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還真不是陸辭為了應付夏梔瞎說八道的，他覺得，許罌可能真的是這么想的。

    “還有，我他媽和你很熟嗎？你能不能有點邊界感？”

    陸辭用不耐煩的語氣連懟數句，混著些無端被困電梯的戾氣，態度甚至有些兇，夏梔直接懵在原地，連眼睛都不會眨了。

    誰能告訴她，攻略陸辭為什么會這么難？

    明明是新手禮包，這會兒好感度不僅沒漲，估計還會降成負數。

    抽卡相當于抽了個寂寞。

    而被人嚼舌根的許罌此時此刻正在用平板打開一檔男團選秀綜藝。

    游戲總是利用對各種珍稀道具的收集和晉級的誘惑吸引人越玩越深，對于許罌來說，游戲世界里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得不到的，爽的時候是真的爽，爽過以后就是賢者時刻，久而久之也覺得無聊。

    她之所以會打開這檔男團綜藝，是因為在刷到一百多名選手的名單的時候，有一張熟悉的臉孔從眼前一晃而過。

    許罌覺得眼熟，乍一眼卻沒認出是誰，她又倒退回去，把圖片保存下來放大，才意識到這是當時和陸辭、陸瀝成在海底撈遇見的跳科目三的少年。

    選手簡介中，他的照片完全沒有把他容貌的精致拍出來，穿著打歌服的他看起來比印象中穿著工作服的他還要普通。

    正因如此，本來準備去刷電影的許罌，最后注意停留在了這檔當下火熱的男團選秀上面。

    她得知這名男生的名字叫做簡望，而這個名字在原書中略有提及。

    簡望家境貧寒，年紀輕輕一次外出做兼職的時候，被經紀人以夢想為噱頭哄騙，簽下靠巨額解約違約金賺錢的黑心經紀公司。簡望熱愛跳舞，嚴于律己，天賦出眾，但沒有任何家世背景的他，注定不被公司器重，淪為他人成名路上的墊腳石。公司變本加厲地虐待，舍友日復一日地霸凌，簡望不堪重負，最后患上重度抑郁癥，在一個冬夜里跳樓身亡，生命如紙屑飄落。

    原著中，簡望只是出現在女主被《雪翎傳》導演看中以后，被黑心公司伸出橄欖枝的一段劇情中?？上С霈F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女主不僅沒有跳入黑心公司的陷阱，還揭露了其光鮮外殼背后骯臟的本質，贏得網友的歡呼。而簡望，就是當時舉的被黑心公司逼上絕路的例子。

    黑心公司讓簡望參加這檔選秀，并非是想讓他出道，而是一種pua的手段，順便襯托一下同公司的種子選手。他們會讓簡望意識到，就算讓他站上舞臺，這個世界也不會有人喜歡他。他永遠沒有出道之日。要么接受公司的安排，給公司重點捧的藝人做炮灰，要么交付巨額違約金，恢復自由。

    在原著中，簡望只是一個被舉的例子，一段簡短的話。在這個世界里，他卻是活生生的人。驀然得知他的結局，許罌心臟抽了

    一下。那天在海底撈，簡望明明跳的很好，登上舞臺，一定可以大放異彩，怎么會無人問津？

    許罌很快意識到，這檔選秀綜藝和黑心公司恐怕早已經沆瀣一氣，簡望在這場節目中，最大的作用就是成為同公司選手的陪襯，透明得沒有存在感。簡望的選手簡介照片與其說是美化，不如說是丑化。選秀已經播了兩期，簡望的鏡頭量基本沒有，高光時刻被全部刪去。

    她雖然不是什么圣母，但對于觸手可及的一些很過分的事情，也總是做不到袖手旁觀。

    只有一點，這檔男團綜藝上，遍地是凌殊那種類型的小鮮rou。而且現在綜藝尺度很大，選手們動不動就展露自己的腹肌。如果在網上搜索這檔綜藝的話，出現的大多數都是各位選手的女粉絲們截修的舔屏圖，褲衩亂飛迷人眼。

    家有一壇隨時會翻的醋缸，許罌有些心虛，在陸瀝成下樓時，問他道：“陸瀝成，我最近在追一檔選秀綜藝，我可不可以用一筆不算小的資金給其中一名選手打投？”

    陸瀝成不動聲色：“可以。既然是你的錢，你決定就好?！?/br>
    許罌：“你真不介意？那我投了？”

