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Chapter 156
誠然上一次黑暗精靈入侵神域的戰役里陣亡的神o只有幻境之神約露汀一位,但犧牲的普通戰士可決不止這個數字,他們同樣也是有權進入英靈殿享受四時祭祀的。而且英靈殿里紀念著的英靈,從阿斯嘉德建立之日起一直到現在,都不知道有幾千幾萬之多了;聽上去神王只是單純地并不清楚這叢生長在英靈殿外的槲寄生,引以為友的到底是什么人罷了。 槲寄生理直氣壯地抖一抖枝葉,發出一陣簌簌的響聲,自己的聲音里還帶著一點哭腔。 “當、當然是那個笨蛋妞兒啊……!”它發出一陣帶著點憤怒和傷感似的抽泣聲,“總是想著自己不可能得到的東西……智、智商又不夠用……到了最后,怎、怎么就能想著用自己的胸口……去撞那些惡棍們的飛船上的沖角呢……?!” 說到這里,它好像再也顧不得在偉大威嚴的神王面前維持什么應有的禮儀或最基本的冷靜和臉面,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她、她以為自己是誰啊……???再偉大、再無敵的神o,胸口被貫穿了也……也不可能活得下來吧?!就、就算自己已經被那個人討厭了……可是那個人不是已經不在了嗎……干嘛……干嘛還要做這種事呢……?!”它哇哇地痛哭著,雖然身為一株槲寄生,它并沒有有形的眼淚可以流下,但它的軀體和枝葉都因為這種強烈且不能磨滅的悲痛而抖得簌簌作響。 “啊啊啊啊……!約露汀……!你這個大白癡……!那個人……那個人根本不喜歡你啊……??!結果最后,你還因為這樣的事死掉了……” 它好像突然拋開了一切顧忌,也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在和主宰神域的偉大王者交談;雖然它的肢體并不能夠伸展多少,但它聽上去卻像是極力想要仰望著那個可憐姑娘所消逝的晴空,放聲大喊。 “你……你就是一個傻瓜……??!大傻瓜……?。?!” 而在樹下身軀筆直地挺立著的神王,聽見了它最后這一番失禮的咆吼之后,雖然面容看上去仍然如同銅澆鐵鑄一般平靜冷漠不可撼動,但他深不見底的眼中卻似乎忽然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是嗎……”他沉吟似的低聲說道,“你認為……她是一個傻瓜啊――” 剛才那一通大聲咆哮似乎已經耗盡了這叢小樹叢有限的氣力和勇氣,它的枝葉仍然簌簌地抖著,但它已經又恢復了一開始那種低聲的嚶嚶嚶哭泣。 “是啊……約露汀,我的朋友……我看著她,獨自在這里生活了幾百年……結果最后,我才明白……她、她就是一個大傻瓜啊……”它不情愿似的,好像已經恢復了一點冷靜似的,一邊抽泣著,一邊低聲應答。 然后它的啜泣聲突然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地停頓了。因為它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偶然聽到了樹下的神王發出了一聲極輕極輕的嘆息。 “……你經常和她聊天?” 出乎它意料之外的,神王并沒有繼續先前的那個話題,而是突如其來地又丟給它一個新問題。 沒有人能夠猜得透為什么阿斯嘉德偉大的神王陛下居然打算站在這么一個偏僻荒涼的地方,站在一棵樹下,去和一叢會說話的槲寄生交談。即使連那叢槲寄生自己都猜不透神王陛下這樣做的用意。不過既然神王打算跟自己聊天,它也沒有什么不可以說,不可以失去的――于是它十分干脆地回答道:“是的?!?/br> 神王似乎早已經料到自己會得到肯定的答案,這個下午他交談的欲望似乎也不僅止于此。