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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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裙半垂下,有些不便,溫年伸手拎著裙擺,往上微撩起,露出一截纖細泛紅的腳踝。 腳踝驟然觸及到冰涼,溫年下意識瑟縮了下,卻被有力手掌握住小腿,掌心灼熱燒燙過皮膚。 男人指骨修長,完全能單手圈住她的腳踝。 那股冰涼逐漸泛紅肌膚相貼,溫年抬眼,瞥見男人半垂過長眼睫,神情難得幾分專注。 “是要去醫院嗎?” 周齊斯微掀眼眸。 “不用太麻煩?!睖啬暄劾锫冻鰷\淺的笑容,輕聲開口,“我自己的身體還是清楚的,用不著去醫院?!?/br> 周齊斯瞥著他:“不想去醫院么?” 溫年頓時想起滿眼無力的白,以及刺鼻的消毒水味,很輕地搖了搖頭。 “知道了?!?/br> 周齊斯說完這話,便從后座離開。 溫年雙腿微屈,側坐在后座上,單手托著裹著紗布的冰水,小腿肚處仿佛還殘留著那股灼意。 盡管周齊斯放棄了去醫院的打算,可當溫年看到眼前的私立診所時,還是深刻感受到男人骨子里的隨性。 主治醫生是個年輕男人,戴著一副銀質眼鏡,長相清俊。 堪稱細致的檢查后,她的腳踝并沒有出現大問題,沈則清叮囑起她,平日里要多加注意她的習慣性崴腳,盡量少穿高跟鞋,注意臺階,必要時要進行修復鍛煉。 溫年一一點頭。 助手是個年輕姑娘,梳著高馬尾,輕盈地湊過來,從口袋里拿出一顆水果糖,遞到她的面前,笑得很甜:“溫小姐,吃顆糖吧?!?/br> 溫年接過她的糖:“謝謝?!?/br> 而就在一旁,沈則清和周齊斯一處,開口道:“阿齊,怪不得這么久沒見你人影,我還以為你不樂意見我們這班朋友,原來是有佳人相陪?!?/br> 溫年聽出這話里的揶揄,其中的熟稔意味,兩人大概是多年好友。 沈則清倒是習慣好友的性子,嗓音溫潤:“溫小姐,阿齊不常來聚會,不過大家伙聚在一起,倒也熱鬧,改天讓他帶你來一處玩玩?!?/br> 溫年還未開口,便看到男人微掀漆黑眼眸。 兩道目光直直在半空對撞。 “你們那太吵?!敝荦R斯語調懶怠,“別鬧著她?!?/br> “別這么古板沒勁?!鄙騽t清無奈搖了搖頭,“阿齊,你又不是大家長,不得問問人家的想法?!?/br> “溫小姐怎么想?” 溫年溫柔笑了笑,禮貌答復:“有機會的話,我很樂意去的?!?/br> “那等溫小姐的好消息?!鄙騽t清眼角微彎,話鋒一轉,“當然不帶上阿齊,跟我們一處玩也好?!?/br> 溫年嘴唇微張。 周齊斯淡瞥了他一眼。 沈則清立刻舉手做投降狀:“得,知道了,不亂拐你家小姑娘?!?/br> 又朝向溫年笑道:“溫小姐,到時候請務必、一定要帶上阿齊一起?!?/br> 助手小姑娘聽得在后面捂嘴偷笑。 溫年被周齊斯一路送回家,到了小區樓下,解開安全帶,一時沒有推門下車。 而是朝著周齊斯瞥去。 “周先生,之前你說過關于稱呼的事情,我回去認真考慮了,想了想,還是想當面跟你說?!?/br> “齊斯?!彼穆曇羝珳厝釖?,咬字很清晰,只是念著簡單兩個字,卻格外好聽,“也希望你之后對我的稱呼,能夠從溫老師開始改變?!?/br> “還有,你交待林助的幾件事情,想當面跟你說聲謝謝?!?/br> 周齊斯微掀漆黑眼眸,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溫老師,如果我沒記錯,結婚證現在還在你的包里,客氣的話,不如也從今天改變?!?/br> 溫年輕輕搖了搖頭,眼眸里滿是認真:“該說謝謝的時候,還是要說的?!?/br> “我會盡量少些客氣,但是我的反應一直有些慢,沒有你那樣擅長應對這些事情,在雙方父母的面前,我也會好好配合你的?!?/br> 修長指骨輕叩座墊,周齊斯懶倚在靠背,語氣懶怠道:“那就靜待溫老師的配合?!?/br> 溫年莫名總覺得他這話里,含著幾分意味不明,可是當她瞥去,男人又是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樣。 只得輕聲問:“周末有空嗎?” 周齊斯問:“什么事?” 溫年說:“領證是件大事,我們也得跟爸媽們交代一下,之前你提過的山莊,借著踏青出游的機會,倒也合適?!?/br> 又有些猶豫:“但是周末,會不會太突然了些?” 周齊斯薄唇微張:“按君姨的性子,她多半樂意,我回去跟她商量?!?/br> “那等你的消息?!睖啬暾f,“要是決定妥當,周五我帶上mama,到家里住上一晚,一早也方便一起出發?!?/br> 周齊斯應了聲。 溫年拎起腿邊的米白挎包:“那等你的好消息,改天見?!?/br> “改天見?!?/br> 溫年推開車門,朝著外頭邁去。 可沒過幾秒,黑色車窗又被很輕地敲了敲。 車窗落下,黃昏醺色漸深,眼前姑娘站在車旁,稍稍彎著腰,發梢被染上淺色光暈,臉上帶著淺淺的溫柔笑意。 