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br>
    藍辭不知道自己怎么從酒店出來的，和寧渡擦肩而過，外面的雨很涼，風肆意刮在臉上，身體的酸疼和不適讓他的心更加無力。

    下午三點，晝夜不營業，但有人在值班。藍辭從后門進去，在更衣室找到了自己的包和已經沒電的手機。

    藍辭插上充電線，打開手機，是徐蕭沒有回復他。店里的動態徐蕭隨時掌握，但昨晚他甚至給徐蕭打了電話。

    已經沒有意義了。

    藍辭把通話記錄下拉，昨晚他沒有回去，姥姥給他打了電話，也發了信息，知道他在同學家。

    可是按理講，姥姥如果見不到他，第二天在第二天的中午給他打電話，可為什么通話記錄不顯示這通電話......

    藍辭瞳孔驀然放大。

    拉開家里的門，藍辭鞋也沒有換。

    “姥姥，姥姥?！?/br>
    推開衛生間的門，藍辭想，如果人生可以分為兩個階段，那么他在那一刻，就已經死了。

    抓著手機打120，藍辭此生都沒有說過那么語無倫次的地址。

    一切像一場夢，混亂、慌亂。

    救護車拉著笛朝醫院飛馳，車停在急診，急救人員從車上跑下，推著病床一路往手術室沖。

    “病人頭骨骨折，腦內出血，需要開顱手術，請家屬止步?！?/br>
    穿著綠色手術服的人在手術室外攔下人。接下來便是無盡漫長的等待。

    徐蕭和聽安來的時候，已經過去兩天了。

    “藍辭，回去洗個澡，這里我交給我和安安?！?/br>
    icu外，藍辭已經在這里待了兩天了。

    徐蕭看著他蒼白的面孔，無聲抿唇。

    世事無常，本就殘忍。

    “蕭姐，還能醒嗎?！?/br>
    這是這三天，除了和醫生交流外，藍辭第一次開口和別人說話。他很平靜，聲音帶著沙啞。

    徐蕭來之前已經知道發生什么了。藍辭的姥姥在衛生間摔倒，骨折和腦出血。

    做了一次開顱手術都沒有醒，半邊身子已經癱瘓，icu也只是維持身體的運行。

    “寧渡幫你安排了轉院?！毙焓挼?，“如果你愿意，寧渡可以為你找最好的醫療資源?！?/br>
    藍辭很久都沒有說話。

    “蕭姐，這算是利益交換和出賣嗎?！彼{辭忽然問。

    徐蕭愣了半刻。她穿著冬日里修身的棕色大衣，波浪卷發襯著明艷的五官，看似有些不著調，實則八面玲瓏。

    徐蕭知道藍辭在問什么。

    她并肩和藍辭靠在墻上，手上拎著一款當季的迪奧。

    “我見過太多來晝夜的人?！毙焓掗_口，“有的人因為父母控制欲太強，因為叛逆來這里；有的人只是因為不想那么累了，所以想來錢快；有的人因為年輕，沒文化，上有老，下有小要養，不得已來這里?！?/br>
    “但是我想告訴所有人，你來，我歡迎，但不要久留。我徐蕭救急，不救窮，晝夜這種聲色之地不是什么好地方。去陽光下，過正常的生活，不要困在這里?！?/br>
    “錢不是人生唯一的束縛和目標，這里都是小錢爛錢，抬頭看看頭頂的月亮，去追求更高遠的東西。夢想什么都可以，只是別落盡人的惰性和物質的困縛里?！?/br>
    “你遭遇的一切，不是你的錯，要么緩解燃眉之急，要么看著珍視的人因為自己能力不足從自己眼前離開，是一個人，都會選擇第一個?！?/br>
    “但只要你自己別困住你自己，自己還記得更值得你追求付出的，那么關系隨時可以結束。這個世界上，事情沒有對錯，只有符不符合自己的利益?！?/br>
    徐蕭轉頭：“寧渡有寧渡想要的，你有你想要的，各取所需，只是要想清楚，自己究竟要什么?！?/br>
    轉院在當天晚上。

    藍辭在晚上十一點，見到了寧渡。

    “下去聊吧?！彼{辭啞聲。

    夜風呼呼，寧渡關上安全通道的窗戶。

    “姥姥有概率醒，但她的身體查出了肺癌?！睂幎陕氏乳_口。

    “幫我把姥姥的病治好，我答應你所有的要求?！?/br>
    人在絕望種待久之后，身上的疲倦已經演化為身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寧渡眼見著藍辭被一點點抽干，讓他忽然心生，如果這位老人去世了，那么藍辭會不會也跟著走。

    “別把我想那么壞?！睂幎奢p輕笑了，“換做是朋友，我也會幫?！?/br>
    “寧渡，我們不是朋友?！彼{辭注視著寧渡的眼睛。

    寧渡笑。他走進藍辭，在發現他沒有抗拒后，把人輕攬進懷。帶著寒氣的身體接觸溫暖的懷抱，寧渡說：“那就別把我當成朋友?！?/br>
    那能當什么。

    金主嗎。

    近乎崩潰的心理防線已經接受了所有的殘忍，藍辭現在如同一只提線的木偶，不論對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會做。

    只是彼時寧渡還未察覺到藍辭的不對。

    夜晚的醫院很安靜，因而有什么聲音都會格外清晰。

    “今晚這里有人看著，你該回去睡覺了。你太久沒休息了?！?/br>
    第27章

    人抑郁的時候，食不下咽，胃隱隱疼，身上的疲倦感很重，少于和外界交流。藍辭也漸漸喪失自己的表達欲。

    藍辭沒有那么嚴重，因為還未到絕望的頂點。

    城市斷電，就在一瞬間。

    燈火熄滅，整城市像是停止工作的大型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