他繼續問道:“你覺得……你很了解她?” 假如自己有一張人類的臉的話,槲寄生現在一定會沒好氣地抬起眼皮,毫不客氣地沖著樹下偉大而威嚴的阿斯嘉德之王翻上一個大大的白眼。 “當然?!彼恼Z氣里帶著一絲僵硬,不知道是因為又想到了自己失去了唯一的朋友,遭受了這種不可挽回的沉痛損失,還是因為神王的明知故問。 “她就是一個傻瓜。傻得總是做錯選擇……明明可以就這樣平靜地享受作為神o的五千年生命,卻要自己跑去選擇最難走的一條路……”它此刻似乎已經平靜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人肯聆聽一下它的滿腹悲傷以及對逝去好友的追憶,讓它重新振作了一些,它現在的敘述比起剛才那一通夾雜著哭泣的喊叫要平靜而客觀得多。 “……那個笨蛋妞兒,她壓根不知道什么是人心……不,我是說,她一直生活在自己所構建的那可憐的幻境里,根本不知道真正的人心是多么的動蕩易變,難以捉摸……” 說到這里,它嘆了一口氣。 “假如她看上的是別人,也許她事到如今說不定還能弄個差不多的下場。即使會失戀,即使會失望,也總比盲目的飛蛾撲火要強得多……我早就告訴過她,那位阿斯嘉德的王子殿下,不是她能理解得了的,也不是她應該去接近的……” 樹下,一直保持著禮貌的沉默,遙望著遠處的一片長滿荒草的原野,似乎正在漫不經心地聽著頭頂那叢鑼碌拈渭納匾涔視訓納褳酰鋈荒抗庖簧粒兆拍潛籃闃溝撓沂忠參1010戰裊艘恍徊岳隙嘀宓氖直成銜107浩鵯嗌難苡! “也許我不應該這樣說我唯一的朋友……可是我確實曾經這樣告訴她,”槲寄生又嘆息了一聲,聲音里顯出一絲頹廢的悔憾來。 “我對她說――雖然只是以開玩笑的口吻――我說,以她的智慧,是永遠無法真正觸及那位王子殿下的內心的……” 它深吸了一口氣,充滿傷感地結束了對好友的追憶,自言自語似的喃喃說道:“約露汀……你明明就知道有的時候只有愛情是沒有用的……你明明就知道那個人的心底布滿了黑暗的荊棘,尖銳得足以刺傷他人或自己……他已經看不到你想要帶給他的一切光明或美好了……” 樹下的神王似乎沉默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間,他的目光重新銳利起來,很快地抬頭掃了一眼那叢槲寄生,臉上帶著的神情非常微妙,好像是有一點“作為阿斯嘉德之王我為什么要站在這里聽一叢小樹叢哭哭啼啼胡說八道”的荒謬感,又好像帶著一絲“這叢小樹叢莫非是瘋了竟然敢在阿斯嘉德之王面前說出這么肆意妄為的話來”的驚訝;不過最后,他卻顯得涵養很好地并沒有直接對那株槲寄生發作,而是聲調平平地反問了一句: “哦?你竟然是這么看待……洛基的嗎?” 吐出那個名字的時候,他似乎有一瞬的凝滯。作為因重罪而被永久囚禁、又犯下了叛國重罪而前往黑暗世界,最終犧牲在那里的阿斯嘉德小王子,那個名字現在在神域似乎已經形同禁忌,沒有人敢于提起――也沒有人認為還有提起那個名字的必要。 不過這一切禁忌,似乎都無法約束到這叢在這里生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槲寄生。這也正常。神域的禁令什么時候能夠管制到一棵微不足道的植物呢?換言之,即使它觸犯了神域的禁令,又該怎樣懲罰它呢?連根拔起嗎?丟進垃圾堆嗎?…… 不過好在它終于記起了樹下的神王奧丁好歹也算是洛基的養父,而阿斯嘉德第一家庭再有多少黑暗難以對外人言說的內/幕,那也是人家的家務事;它作為一棵生長在這種荒僻之地的植物,是沒有資格毫不客氣地說三道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