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節
等待答復的這段時間,下屬忍不住想,大人果真心思縝密,他們還沒查重頭緒,他已經猜到一切,說句料事如神也不為過。 實際上,白晏臨眉頭不展,他敏銳覺察到,周立與刺客并非同一方人馬,當日的刺客招式狠辣,身形龐大,像極了蠻族,周立的生活圈子很普通,而且,目光只落在白皎身上,很顯然,他受人指使。 于是,他更傾向于這是一件偶然事件。 雙方因為一場意外,不,也許不是意外同時出手。 他堅信,所有事情的發生都有原因,只是他未曾注意到,于是,他果斷放出假消息,刻意擾亂其中一方,令他們誤以為計劃發生紕漏,還有漏網之魚。 果然,讓他等到了。 只要繼續查下去,幕后主使一定會露出馬腳。 白晏臨果斷下達命令:“讓天允他們繼續盯著對方,切記不可輕舉妄動?!?/br> “是,大人!” …… “娘,你叫我來,就是為了看這個?”白皎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深覺自己受到了欺騙。 王姝慈愛地看著她,笑道:“娘也是為你好啊,皎皎,過來看看?!?/br> 她說著拉著人往前走,南風等侍女已經退下,現在書房里只有她們兩個人,房門緊閉,好像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實際上—— 白皎蔫蔫地看了眼前方,書架上不知何時掛了七八副畫卷,主角皆是風度翩翩儒雅俊美的男子。 白皎要是還不明白這是啥意思,十幾年算白活了。 王姝一直關注著自己女兒,發覺她興致不高,不禁皺起眉頭,誘哄道:“皎皎,你看這位,是當朝太傅家的二公子,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容貌亦是不俗?!?/br> 白皎一雙死魚眼,興致缺缺的嗯嗯啊啊地應著,主打一個半死不活。 王姝簡直,眼底掠過一抹失落,不怪她這樣想,實在是叫她嚇壞了,之前對女兒舞刀弄槍的欣喜,此刻全然化為擔憂。 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讓女兒留在自己身邊,別再受什么哭。 于是順理成章的,讓她想起選夫這事兒。 這幾幅畫里,她強烈推薦白皎的表哥:“你看,這是你表哥宗顯云,剛從邊關回來不久,武藝不凡,本領高超?!?/br> 王姝見她連頭都不肯抬,直接拖住她的腦袋,笑著說道:“我的兒,你看,他俊俏不俊俏?帥氣不帥氣?” 白皎:“……” 她幾乎是被母親半強迫的抬起了頭,目光落在白底墨跡畫像上,嘴唇張了張,怎么也說不出一句丑。 那也太違心了。 畫師畫工十分精湛,畫卷上的男子在他筆下惟妙惟肖,活脫脫一個意氣風發,英武不凡的少年將軍。 一邊還有王姝循循善誘:“你若是嫁給顯云,不必隨他離開京都,母親也能一直陪著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凡事有我跟你婆婆出面,顯云這孩子性情正直,接人待物都是極有條理的,且他一直駐守邊關,豈不是正合了你之前的心思……” 那些話,就算走出書房,也一直在白皎腦袋里回蕩個不停,她擰著眉頭,懷中畫卷化為沉甸甸的惆悵,令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忽然,一個念頭在腦海里閃過,她直接改了方向,徑直朝令一條路走去。 “哥?!卑尊ù嗦晢舅?。 白晏臨扭頭,正對上少女明艷璀璨的笑臉,耀眼到近乎灼目。 瞥見她手里的畫卷,他吩咐小廝接過去,白皎搖搖頭,婉言拒絕:“我自己抱著就好,這些待會兒還有用?!?/br> 說著她看向他,眼里滿是直白的信賴,或許是經歷過生死,白皎現在跟他很親近,又或者是,是除了母親王姝之外,最親近的人。 男人微微偏頭,避開她坦蕩的目光,心中翻涌的復雜情緒,令他抿緊薄唇,幾乎繃成一條筆直的線:“怎么了?” 白皎拉著他的袖子:“我們進屋說?!?/br> 他的目光垂落在纖細潔白的指尖上,飽滿粉潤的指甲,似一朵朵細嫩的花蕾,似乎極其柔弱,可正是這雙手,將長弓拉開,百發百中。 幽幽的馥郁馨香似一陣風、一張網將他密不透風的纏繞其中。 白晏臨低垂眼簾,胸腔里的心臟忽然極快地跳動起來。 白皎對此一無所覺,邊說邊把懷里的畫卷放下,展開,“你看?!?/br> 畫卷徐徐展開,少女黛眉愈發蹙緊,惆悵道:“這是母親給我準備的夫婿人選?!?/br> 她仰頭看他,眼底鋪滿全然的信賴。 第201章 白晏臨瞳孔猛縮, 視線落在她身上。 方才這份信任讓他心生歡喜,此時卻盡數化為利刃,穿心而過。 他突然恨她這份信任, 惱怒卻又無力。 白皎指著中間容貌英武帥氣的男子:“你看這個, 我母親最屬意他, 我的表兄宗顯云, 據說是剛回朝的少年將軍, 哥?!彼D了頓,語氣稍顯遲疑:“你覺得他怎么樣?” 