    陸瀝成：“你可以做一切讓你開心的事情?！?/br>
    許罌在危險的邊緣反復試探：“這可是你說的?！?/br>
    陸瀝成突然腦補出某種可能性——比如包養一百零八個男模，至于為什么是一百零八，因為那天他意外看到林楓的手機，界面停留在朋友圈，陸辭回了句：給許罌找一百零八個小鮮rou。雖然知道陸辭是開玩笑的，陸瀝成依舊瞇了瞇眼，下樓后也沒往餐桌上走，步步逼近許罌。

    許罌說完就后悔了，在和陸瀝成的氣勢較量中，她好像從來沒贏過。她認為這也不是她的錯，誰讓陸瀝成長那么高，西裝革履更顯得氣勢凌人，她這是輸在天然條件上了。

    果不其然，陸瀝成把她逼退至墻邊，愈發熟練的在她唇上壓下一吻，氣息凜冽：“但我希望，我介意的那部分，可以通過其他形式彌補回來?！?/br>
    許罌自然清楚這“其他形式”意味著什么，目前的主要內容是強吻，日后還不好說。再被吻過一輪以后，她提醒：“你待會兒還要去公司……你需要彌補多久？”

    陸瀝成沉聲道：“介意了多久，就彌補多久?！?/br>
    許罌：“那你怎么還沒介意好？”

    陸瀝成：“心胸有些狹隘?！?/br>
    許罌想，若不是她的嘴唇分分鐘被吻腫，她還覺得陸瀝成心胸挺寬廣的。

    陸瀝成：“你很喜歡那名選手？”

    許罌用三言兩語向他闡述清楚：“那名選手你是見過的，就是我們在海底撈里跳舞的那名工作人員。我覺得他可能遇到了一點麻煩，想幫幫他?！?/br>
    陸瀝成想道，那名男生不僅是遙遠的舞臺上的偶像，更是生活中拉過許罌手的眉清目秀的年輕男生。

    許罌聽到陸瀝成語氣沉沉說了一句“是該幫他”，就掐著她的腰把她吻得更深。她一時沒喘過來氣，又被陸瀝成禁錮在懷里不得動彈，最后只能狗急跳墻地狠狠咬了他薄唇一口。

    她的建議是，今天他們都別出門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許罌才有機會和陸瀝成談論正事：“我覺得在打投前，不如先把簡望挖來陸氏旗下的娛樂公司。我覺得以他的品性和能力，一定值得培養?！?/br>
    不然簡望火了，不就白便宜了簽簡望的黑心公司了？

    “而且，速度可能需要快一點?！?/br>
    下一期，簡望可能就要被淘汰了。

    在此之前，許罌做過的每一筆投資都沒有失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知悉原著劇情，具有一定的前瞻性。這一次，原著里的簡望以自殺為開場，以自殺為結局，誰也不知道，在他身上投資會不會成功。

    但許罌相信簡望的心性和她看人的眼光，就算看錯了，她也愿意伸出援手，更何況選秀綜藝熱度雖高，卻同樣黑心，如果可以，那筆打投的錢她想想方設法弄回來。而陸瀝成相信她，這件事當天就被提上日程。

    至于接吻被咬破嘴唇會不會影響出行？陸大總裁一向百無禁忌，兩個小時后，就高調地出現在陸氏集團，引發員工們新一輪猜測和議論。

    選秀綜藝錄制大樓，練舞室里，簡望正弓著身坐在墻角，給自己上藥。他的腿上遍布青紫的淤青，是練習高難度舞蹈動作時留下的。但他不止腿上的傷觸目驚心，身上的傷更是密集可怖，還有不少被煙頭燙傷的痕跡，是他在參加選秀節目前，同公司的室友做的。

    簡望只會給腿上的傷上藥，衣服從來不曾在公共場合掀開過，因為這檔選秀綜藝全程錄制，哪怕99.99%的概率不會有他的鏡頭，他也不希望讓身上的傷被任何人看到。

    把腿部的淤青搓熱以后，簡望收起藥油，開始下一輪的練習。他每天都只睡一點點時間，除了吃飯，排練，剩下的時間都在獨自練習。為了那0.01%的出現在鏡頭的機會，他也不能輕易放棄。因為被淘汰后，等待他的將是永無翻身之日的黑暗人生。

    這時候正是飯點，其他練習生都在食堂吃飯，只有他一人在練舞室。兩分鐘后，練舞室的門卻被推開，簡望抬頭，發現是攝制組的一名工作人員：“簡望，有家公司要簽你，而且愿意替你賠付解約金！他們現在就在等你見面！快跟我過來！”

    選秀錄制期間，全體練習生都是封閉式管理，怎么可能會有人專程進來找他？

    這件事匪夷所思，而且聽起來是好事，簡望神色卻沒有太大波動。他不會再相信任何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認為這是更深的陷阱。

