得知他才是真兇,他永遠無法知道了,可是沒關系,其他人也不會知道,到這里,他真的安全了。唯一讓他隱隱不安的還是腿上的劃傷,那淺淺的傷痕早已痊愈,可到底是不是被院墻上的玻璃尖劃傷,他找不到答案,如果是,那么警察應該早就找到他,如果不是,那他是在哪里被劃傷?

    他盡可能不去想這個問題,也不再關注任潔,這種潛意識里的逃避讓他迫切地需要進入一段嶄新的生活。他開始物色年輕的面龐,那些還未從大學里走出來的男生有著青春的身體和單純的大腦,最容易被控制,只要給一點甜頭,就會變成一條狗。

    他在南山大學發現了“張易楠”,這個男生乍看并不符合他的審美,長得太直男了,可他覺得,也許到了這個年紀,應該換換口味,不能總是喜歡“伊卡”那一款。

    如他上次交待,“張易楠”很快成了他的到手獵物?!皬堃组睂W習刻苦,成績很好,也像很多好學生一樣,沒有談過戀愛,他拿捏“張易楠”簡直得心應手。

    然而沒過多久,他發現“張易楠”并沒有他以為的那么單純,排斥肢體接觸,偷偷觀察他,很多行為顯得古怪。

    “張易楠”給自己找了個不錯的借口,說以前是直男,認識他之后才被他掰彎。他起初信了,畢竟他第一次見到“張易楠”,也以為這是個不好搞到手的直男。但他經歷的事遠遠多于同齡人,內心更不像外表那樣傻白甜。他開始悄悄跟蹤“張易楠”,并去“張易楠”的老家打聽他的背景。

    不久他發現,“張易楠”口中的父親張木早就失蹤了,槐子村村民對張易楠的形容和他面前這個“張易楠”南轅北轍。他頓時警惕起來,思索這個來歷不明的人為什么接近自己,是不是又一個歷宛。

    但根據他有限的線索,確定“張易楠”和歷家、平家沒有任何關聯。那么是不是警察?但如果是警察,這也太離譜了,警察為了抓他,和他發生關系?

    不對,不是這樣。他冷靜地想,自己和“張易楠”這段感情,是他主動,他看上了“張易楠”,才有后面的事,不存在他被誘導。所以“張易楠”是將計就計利用他?目的是什么?

    他想不明白,因此陷入巨大的不安。好在“張易楠”和他并沒有生活在一起,一周一般也就見一兩次面,他有大量的時間在“張易楠”不知情的情況下調查他。而“張易楠”對他的觀察仍在繼續。

    兩個共享一張床榻的人彼此觀察,著實詭異。

    今年夏天,他發現一件令他震驚的事,“張易楠”出沒于羅應強的會所!

    羅應強是誰?應強集團的老大,南山市家喻戶曉的大人物?!皬堃组币粋€大學生,到底在干什么?他遍查應強集團的資料,沒有發現應強集團和歷家有生意上的糾葛,但他仍是放心不下。

    本來他想過,如果“張易楠”有問題,他會像殺死歷宛、孔春翔那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他。但“張易楠”竟然和應強集團有關,那必然不能輕易動手。

    那段時間非常煎熬,他在動手與不動手之間反復掙扎。他沒有想到,“張易楠”會主動戳破他們之間的那層紙。

    “小果哥,你是不是發現什么了?”“張易楠”認真地看著他。

    他假裝無事,“什么?”

    “張易楠”臉上不再有裝出來的陽光純粹,“其實我早就發現你不太對勁,好像……好像知道我的事了?!?/br>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他神情冷下來,“你是誰?”

    “張易楠”嘆氣,“你果然知道了?!?/br>
    “你想干什么?”他問。

    長時間的沉默后,“張易楠”說:“小果哥,你先說你都知道什么了?!?/br>
    他試探道:“你是羅應強的人?為什么接近我?”

    “張易楠”睜大雙眼,有些驚訝的樣子,“你連這都知道了?”

    他冷笑,“還有什么?”

    “張易楠”忽然跪下來,“小果哥,我騙了你,利用了你對我的喜歡,其實……其實我有一件必須去做的事?!?/br>
    他被這一跪搞得措手不及,退后幾步,靠在墻上,重新審視“張易楠”。

    “張易楠”開始講述自己的經歷,而他聽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名字——何云超。

    難怪他打聽到的張易楠和他知道的不像同一個人,原來從一開始“張易楠”就在欺騙他。

    何云超老家并不在槐李鎮,而是在煙水鎮,他的父親也不叫張木,叫何友群?;崩铈偟氖卟松馊≈?,何友群為了賺錢,到槐李鎮給人當幫工,在張木家一工作就是數年。何云超放假的時候,也會去張木家住一段時間,下地幫忙。

    在何云超眼中,張木是個很好的伯伯,雖說是老板,但從不把重活丟給他們,給錢也很大方。他看著父親換了好些工作,到了張木這里才穩定下來。村里人說張木不好相處,他不覺得。

    不是會說好話的才是好人,張木性格悶,不善言辭,但對待他們父子沒得說,偶爾還會關心他在學校和同學處得怎么樣。他覺得張木沒妻子沒孩子挺可憐的,暗自想以后自己給何友群養老,也順便給張木養個老。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何友群沒能活到需要被他養老的那一天。

    他永遠記得那個下午,張木跌跌撞撞地找到他,狼狽不堪,還斷了一條腿,眼睛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

    “張伯,你怎么了?”他連忙扶住張木。

    張木仰天長嘯,“云超,我對不起你啊,你爸,你爸沒了!”

