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節
蘅蕪心頭重重一跳,幾乎要瘋了,肚皮里的東西仿佛感受到危險,開始愈發急促地掙扎,她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摻雜惶恐和不安。 “不要……綾華……不要……” 她痛得大叫,余光瞥向關閉的大門,一線清明破開混沌的大腦,印澤、印澤一定會來救她的! 這一切都被綾華看在眼里。 她蹙緊眉心,堵住蘅蕪的嘴巴,看到她驟然緊縮的瞳孔,神色既無奈又傷心:“娘親,不要逼我?!?/br> “如今產房里都是我的人,你別掙扎了?!?/br> 蘅蕪睜大雙眼,眼眸里清晰浮出質問和不可置信,她想問她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們不愧是母女,母女連心。 綾華怨憎地垂下眼瞼:“娘親,你又怎么知道我的感受?!?/br>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我怎么舍得傷害你,我只要你肚子里的孩子?!?/br> “你說過,只會有我一個孩子!” “為什么還要再生,你答應過我,你就要遵守諾言?!?/br> “你們的孩子只能有我一個,妖君之位也是我的,娘親,你好人做到底,你幫幫我,你幫幫我吧?!?/br> 她說著比劃起手里的刀,似乎在猶疑,該從哪里下手,尖銳的寒芒劃過肚皮,蘅蕪毛骨悚然,甚至可以感知到那森冷的感覺。 令她止不住地顫栗。 她看綾華的眼神褪去慈愛,只余一片震驚。 瘋子! 她瘋了! 在她放松的瞬間,蘅蕪大喊印澤,然而精疲力盡的她并不知道,整間產房都被綾華布下結界,一絲一毫的聲響都傳不出去。 綾華失望地看著她,臉上沒有絲毫慌亂:“娘親,你怎么能告訴父君呢?!?/br> “你、你做了什么?”蘅蕪艱難地看著她,汗水涔涔,打濕的長發和衣服,似某種潮濕黏膩的蛇類,爬滿她的身體,一寸一寸透骨寒涼。 一門之隔。 印澤妖君還在等待,開始坐在椅子上,后來見妻子久久沒有生產,渾身散發出焦躁不安的氣息。 如坐針氈的他在門前來回踱步,一直傾聽房中的聲響,結果卻是,沒有聲響。 蘅蕪已經為他生過一個女兒。 他知曉女子乃是一大劫難,怎么可能沒有絲毫聲音,眼中浮出一抹疑惑,幽深眼眸直直望向緊閉的門扉。 方才前跨一步,守在門前的侍女已經惶恐跪地:“君上不可!” 迎著冷酷眼神,侍女如狂風中柔弱的花朵,瑟瑟發抖,解釋道:“產房乃是污穢之地,男子不能進入,君上身上的威勢恐會、恐會沖撞到娘娘?!?/br> 她低著頭,再如何解釋,印澤一個字都不信。 垂眸瞥見她戰栗不止的身體,不禁神色一凝:“你抬起頭說話?!?/br> 侍女顫顫巍巍地抬頭。 印澤:“我怎么沒在昭元殿見過你,你是哪里的宮人?” 或許是直覺,他再說話時暗含幾分威壓,如潮水波浪全然打向侍女,后者呼吸一滯,直覺軟倒在地:“君上饒命,君上饒命!” 印澤:“快說,你是誰的人!” 聲音如洪鐘震耳,攜裹萬鈞威壓。 “奴婢、奴婢是綾華公主的侍女,一切都是公主干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印澤來時得知蘅蕪生產時,綾華主動請纓陪產,此時已經隨穩婆進入產房。 他以為她是至純至孝,可聽侍女如此言語,又是這樣一副心虛做派,一顆心瞬間提起。 印澤不再猶豫,鉗制住侍女下頜:“快說!綾華她怎么了!” “公主、公主她害怕君后……君后肚子里的孩子危及她的地位,她要奴婢守在門外,她在產房里準備生剖娘娘的肚子……” 侍女余下所說的其他言語,印澤已經再也聽不進去,腦子里只剩下兩個字——生剖! 他的蘅蕪! 頃刻間,男人赤紅一雙眼,徑直看向緊閉的大門。 這才發現,有人趁他心神動蕩、惶恐不安之際,布下了一處結界! 難怪、難怪…… 印澤雙瞳充血,猛然踹向大門,他用盡全力,靈力與招式一同擊開大門,結界破碎,聲響再也無法遮掩。 鋪天蓋地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滿眼都是刺目的鮮紅,印澤眉心驟跳,不可遏制的目光落在床榻前。 綾華略微偏頭,鮮血染透的手掌里,握緊一顆粉色rou球,她的身后,正是氣若游絲面若金紙的蘅蕪,蜿蜒的刺目的血水在她身下流淌,之前高聳的肚皮此時已經破開一個大洞,所見所聞讓他瞬間目眥欲裂:“蘅兒!” 印澤大喝一聲,本命法器羅剎槍投擲而出,目標直指綾華。 即便那是他的親生女兒! 