卻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決定,難得孩子氣地沉了一口氣。 溫年微彎眼眸,盛著星點微光,口吻滿是認真:“老公,新婚快樂?!?/br> 明明她的神情從容,可是當周齊斯回看過去。 天邊沉著醉醺醺的暈色,偷偷逃上她的耳尖和脖頸,染上漂亮惹眼的晚霞色。 在仿若微醺的對視中,那股側頸被發絲劃過的絲縷異樣感,仿佛去而復返。 周齊斯稍稍瞥開目光,口吻偏冷,卻難得裹上幾分不自覺的柔和意味。 “老婆,新婚快樂?!?/br> 第10章 問話 周末去山莊出游的事情,在全員沒有異議的前提下,林雅君和溫如華當晚通了個電話,周末之行很快就被敲定下來。 一晃眼到周五,溫年下午沒有課,回家去接溫如華,行李已經提前準備好,大致收拾了些換洗衣物。 溫年從車庫開出那輛白色新車,一路駛向虞宅。 春日微風里,花園里月季和海棠開得嬌艷,林雅君得知她們要來,早早就候著了。 她們不是第一次來虞宅,溫如華一直很喜歡花木,跟主管花卉護理的白姨,頭次見面就聊得忘懷。 用完午飯,溫如華去花園散步消食,順便找白姨聊天。 溫年知道這是給她和親生母親創造獨處機會,只柔和地笑著,默契地裝作不知道,和林雅君就待在庭院里。 午后微風陽光正好,她們一起曬了會太陽,閑聊著,很自然就提及到往事。 對于往事,她們并沒有避諱談起,林雅君是相處很舒服的那類人,歷經歲月身上愈加沉淀的溫柔氣質,比起她的親生母親,更像是個闊別已久的好友。 林雅君問她:“小年,樓上房間里有相冊,要不要去看看?” 溫年笑著點了點頭。 相冊被單獨放起來,在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間,是間嬰兒房,窗外正對著花園,是觀看花園繁花的最佳視角,里頭物件齊全,樣樣精致,以水藍色為主色,童話風十足,能看出來布置者的用心。 房間被打理得干凈整潔,難以見到一抹灰塵。 溫年被林雅君挽著手,走到桌前,看到她拿起一個相框。 上頭的幼童穿著復古蓬蓬公主裙,面容白皙圓潤,眼睛烏黑透亮,眉心一點紅痣,可愛又漂亮。 溫年能依稀看出跟現在的自己,有著幾分眉眼相似,輕笑道:“我小時候還挺胖的?!?/br> 林雅君笑道:“你是足月生下來的,哭聲嘹亮,很健康,周歲時桌上各種物件你都不抓,就盯著齊斯手里的麥克風,一拿到話筒,就咿咿呀呀地唱起來,你爸當時還說,這嗓門唱歌肯定好聽,等你大上一些,把你送去市里的唱詩班?!?/br> 溫年是沒有三歲前的記憶的,此時聽著小時候的事情,感覺陌生又熟悉,在這樣娓娓道來的話語里,不自覺想象起那時其樂融融的場景,眼角泛起溫柔笑意。 視線瞥到旁邊的相片,長相漂亮的男孩,七八歲時,正是雌雄難辨的時期,白襯衫西褲。 懷里抱著的女童,笑眼可愛,穿著荷葉邊的蓬蓬裙,調皮地伸手抓他的頭發,男孩沒有避開分毫,而是任由女童揪住一簇發梢。 鏡頭恰好捕捉男孩眼里,瞬間閃過的無奈笑意。 可是一晃下一張照片,剛剛還惡作劇得逞,笑得可愛肆意的女童,頓時變了副模樣,咬著唇,幽怨地盯著,抱著她垂目瞥來的男孩,瞧著很委屈。 林雅君循著她的目光看去,忍不住輕笑:“這是你快三歲的時候,你很黏齊斯的,見到就只要他抱,環著他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放手,被長輩打趣是小媳婦,也還是一直笑?!?/br> 指腹落在第二張照片:“這是你以為齊斯要松手,嚇得你以為要摔下來,特別委屈地說,齊斯哥哥最討厭了,可是沒過一會,又親熱地抱著他的脖子,說齊斯哥哥最好了,以后要嫁給他當新娘?!?/br> 溫年聽著幼年的自己,竟然對著周齊斯說過這樣羞恥的話,臉頰有些發熱。 又想起領證那天,她誤以為周齊斯要松手,結果只是男人所做的惡作劇。 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盡管男人面容褪去青稚,骨子里還是如出一轍的幼稚。 溫年陪林雅君看了會照片,意外瞥到一張五人合照,初春盎然,在他們身上撒下溫柔春意。 其中有個高大英俊的男人,眉目英挺深邃,手搭在男孩肩膀上,跟他有五六分相似。 很容易看出,這是周齊斯早年去世的父親周晚園,也是虞家夫婦的舊友。 林雅君瞥過照片里的舊友,眼眸里流露出悵然,像是輕嘆般開口:“晚園也是太狠心,齊斯當時還那般小,就舍得離他而去?!?/br> 窗外陽光盡撒地板,浮動成暖粼粼的光斑,林雅君輕握住溫年的手掌,輕聲囑咐:“近來雨水多,尤其是夜里常下雨,小年,若是齊斯最近心情不佳,還請你多擔待些?!?/br> 溫年輕輕搖了搖頭:“是我受齊斯照顧多些……他是討厭雨天嗎?” 林雅君深深地嘆了口氣:“晚園是因為雨夜車禍去世的,別瞧著齊斯看起來凡事隨性,每逢四月底的雨夜,他總是不著家,他不說,我也知道他心里多半不是很好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