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拔拳相助
第十二章拔拳相助 黎明時分,裘弟聽到裝貨和載客的輪船經過赫妥家的埠頭。他在床上坐起來,向窗外望去。輪船的燈光在拂曉的天空下變得暗淡了。輪葉沉重地在水中攪動。輪船在伏晉西亞鎮旁發出了又細又尖的汽笛聲。他好像聽到它停下來,接著又向上游駛去。不知怎么的;船的駛過使他關心起來。他再也睡不著了。外面院子里老裘利亞在吠叫。貝尼在睡夢中動彈起來。他的腦子里像是有著警覺的哨兵,不比風聲大的動靜就會使他驚醒。 他說:“輪船停了,有人來了?!?/br> 老裘利亞低沉地吹叫著,又嗚嗚地哀鳴幾聲,接著就安靜下來。 “一定是它認識的人?!?/br> 裘弟叫道:“這是奧利佛!”隨即從床上一躍而起。 他光身跑著,穿過屋子?!敖q毛”也醒了,從婆婆房門旁的狗窩里迅速地竄出來,失聲吠叫。 一個聲音在高喊:“出來,你們這些懶惰的旱鴨子?!?/br> 婆婆從她的臥室里奔出來。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長睡衣,戴著一頂白睡帽。她一邊跑,一邊把圍在肩膀上的披巾扎牢。奧利佛像公鹿般的一跳就跳上了臺階。他mama和裘弟像旋風般地向他撲去。他攔腰抱起他mama在空中旋轉。她用她的小拳頭重重地捶他。裘弟和“絨毛”都叫著想引起他的注意。接著,奧利佛又輪流旋轉了這兩位。已經穿好衣服的貝尼鎮靜地加入了他們這一伙。他與奧利佛使勁地握手表示歡迎。在朦朧的晨光中,奧利佛的牙齒閃著白色的光澤。婆婆的眼睛卻在他耳邊看到了另一種閃光。 “給我這副耳環,你這海盜?!?/br> 她踮起腳尖夠到他耳畔。一對金色的耳環從耳垂上懸掛下來。她扭松它們,把它們戴到了自己的耳朵上。他大笑著搖晃著她“絨毛”也在一邊狂吠。在一片嘈雜聲中,貝尼說:“我的老天,裘弟,你怎么赤條條地一絲不掛呀?!?/br> 裘弟楞了一下轉身就跑。奧利佛捉住了他。婆婆從肩上拉下披巾替他攔腰系住了。 她說:“如果我著急時,也會光著身子跑出來的。奧利佛一年只來兩次啊,不是嗎,孩子?” 裘弟說:“無論怎么說,反正我出來時天還是黑的?!?/br> 喧鬧平靜下去了。奧利佛提起旅行袋,把它拿進屋內。裘弟緊跟著他。 “這一次你到過什么地方,奧利佛?你看到過鯨魚嗎?” 貝尼說:“讓他喘口氣,裘弟。他可不能像噴泉噴水一樣,馬上給你這小家伙噴出故事來呀?!?/br> 但是奧利佛已經把他的故事噴出來了。 “這就是一個水手要回家的原因?!彼f?!翱纯此膍ama,看看他的女朋友,再不就是吹吹牛?!?/br> 他的船曾到過熱帶。裘弟痛惜自己離開了這么長的時間去穿他那借來的衣服。他向奧利佛問著話,婆婆也向奧利佛問著話,逼得遠來的歸客前前后后地應答不迭。婆婆穿了一件印花的斜紋布衣服,還特別精心地梳齊了她那銀色的鬈發。她到廚房里去做早餐。奧利佛打開旅行袋的袋口,將里面的東西傾倒在地板中間。 婆婆說:“我可不能一面做菜,一面看東西?!?/br> 奧利佛說:“那么看在上帝面上,媽,還是去做菜吧?!?