    工作人員被簡望神色中的淡定甚至是漠然驚呆了：“你怎么一點都不激動??？……我知道你以前的公司不怎么好，但天下的公司并不是一般黑。你敢相信嗎？這家娛樂公司竟然是陸氏旗下的，陸瀝成所在的那個陸氏！”

    簡望眼睫驀地一顫，真的？

    “你肯定要問是不是真的了對吧？我告訴你！就是真的！茍富貴勿相忘??！要不你先給我簽個名？！”

    第76章

    陸氏并沒有在影視娛樂方向扎根很深，簽約的藝人數量不多，但簽約的每一個藝人都很火。

    兩個小時后，簡望拿著新簽的合同，覺得自己置身夢中。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逃離公司的場景，卻深知自己沒有逃離的能力，簽約陸氏集團旗下的娛樂公司，更是他連做夢都不敢奢想的事情。

    而如今，這噩夢般的一切竟然終結得如此輕松，陸氏竟然愿意在節目錄制期間，公然過來簽他。以他的出身，自然不可能和陸氏有任何交集——除了那天在海底撈，曾經在陸瀝成和許罌面前跳過舞。

    當時簡望只覺得眼前的jiejie過分好看，她的家人也十分出眾，只是氣質有些冷，頂著他們的目光和許罌互動，他心中甚至產生了一些不可名狀的畏懼。但他時刻謹記，跳舞的時候便應當展露最好的狀態，即使只是火鍋店的表演。后來聽海底撈的同事聊起來才知道，她是家喻戶曉的許罌。

    仔細想來，他和他們僅有一面之緣……

    但陸氏派過來和他交涉的人說，他們已經深入了解他，不僅包括他在原公司的遭遇，還包括他潛在的能力。不僅順利幫他解約，簽約他的條件也非常豐厚，甚至準備安排公司里的經紀人一姐過來帶他。

    之所以前前后后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是想通過方方面面告訴簡望，這不是更深的陷阱，而是真的“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簡望整個人都有點發愣，甚至用力地去戳了戳自己的傷口。他對疼痛已經很不敏感，但依然能夠分辨出，傷口處傳來的疼痛清晰真實，他并沒有活在夢中。

    同公司的選手見他一改往日的沉默倔強，沒有如同機器般地練舞，而是愣在了原地，語氣意味不明：“嘖，這呆子終于不練了？他以前不會真以為自己這么練下去有用吧？也不知道一天天感動給誰看。聽說他網絡票數全員最低，離淘汰也就是最后幾天的事了。還以為他心理素質有多好，終究是傻了?！?/br>
    這名同公司藝人嚼舌根的話和他私下比起來已經大為收斂。因為他們心知肚明，只要簡望在這里，鏡頭根本不會掃到他們這里來。

    然而這次隊友陰陽怪氣地說完，轉身后

    赫然發現，攝影大哥的攝像頭正懟在他們身后……

    他們感到匪夷所思，卻也不以為意。沒關系，公司和節目組通過氣，就算錄進去也是不可能播的。

    而簡望簽約后收到的第一個要求是，每天睡滿八個小時。

    于是，在簡望第一次睡滿八個小時的夜晚，許罌給他帶來了第二個驚喜，簡望在網絡投票中的總票數直接沖到所有選手中的前二十，引發了全網的震動。

    眾所周知，網絡投票除了每天的免費票，通過分享網絡平臺視頻鏈接、官博動態等任務可以投票，剩下的投票都是真金白銀氪出來的。

    全體網友都驚呆了，一夜之間多了這么多票，這是水軍？這年代選秀節目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作假？

    直到他們發現這些票全是一個id投出來的，而那個id叫做——先花一個小目標。很多人都對這個id不陌生，不禁猜測道，這是許罌，還是許罌粉絲？

    就在他們拿不準的時候，許罌把給簡望的投票動態更新到了全平臺。這下大家都知道了，給簡望投票的是許罌本人，她正在全平臺追星。

    ——全平臺是什么概念？之前許罌在任意平臺發布任意一條動態都會引起巨大的轟動，而她每在一個平臺發布一條動態，其他平臺就要捶胸頓足。

    游戲圈的網友們還知道，許罌最近連游戲都不氪了，近期所有的氪金都是在給簡望投票。由此看來，許罌絕對算得上是這名選手的真愛粉。富婆追星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樣，一出手就是大手筆。