    他腦子里嗡一聲響,根本無法消化這個信息,“什么?”

    張木坐在地上,比他上次見到時蒼老了不知道多少歲,“你爸被那姓羅的打死了!”

    姓羅的?什么姓羅的?他根本不知道那是誰!

    張木說,現在他們都很危險,要趕緊離開,自己將何友群藏起來了,需要他跟自己一起去讓何友群入土為安。他非常懵,只得跟著張木走。深夜,他們來到煙水鎮外的一座荒山,張木將何友群的尸體挖了出來。

    看到早已沒有生氣的父親,何云超嚎啕大哭,問張木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張木不住扇自己的耳光,說何友群是被自己牽扯進來的,“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友群!”

    在那座密林里,張木告訴何云超,南山市的首富羅應強當年發家就是在槐李鎮,絕大部分菜農都和羅應強簽了合作協議,而他古板,只想老實守著一畝三分地,并不想被人指揮。張家周圍的地都歸羅應強管,偏偏張家的羅應強得不到,由此和張木接下梁子。

    這么多年來,羅應強早就不需要那一塊菜地了,但對張木拒絕他的行為耿耿于懷。最近半年來,羅應強幾次差人來找張木的麻煩,張木和何友群都把人趕走了。

    何云超聽到這里,哭著說:“你們怎么不告訴我?你不說,我爸也不說!”

    張木痛苦道:“給你說有什么用?你只是個學生。我們幸好沒把你也牽扯進來!”

    張木接著道,羅應強鐵了心要報當年的仇,昨天讓人接他去一個地方,他不得不去,而何友群不放心他,非要跟著來,到了才知道那是南山市郊區的一個倉庫。

    羅應強打量何友群,奚落道:“我找的是他,你跟著來干什么?”

    何友群向來講義氣,“張哥是我老板,我跟著來有什么問題?”

    羅應強大笑,突然讓人將他們都綁了起來。兩人拼命掙扎,張木問:“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已經是首富了,還在意我那塊地?”

    羅應強陰森森地說:“我不在意地,但我在意面子。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個不給我面子的人?!?/br>
    他們被毆打,叫天天不靈,張木暈了過去,在疼痛中醒來時,發現何友群躺在他身邊,頭破血流,已經沒有呼吸和心跳。他恐懼極了,撐起受傷的腿,扛起何友群艱難地從倉庫逃出來。當時羅應強不在,負責看管他們的人以為他們一時半刻醒不來,正在打牌。

    羅應強將何友群的尸體裝在編織袋里,在天亮前偷來一輛板車,逃到煙水鎮的山中,暫時將尸體藏起來。

    “我不該來找你,但我必須來這一趟!”張木臟污的手抓著何云超的肩膀,“孩子,我是個光棍,我逃到哪里去都無所謂,前陣子你爸陪我去看病,查出來一個瘤子,我日子也不多了。但你得活著,給,給你爸報仇!”

    何云超非?;靵y,哭著問:“張伯,我該怎么辦?”

    張木說,羅應強現在一定已經知道他和何友群逃走了,但不一定知道何友群已死。張家沒有其他人,而何友群卻有他這個兒子,羅應強必然認為他們會來找他,對他斬草除根,何家是不可能再回去了,何云超這個身份也必須拋棄。

    張木說,自己的亡妻殷小洋以前帶過一個孩子過來,后來改成了他的姓,叫張易楠,早就不在國內了,但這個名字在殷小洋的老家管用,他可以暫時用張易楠的名字生活,找機會給何友群復仇!

    何云超方寸大亂,張木成了他唯一的依靠。兩人將何友群搬到何家的祖墳,悄悄埋了進去,但不敢立碑。煙水鎮雖然已經普及火葬,但畢竟比較落后,各家各戶都有土葬墓,何友群埋進去了,沒有何家的人知道,逢年過節,還有親人來掃墓。

    做完這一切,何云超鎮定了許多,萬幸羅應強并沒有找到他們。兩人又躲了一段時間,感覺風頭已經過去,張木才拖著病軀,帶何云超去亡妻的老家甘衛縣。

    何云超記得,那時張木已經不行了,腫瘤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而他不可能去醫院治療。他總是說,治不治都一樣,反正活不了多久了,不如用這最后的時間,將今后的路都安排好。

    張木帶他去見了甘衛中學的殷校長,讓他以張易楠的身份插班進去。殷校長多年沒有見過真正的張易楠,并不知道他不是張易楠。之后,張木又帶他補辦了身份證,從此,他不再是何云超。