銀槍若煉,氣勢如虹,綾華飛快躲避,望見一點寒芒,動作已經先一步拿rou球抵擋,長槍如虹貫穿rou球后猛然刺入肩頭。 紛紛揚揚的粉色孢子灑落一地。 這就是她辛苦籌謀堵上一切的威脅? 綾華哇地一聲,氣血沖撞之下,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此時的床榻前,印澤顫抖著手,為妻子灌入靈力,一面痛苦不堪的愈合傷口:“蘅兒,蘅兒你怎么樣?” 在她拼盡全力的救治下,蘅蕪終于吊住一口氣,還未說話,瞥見妖君的容貌,淚水便簌簌滾落。 印澤眼神凌厲地看向綾華。 卻不想綾華已經奪門而出,見到白皎一行人后她猛地愣?。骸白洗?,你回來了?” 隨即,她便反應過來,當初紫川離開是為她尋找帝流漿,如今回來,豈不是意味著…… 剎那間,綾華灰敗的神色如同吃了什么靈丹妙藥,容光煥發道:“大神官,你是不是拿到帝流漿了?快幫我治??!” 她能恢復了。 哈哈,這算什么?不正是凡人所說的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叢云偏頭看向白皎。 緊盯著他的綾華自然也注意到,渴望、疑惑種種表情在臉上如走馬燈閃過,不斷變幻,她看向白皎。 后者攤開掌心,卻見玉瓶散發出一股純凈至極的氣息。 白皎:“是這個嗎?” 綾華神色一怔,不敢相信如此重要的東西竟然由她拿著,不禁伸手就要奪下,卻見白皎微微一笑,黑白分明的眼隱含著微妙情緒,嘲諷、輕蔑、亦或是……恨意! 綾華心頭一緊。 白皎打開玉瓶,珍貴無比的帝流漿被她吸納一空。 “當啷”一聲。 玉瓶落地。 白皎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看著希望破滅,你是不是很心痛,就像上一次……” 她頓了頓,不疾不徐道:“不過,這次你可沒有那么好的運氣了?!?/br> 綾華驚懼交加地看著她,搖搖欲墜:“你、你是誰?” 另一道聲音與她一同響起,正是扶著蘅蕪出來,打算懲治綾華的印澤妖君,他驚愕地瞥向白皎,眉心緊皺。 即便是傻子,也該看出不對。 白皎語出驚人:“還記得玉夫人嗎?” 印澤妖君露出些許茫然,看得白皎恨意高漲,她怎會不清楚,他這副反應,分明是早已忘了。 蘅蕪突然慘叫一聲:“是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嗎!” 顯然,她記了起來。 以一種驚恐的目光看向白皎,手指緊緊攥住丈夫的衣袖,她比印澤記憶更深刻。 有了蘅蕪的提醒,印澤終于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打量白皎,沒有心臟的人怎么還能活下去,況且,他當初派人將她送去禁地,她早該被妖蟒吞吃入腹! “你到底是誰!”私心里,他更傾向于白皎在裝神弄鬼:“你背后是誰指使?” 白皎聽了只想笑,她早該看清楚這是群什么樣的人。 “沒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 她言辭有力,擲地有聲,仇恨如火焰噴薄而出:“我是玉夫人的女兒,也是十多年前被你親手逼死的渺月!” 話落,她立刻取出赤月九界旗,眼神凌厲果決,即便如今實力不足,只能驅使部分,也足以將三人一網打盡。 只是,她打算的很好,卻擋不住變故陡生。 一隊人馬沖入殿內,印澤眼露欣喜,在白皎拿出陣旗的剎那,他便感覺到難言的危險,那面精妙絕倫的旗幟,令他全身緊繃。 他護住妻子,喝令下屬:“殺了她!快給我殺了她!” 然而,話音落地,其他人一動不動。 寂靜無聲彌漫。 “抓住他們?!鼻遒领o的男聲響起,那些侍衛紛紛拔出佩刀,刀尖齊刷刷只想印澤。 見此一幕,印澤妖君瞳孔緊縮,反射性看向聲音的主人,俊美年輕的男人映入眼簾,令他心頭狂震:“紫川!”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被人逼到如此境地。 一道念頭掠過腦海,他一把抓起癱倒在地的綾華:“快!快催動主仆契約!” 他沒忘了紫川身上的契約限制,只要女兒一個念頭,他便能痛不欲生,可出乎他的意料,綾華施加壓力之后,紫川面無表情,毫無反應。 印澤震驚至極:“怎么會沒反應!” 他已經失去先機,用頭發絲想想就知道,對方絕對早有預謀,可他方才為了挽救妻子,已經消耗了大半靈力,如今只能拖延時間,否則,他不可能主動去找綾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