/br> “你瘦了?!?/br> “我這次瘦得皮包骨頭,就是等著回家來大吃一頓?!?/br> “裘弟,你來把火燒旺了。再將那火腿切成片。把熏豬rou和鹿rou也都切成片?!?/br> 她從碗柜里拿出碗來,打了幾只雞蛋,動手打蛋漿。裘弟幫完忙,又跑回到奧利佛那里。太陽升起來了,屋子里充滿陽光。奧利佛、貝尼和裘弟蹲著看那旅行袋中倒出來的東西。 奧利佛說;“除了裘弟,我給每個人都帶來了東西??尚ξ揖箷怂??!?/br> “你不會的,你從來也不會忘記我的?!?/br> “那么看你能找出我給你的禮物嗎?” 裘弟放過一卷綢子。那當然是給赫妥婆婆的。他將奧利佛那些香味和霉味相混和的帶著奇怪的異國氣味的衣服推在一旁。一個小小的布包,用法蘭絨包著。奧利佛從裘弟手中拿走了它。 “這是給我愛人的?!?/br> 一只松開的袋子里面裝滿了瑪瑙和透明的石頭。他把它放到一邊。他又拿起一包東西嗅了嗅。 “煙草!” “給你爸的,從土耳其帶來的?!?/br> “怎么了,奧利佛?!必惸岽蜷_了它,贊嘆著。那濃郁的香味在房間里彌漫開來?!霸趺戳?,奧利佛,我可不記得什么時候我曾經接受過一件禮物?!?/br> 表弟捏了捏一束狹長的東西,很重,像是金屬制的。 “就是它!” “你不看一定猜不出來?!?/br> 裘弟迫不及待地打開那束東西。一把獵刀掉到地板上,刀鋒又亮又銳利。裘弟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它。 “這不是一把刀嗎?奧利佛” “現在,假如你寧愿要一把像你爸爸那樣的磨鈍了的挫刀。 裘弟猛地撲過去抓住了它。他將那長長的刀鋒,迎著陽光晃動。 “叢莽里再也沒有人有這樣好的刀了?!彼f?!吧踔吝B福列斯特兄弟們也沒有這樣一把刀?!?/br> 貝尼說:“這正是我所希望的。我們不能讓他們那些黑胡子處處占上風?!?/br> 裘弟注視著奧利佛手中拿的那個縛住的法蘭絨小包。他夾在奧利佛和福列斯特兄弟之間,感到動搖不安了。 他突然叫了出來:“奧利佛雷姆福列斯特說吐溫克薇賽蓓是他的愛人?!?/br> 奧利佛笑了,將那小包在兩手之間拋動。 他說:“福列斯特兄弟從來不會說真話。沒有人能將我的愛人從我身邊奪走?!?/br> 裘弟心中坦然了。他已把一切告訴了婆婆和奧利佛,他良心上的污點現在已經洗清,而且奧利佛也沒有驚慌。接著,他記起雷姆拉小提琴時那張陰沉的臉??墒撬R上丟開那情景,沉湎于他朋友飄洋過海從遠方帶來的那些寶物中了。 早餐時,他注意到婆婆沒有碰一碰她自己的盤子。她總是把奧利佛的盤子裝得滿滿的。她那發亮的眼睛像是兩只饑餓的燕子,一直在她兒子身上打轉。奧利佛氣宇軒昂、腰板挺直地坐在桌子旁。在他瘦瘦的喉頭上方那襯衫敞開的地方,露出了他那古銅色的皮膚。他的頭發像是被太陽曬退了色,看上去有些泛紅。他的眼睛就是裘弟所想象的那種大海般的灰藍,略帶綠色的閃光。裘弟伸手遮住了自己的塌鼻子和長著雀斑的皮膚,又偷偷地摸到腦袋后面,在那兒,干草色的“鴨屁股”正僵硬地向外翹著。他對自己大大地不滿起來。 他問道:“婆婆,奧利佛生下來就漂亮嗎?” 貝尼說:“我能回答你的話。