    “弱弱說一句，這檔選秀我也在追，而且我們全班同學都在追。但實話實說，許罌投的這名選手我們從來沒有注意到過……不過我相信，許罌的眼光肯定不會差的。我這就去搜集這位選手信息，再盡量爬個墻?！?/br>
    “好家伙，我剛剛去整理了一下，本來是想給大家出一期簡望的專輯視頻，爭取和許罌做同擔，結果發現，在之前播出的幾期里，這位叫簡望的選手露臉全程不超過五秒，而且還沒有正臉，夸張到連第一輪自我介紹都是被迅速略過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說過，我說怎么對他沒印象?！?/br>
    “啊啊啊啊啊啊啊，這節目里竟然還有這么慘的選手，這不就憐愛上了？那么問題來了，許罌是怎么發現他的？”

    “不是我吹，雖然最后播出的節目中簡望的鏡頭不超過五秒，但如果在這一晃而過的五秒按下暫停鍵，就會發現他的皮相骨相是真的很好看，你可以永遠相信我老婆的審美?！?/br>
    而簡望對網絡上的一切一無所知，沒有放縱自己被擺脫原公司的震驚沖擊太久，繼續兢兢業業地練舞。

    簡望同公司的選手以為那段奚落簡望的話不會播出，沒想到一個星期以后，不僅一字不落地播了出來，還被剪輯師單獨拎出來，作為這期綜藝的核心矛盾和看點。

    許罌投票過后，網友們對簡望正處于無比好奇的狀態下，想知道他是什么性格、什么水平，竟然能得到許罌的青睞。這期把目光放在簡望身上的人本身就很多，再加上剪輯師這一剪輯，簡望一瞬間從無人過問的透明人，變成全網矚目的焦點。

    “不是我說，簡望好像有點小帥！只不過這名姓寧的選手是怎么對他說話的？我剛查了下，他們是同公司的吧？為什么鏡頭前都敢這么囂張？腦子不太好吧？？？”

    “絕了絕了，自己不努力就算了，還要嘲笑努力的人？希望他下期就被淘汰，讓我看看他的心理素質有多好。而且鏡頭前都這樣了，私底下還指不定是什么樣。不過也同樣感謝他，讓我知道了簡望同學以前有多努力。我對所有努力的選手有著天然的好感，愛豆就應該卷起來！”

    奚落簡望的寧姓選手雖然人氣也沒多高，但和公司的管理層攀了親戚，這也是他敢在節目錄制期間如此張揚的原因。如今視頻曝光出來，注定了他下周的公演拿不到太多的票數。

    他依舊寬慰自己，他們公司已經和節目組溝通好會給他留一個出道位，資本當道的世界，任憑網絡上風起云涌，也無法輕易改變這個結果。只是有些擔心，節目組會不會突然倒戈？

    節目組當然已經倒戈，不止節目組，網友們也全體倒戈。喜歡過寧姓選手的粉絲覺得自己瞎了眼，果斷爬向比他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簡望。錯過寶藏男孩，去粉一個被公司包裝得道貌岸然，實則素質堪憂的人，是她們人生中最大的黑歷史。如今唯有給簡望多多打投，才能讓她們抱愧的良心稍稍安寧。

    而男網友們雖然對男團選秀沒興趣，也跟著投票：“投投投，千金難博美人一笑。如果簡望出道許罌會開心，那他一定要出道?！?/br>
    “哇你們男粉好夸張，都不吃醋的嗎？”

    “醋歸醋，但這就是格局?！?/br>
    陸瀝成看著這些評論，心里想道，這格局他也有。只是，這格局怎么這么多人有？

    隨著節目組給簡望的鏡頭越來越多，大家漸漸發現，簡望的確能夠稱得上是寶藏男孩，業務能力遠高于當代娛樂圈中在各大男團中劃水的一眾花瓶。經過精心妝造，顏值也能在所有選手中排到前幾位。如果前兩期就出鏡，就算許罌沒有給他投票，他也應該處于出道位，名次甚至會比現在還高。簡望越攢越多的粉絲表示，不愧是許罌全平臺宣傳的男生，完全對得起她們的期待。還好有許罌，不然她們怎么能找得到自己人生中的光？

    不知不覺中成為很多人人生中的光、而此前自己人生都黯淡無光的簡望處于深度懵然的狀態中，他腦海中最不敢去想的那一種可能竟然已經成為現實——僅有一面之緣的許罌，因為這一面的契機，站出來改變了他的人生。母親沒有騙他，她當真是他生命中的貴人。

    而許罌之前主動給陸瀝成預警是對的，她這些天全平臺宣傳簡望確實讓他心中泛起酸意。這段時間，網絡上也對此產生了一些猜測。比如，許罌是不是看上了簡望，是不是小鮮rou才是許罌喜歡的類型，許罌和陸瀝成協議婚姻是否可能破碎，萬一破碎，她有沒有可能和簡望在一起，如果他們是簡望，他們一定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