母親為她深思熟慮, 選出的這個確實滿足他很多要求, 就連白皎都忍不住動搖。 她的目光輾轉落在白晏臨身上, 忽然抿了抿唇瓣, 但她到底沒有應承, 因為什么? 白皎突然不敢深想下去。 “不可!”出乎她的意料,白晏臨態度異常堅決,黑眸灼灼地看著她,不由令白皎一怔。 男人垂在袖中的大手忽地攥緊, 才反應過來自己態度太過激烈, 他又有什么立場強求她呢。 于是,他字句斟酌道:“王夫人不曾知曉, 宗小將軍早已心有所屬,乃是當朝丞相家的千金,兩人之前曾是死對頭, 卻也算得上青梅竹馬,此事不可?!?/br> 他神色平淡, 只有略顯急切語氣暴露一絲痕跡。 白皎眨了眨眼,本來想說自己被強塞, 但是看他這樣子,忽然提起幾分興趣,為難地說:“還有太傅的二公子,聽說他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氣度風雅,如芝蘭玉樹,也是個很好的人選……” 她一口氣列舉了好幾位,都是之前草草聽過的對象。 白晏臨眉頭緊蹙:“都不好?!?/br> 白皎:“那你說,誰最適合我?” 她也不是恨嫁,只是突然發現他對自己的維護,忍不住想逗逗他,眼底閃著璀璨的笑意。 白晏臨一怔,瞬間反應過來。 他對上白皎興味滿滿的眸子,后者巧笑嫣然道:“我騙你的,這些我一個都不喜歡,我還想在母親身邊多盡幾年孝心?!?/br> “剛才多謝你替我把關呀?!?/br> 這一刻,他不知自己該慶幸還是失落。 慶幸她懵懵懂懂不知情愛是和滋味,失落她懵懂天真,從未有過心動。 白晏臨唇角抿出一抹苦澀難言的笑紋。 幾日后,因為救駕有功,白皎被皇后娘娘傳召入宮,對于如此榮耀,闔府上下都是一片喜氣洋洋。 白皎站著,身上是新做的淡粉襦裙,顏色嬌艷襯出她十二萬分的秾麗春色,鬢邊步搖斜斜插起,垂墜下兩顆瑩潤珍珠,散發出圣潔光輝。 如果不是白皎一再要求精簡,怕是到最后,她整個人都成了行走的衣裳架,首飾盒,王姝是真的開心,把她打扮得漂亮奪目,妝容極盛,一看就是有要事去辦。 王姝雙手合十:“好了?!?/br> “菩薩保佑,我的皎皎一定要平安……呸!”話說半截她反應過來,凌厲視線掃過四周,眾人都離得極遠,并未聽見她的祈禱。 王姝松了口氣,深知禍從口出的含義,若是被旁人聽見,還以為皇宮是什么龍潭虎xue。 她的目光落在白皎身上,既驕傲又自豪,皇后娘娘召見,這是難有的殊榮呢。 她又叮囑幾句,白皎點頭答應,挽著她的手笑道:“娘你別說了,馬車已經備好了,我知道該怎么做?!?/br> 王姝笑著點了點她的眉心:“你這個沒心肝的小東西,凈知道敷衍我?!?/br> 對于她的笑鬧,白皎不回話,只粲然一笑,氣氛霎時和諧無比。 與之相反的,是剛被趕出府邸,只背了一個小包袱的蘇明珠。 她扭頭,將一切盡收眼底,只一眼便看到了被眾星拱月的白皎,與自己凄凄慘慘的場景相比,那里可真稱得上鮮花著錦,熱鬧得很。 蘇明珠眼底怨氣翻涌,險些遏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最終擺出一張死魚臉,只有眼底,偶爾瀉出一點恨意。 憑什么,什么好東西都該是她的! “小姐?小姐?“蘭心幾次出聲呼喚,終于喚回她的思緒,她小心翼翼地提醒:“小姐,您該走了?!?/br> 蘇明珠扭頭看她,那張白皙的面容微微扭曲,最后卻笑了起來:“蘭心,還是你最好,記得我……” 眼看她越說越多,似乎還有往別的方向發展的傾向,蘭心趕忙出聲:“小姐,蘭心送您最后一程,您一定要多加保重?!?/br> 霎時間,她臉上的笑容僵滯一瞬。 這也是個沒良心的。 當初她待她多好,如今離開,她不說跟著自己走,就連東西,也只送一點碎銀子,墊在手里強飄飄的,能干什么? 蘇明珠心頭不滿,卻不知道這是蘭心的積蓄,她心軟,念在往日情分上才有這一遭想送,垂芳苑里的其他人,知道她要走,可都是歡天喜地,慶祝不已呢。 蘇明珠握著她的手,還沒說幾句感謝的話眼淚已經欲掉不掉,蘭心一陣頭皮發麻,掙脫她的手,借口道:“小姐,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br> 蘇明珠:“……好?!?/br> 蘇明珠攬著小包袱,轉過身的頃刻,臉上笑容刷地一下盡數消失,只余下一片恨意,呵,好一只養不熟的白眼狼! 等著,我一定會回來的。 她還沒輸,她還有前世記憶……蘇明珠握緊手指,絞盡腦汁地想著破局之法,結果路過一處僻靜小巷,迎面走來一群彪形大漢,她登時心頭一緊,正要退出,身后不知何時也出現了這些人。 她被人前后包圍,堵在巷子里,心頭慌亂到了極致。 “蘇小姐?!鳖I頭那人態度還算恭敬,可他再如何偽裝,也掩蓋不了事實。 他一張嘴就說了自己的姓氏,顯然早知道她是誰。 男人繼續道:“我們家主子有請?!?/br> 蘇明珠攥緊指尖,想問他你們是主子是誰? 到底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