我還記得他小時候比你我都難看?!?/br> 奧利佛得意地說:“假如這就是困惱著你的事。裘弟,你長大了一定和我一樣漂亮?!?/br> “只要有你一半漂亮就可以了?!濒玫苷f。 奧利佛說:“今天我要請你去將這話告訴我的愛人?!?/br> 婆婆皺起了鼻子。 “水手們應該在回家之前去找女人求愛?!彼f。 “據我所知,”貝尼說?!八謧儚膩聿粫胚^求愛機會的?!?/br> “你怎么樣,裘弟?”奧利佛問道“你已經找到愛人了嗎?” 貝尼說:“怎么,你還沒有聽說,奧利佛?裘弟正醉心于鮑爾斯尤蕾莉婭哩?!?/br> 裘弟感覺到一種抑制不住的狂怒蔓延到他的全身。他真想吼叫起來,像福列斯特兄弟們那樣,用他的盛怒來驚嚇每一個人。他結結巴巴地說: “我——我恨女孩子。我尤其恨尤蕾莉婭?!?/br> 奧利佛天真地問道:“為什么,她怎么了?” “我恨她那縮成一堆的鼻子。她看上去活象只兔子?!?/br> 奧利佛和貝尼哄笑起來,互相拍打著。 婆婆說:“現在你們兩個不要再折磨這孩子吧。,難道你們不記得你們自己的過去嗎?” 裘弟對婆婆懷著感激的心情,他的那股怨氣頓時消釋了。婆婆是唯一一個永遠庇護他的人。不,他想,這不對。貝尼自己也常常幫他干仗。當他mama不講道理時,貝尼總是說:“讓他去吧,奧拉。我記得當我是孩子時”這使他想起他爸爸只是在這兒,在這些好朋友面前才取笑他。當他需要幫助時,他爸爸從來沒有使他失望過。他微笑了。 他對他爸爸說:“我看你也不敢告訴媽,說我有一個愛人。她聽到這會比聽到我養一只黃鼠狼還要兇的?!?/br> 婆婆說:“你媽向你發怒嗎?” “對我和爸兩人都發怒。對爸更兇些?!?/br> “她不感謝你爸嗎?”她說?!八喼辈恢么??!彼龂@息著?!耙粋€女人一生中非得愛過一、兩次壞男人,才會感激一個好的?!?/br> 貝尼謙遜地凝視著地板。裘弟充滿了好奇心,究竟赫妥先生算是好丈夫還是壞丈夫。但他不敢問。無論如何,赫妥先生已死了這么久,以至裘弟看來這已不值一提了。奧利佛站起來,活動一下他的長腿。 婆婆說?!澳阋坏郊揖碗x開我嗎?” “只要一會兒。我得出去轉一圈,再去看看鄰居們?!?/br> “去看那小黃毛吐溫克吧,是不是?” “當然嘍?!眾W利佛俯到他mama身上,撫弄著她的鬈發?!柏惸?,你們今天都不回去吧?” “我們得做完我們的交易就回叢莽去。奧利佛,我真恨,我恨失去這周末的歡聚。我們在禮拜五來,是為了把鹿rou及時交給鮑爾斯,好賣給今天往北去的輪船。而我們又不能讓奧拉一個人在家里等得太久?!?/br> “不是吧,”婆婆說?!澳闶强峙卤映粤怂??!?/br> 貝尼迅速地朝她瞥了一眼,但是她正在仔仔細細地整理她圍裙上的皺褶。 奧利佛說道:“好吧,河對岸再見?!?/br> 他漫不經心地把水手帽往后腦勺上一扣就走了。他的口哨聲在他后面回響。裘弟感到了寂寞。每次總是有事妨礙他聽奧利佛講故事。他能夠感覺到這一點。每當奧利佛講故事時,他甘愿在河岸上整整坐一個上午。但他從來沒有聽夠的時候。奧利佛講了一、兩個故事,不是有人來了,就是奧利佛停下來去干其它事情,總是沒講完。 “我從來還不曾聽他講過一個完整的故事?!彼f。 婆婆說:“我也從來不曾和他在一起呆個夠?!?/br> 貝尼拖延著舍不得離別。 “我恨離開這兒,”他說?!疤貏e是現在奧利佛也回來了?!?/br> “當奧利佛在我身邊時離開我,”她說?!耙人诤I系臅r候更叫我想得厲害?!?/br> 裘弟說:“那是吐溫克,他的愛人使他這樣的。我永遠不要愛人?!?/br> 他對奧利佛離開他們很惱怒。他們四個結成了一個親密的團體,而奧利佛卻把它撕得粉碎。貝尼享受著屋內的恬靜,他用那外國煙草一次又一次地塞滿了他的煙斗。 他說:“我真舍不得離開這兒,但是我們不得不回去。我們要去做完我們的交易,而回家還有很遠的一段路,并且是步行?!?/br> 裘弟一邊沿著河岸散步,一邊朝“絨毛”扔著桔樹枝。突然他看見伊粹奧塞爾正向著茅屋跑來。 伊粹叫道:“快叫你爸出來,不要讓赫妥夫人聽到?!?/br> 裘弟飛也似地跑過花園去叫他爸爸。貝尼來到外面。 伊粹氣喘吁吁地說:“奧利佛和福列斯特兄弟們打起來了。他先在店鋪外與雷姆打起來,然后福列斯特兄弟們都上去打他,他們要殺死他了!” 貝尼朝那店鋪跑去。裘弟怎么也追不上他。伊粹更是遠遠地落在他們兩人后邊。 貝尼回過頭來喊道:“我希望我們能在婆婆帶著槍趕來之前解決那場戰斗?!?/br> 裘弟喊道:“爸,我們去替奧利佛打架嗎?” “我們去替被人家打的人打架,那就是奧利佛?!?/br> 裘弟的腦子象風車般地旋轉起來。 他說:“爸,你不是說過,沒有福列斯特兄弟們做朋友,誰也不能在巴克斯特島地上生活下去嗎?” “我說過,但我不能眼看著奧利佛受傷?!?/br> 裘弟驚呆了。他似乎覺得奧利佛是咎由自取。他不應該扔下他們去看一個姑娘。他幾乎為福列斯特兄弟們能找上他而感到高興。也許奧利佛在打架后能回家,而且結束他那荒謬的行為。吐溫克薇賽蓓——裘弟向沙地上唾了一口。他不禁想起了草翅膀,他不能忍受永遠不能再與草翅膀做朋友的寂寞。 他朝著他爸爸的背影叫道:“我不去替奧利佛打架?!?/br> 貝尼沒有回答。他的兩條短腿急速地攪動著。那場惡斗在鮑爾斯店鋪門前的沙路上進行。像夏季的熱旋風一樣,在前面卷起一團灰塵。他還未辨清打架的人,就聽到了一陣旁觀者的呼喊。所有伏晉西亞鎮上的人都在這兒了。 貝尼喘息著說:“這些白鼬鼠光看打架,也不管誰的死活?!?/br> 裘弟看見吐溫克薇賽蓓在人群的外圈站著。男男女女都說她漂亮,但他簡直想把她又黃又軟的鬈發一綹綹地揪下來?,F在她那小小的瓜子臉慘白,那對藍色的大眼睛盯在那些打架的人身上。她一圈又一圈地將她的手帕繞在手指上。貝尼推開人群,擠了進去。裘弟跟著他,緊緊地拉住了他爸爸的衣角。 真的,福列斯特兄弟們要殺死奧利佛了。奧利佛正在同時對付他們三個:雷姆、密爾惠爾和勃克。奧利佛看上去真像裘弟曾經看到過的那只受傷倒地、流著鮮血、被獵狗們在喉嚨與肩頭上撕裂皮rou的公鹿。他臉上滿是血與塵土,正在小心地揮動拳頭。試圖一次只跟一個福列斯特交手。雷姆和勃克一起沖上去打他。裘弟聽到一個沉重的拳頭落在骨頭上的聲音。奧利佛倒在沙地上,人群驚呼起來。 裘弟的思緒在紛亂地旋轉。