    聽到這里,婁小果驚訝中有一絲動容,但更多的是疑惑。不知是不是何云超轉述的問題,他覺得張木的話語中有很多漏洞,最可疑的就是,如果羅應強對張木真有那么大的恨意,到了必須殺之而后快的地步,在發現張木和何友群跑了之后,居然沒有立即追蹤,還能讓張木和何云超好好安置何友群?以羅應強的能耐,何云超必然被滅口,改名根本沒有用。

    但他什么都沒有說,看著何云超沉浸在復仇的情緒中,假模假樣地流露出一絲憐憫。

    何云超以為他在共情自己,繼續說,在他成為“張易楠”之后,張木就要走了,離開之前老淚縱橫地抓著他的手,叮囑他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為何友群報仇。

    “你爸是因為我才死的,最應該給他報仇的是我,但是我這身體,已經撐不到那個時候了?!?/br>
    何云超也哭起來,“張伯,你別這么說,你沒有錯,害死我爸的是羅應強那個畜生!”

    張木拖著病軀,蹣跚離開,也許是去找個能夠安靜死去的地方。此后,何云超再也沒有見過張木,他以張易楠的身份在甘衛中學廢寢忘食地學習,內心被仇恨填滿,他必須考到南山市去,找到一條能夠接近羅應強的路。

    他如愿考上了南山大學,但羅應強仍舊離他很遠。南山市的人很喜歡羅應強,說他是大善人。每次聽到這些話,他都恨得發瘋。應強集團新開了一個會所,招待的都是富人,不知是不是為了捧自家的生意,羅應強也經常去。他將這視作機會,應聘上了服務生。

    最開始,何云超只負責送送酒水,遠距離看到過羅應強,但根本沒有靠近的機會。但不久,經理看中了他的身高和長相,將他提拔為貴賓間的專屬服務生。雖然他還是無法接觸羅應強,但總算能夠打聽到更多和羅應強有關的事。

    羅應強很會打造人設,也很會做媒體公關。他越是在會所里待得久,越是感到心驚——羅應強獨斷專行,性格殘暴,但南山市的絕大部分普通人竟然都相信羅應強是個好人。

    他問過從小在南山市長大的同學,同學說小時候倒是聽說羅應強發家不正,但這些年沒怎么聽說過了,管他是好人還是爛人,至少他沒攔著老百姓的路。

    何云超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自己這一窮二白的學生如何才能報得了殺父之仇。直到有一天,他看見羅應強和一位貴客穿著浴袍談笑風生,說的話不堪入耳。那位貴客他知道,以玩男人著稱。羅應強與他如此親密,頗有共同話題,難道羅應強也……

    他心跳如雷,一個計劃在腦海中浮現。他這樣的人,想要報仇,就必須犧牲自己。羅應強對年輕男人感興趣的話,他就有機會!

    可是這個計劃讓他痛苦不堪,他并不是同性戀,了解同性戀的過程都讓他作嘔。然而想到枉死的父親和將一切托付給他的張木,他下定決心,不管付出什么,也要接近羅應強。

    恰在這時,婁小果出現了。他因為已經觀察模仿過同性戀,很快意識到婁小果對自己有意思。震驚的同時,他又嗅到一絲成功的可能性——婁小果看上去經驗豐富,是那種很受同性戀喜歡的男人,那他為什么不將計就計,假借和婁小果談戀愛,揣摩如何引誘羅應強。

    何云超在婁小果面前哭起來,“小果哥,我知道我不道德,但我真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第109章 蟲翳(35)

    如果說聽到前面,婁小果還有些同情何云超,聽到這里,就只剩下冷笑。這個長相不錯的男大空有一身好皮囊,卻又蠢又壞,竟然敢利用到他的頭上來,虧他曾經還以為尋覓到了一個不錯的對象,甚至計劃起將來。

    人果然是骯臟的,歷束星是,平依依是,歷宛是,何云超也是!

    熄滅多時的邪惡火種再一次在婁小果胸膛里熊熊燃燒。他想,這一次我想好好過日子,我不想再害任何人,是不長眼的東西非要朝我撲來。

    好好好!

    婁小果殺心頓起,但并未將情緒寫在臉上,他憂心忡忡地抱住何云超,說自己理解他。

    何云超大喜,懺悔的同時不斷向他告白:“小果哥,我和你在一起雖然有目的,但是我現在是真的很喜歡你。我知道我這么說很不負責,可今天已經說到這里來了,我,我想說,你愿意的話,今后我報了仇,能不能,能不能……”

    他惡心得聽不下去,假意捂住何云超的嘴,溫柔地說:“易楠,我還是習慣用這個名字叫你。你放心去做,我會等你。需要我幫忙的時候,你盡管開口?!?/br>
    何云超深信婁小果真的愛他,愿意為了他冒險。他被婁小果教導成了一個真正的gay,機會來到的時候,他抓住了。

    羅應強果然對男大感興趣,何云超被帶到羅應強面前。羅應強上下打量他,緩緩喊他的名字:“張易楠?!?/br>
    有一瞬間,何云超被恐怖緊扼住,羅應強難道知道張木那早就出國的繼子名叫張易楠?因為知道,所以才把他招到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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