奧利佛離家到姑娘那兒去,這是罪有應得??墒侨齻€人打一個人決不能算是公平。甚至當獵狗們在追逼一頭熊或一只豹時,在他看來,也是件不公平的事情。福列斯特兄弟,他mama曾說過是黑心腸的。他從來不相信她的話。他們會唱歌,會喝酒,能作樂,又會大笑。他們用豐盛的食物款待他,拍他的背,又叫草翅膀同他一起玩??墒?,這還不算黑心腸嗎?三個人打一個!不過,勃克和密爾惠爾是為了雷姆打架,要替他保住那個姑娘。這不好嗎?這難道不是忠心嗎?奧利佛跪了起來,然后又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他渾身血污還微笑著。裘弟的胃要翻轉來了,奧利佛快要被殺死了。 裘弟猛地跳到雷姆背上,抓他的脖子,重重地打他的頭。雷姆掙脫了他,回轉身來,把他扔了個四腳朝天。他的臉被那大手打得很痛,屁股也被摔得發疼。 雷姆怒罵道“給我滾開,你這小豹?!?/br> 貝尼高叫道:“哪個決定打架的?” 雷姆道:“我們決定的?!?/br> 貝尼擠到雷姆前面。他的聲音壓過了呼喊。 “假使三個人打一個人的話,我就說這一個人是比較好的?!?/br> 雷姆湊近了他。 雷姆說:“我不想殺死你,貝尼巴克斯特。但要是你不讓開,我就要像打一只蚊子那樣,把你打個稀巴爛!” 貝尼說?!肮谰褪枪?。如果你們真想殺死他,可以老老實實開槍打死他,然后犯殺人罪去受絞刑,做事總得象個男子漢!” 勃克的腳在沙地上不安地移動。 他說;“我們想和他一對一地打,可他先打起來了?!?/br> 貝尼抓住了有利時機。 “誰先打起來的,誰對誰干了壞事?” 雷姆說:“他回來偷那就是他干的壞事?!?/br> 奧利佛用袖子抹著臉。 他說:“想偷的是雷姆?!?/br> “偷什么?”貝尼用一個拳頭連連猛擊著他的另一個手掌?!笆谦C狗?是豬?是槍?還是馬?” 在人圈子外面,吐溫克薇賽蓓突然哭泣起來。 奧利佛低聲說:“貝尼,這兒不是說這話的地方?!?/br> “那么這是打架的地方?像一群狗似的當街打架?你們這兩個家伙,還是另外挑一個日子單獨打吧?!?/br> 奧利佛說:“我愿意和一個男子漢在任何地方打,這也是雷姆說的話?!?/br> 雷姆說:“我還可以再說一遍?!?/br> 他們兩個又打起來。貝尼插在中間阻攔。裘弟覺得他像一棵小而結實的松樹,正屈身抵擋著颶風。人群又呼喊起來。雷姆抽回拳頭從貝尼的腦袋上方打到奧利佛身上,這一擊就象來復槍響一樣,奧利佛像具破布做的玩偶那樣應聲跌倒在沙地上,一動不動地躺下了。貝尼揮拳向雷姆的下頷打去,勃克和密爾惠爾從兩旁撲向他。雷姆用他的拳頭猛擊貝尼的肋骨。裘弟被一陣暴怒所激動了,就像是狂風把他從外面卷了進去。他用牙齒咬雷姆的手腕,用腳踢那巨大的小腿。雷姆轉過身來,像一頭巨熊被一只小狗煩擾了一般,他一拳把裘弟打得雙腳離地。裘弟覺得雷姆在半空中又打了他一拳。他看見奧利佛搖晃著又站起身來。他看見貝尼的雙臂像連枷般地揮動。他聽見了一陣轟鳴。起先,它離得很近,然后逐漸消失了。他沉入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