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監禁
吹風機轟轟烈烈地響起。 灌在耳蝸里,頭腦嗡鳴。 盛意呆坐在沙發上,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梁霧青喜歡過她? 很快,她反應過來:他一定在騙她。 細數相處的時間,從來沒有獲得過任何示好。盛意將這一句話,歸結為口舌之快,掃進垃圾簍。抱起睡衣與浴巾,走進還潮的洗手間。 仔細清洗干凈,再出來的時候,梁霧青已經換上了送來的衣物。 普通的灰衛衣、牛仔褲,掛在他清瘦的骨架上,寬大了些,也被抻出另類的清閑味道。 他正在玄關穿鞋。 “你去哪里?” 她沒忍住好奇。 邊擦頭發,邊向外走。浴室里太熱,她沒有穿鞋,赤腳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擠進梁霧青的視線,白得晃眼。 “你要來?” “我才不?!?/br> “那你問什么?!?/br> 他站在門外,身后是未開燈的長廊,幽邃漆黑。 眼睛像黑玉,語氣又冷又硬。 “廢話連篇?!?/br> 盛意莫名其妙,“我又惹你了?” 在梁霧青要開口講下一句話的時候,她眼疾手快地甩上門。末地,往門縫里撇了一句,“快滾?!比缓笈吭谪堁矍巴悼此谋砬?。 很遺憾,梁霧青從不因為這種挑釁動怒。他按亮走廊的燈,面無表情地走進電梯。 盛意無趣地打了個哈欠。 一頭栽回床上,嘟嘟囔囔地睡著了。 - “嗡——嗡——” 沒有睡醒,便被擱在床頭的手機振醒。 閉眼不到五個小時,頭沉沉的,盛意伸出手,摸索幾下,勉強將手機撥到跟前。 賈蘭芳的名字。 “媽?” “你有沒有看新聞!” 她中氣十足地吼聲,把盛意振得一個激靈,清醒大半。 “小梁找到了!” “……哦?!?/br> 比起表演驚訝,她更想睡覺。 “什么叫‘哦’——?” 聲音陡然拔高八度,賈蘭芳急得上火,嘴巴燎泡,“你給我起床!幾點鐘了,懶得要死?,F在穿上衣服,我和你爸來接你,一起去警局?!?/br> 盛意完全不想動彈,“去警察局干什么?” “小梁找到了。你不出面,讓其他人怎么看?!?/br> 電話那頭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大約是賈蘭芳在穿鞋。有錢了以后,她酷愛CL的紅底鞋,可惜,腳背太寬,每一次,都要使勁塞很久。 “再說,他洗沒洗錢,法院還沒判呢?!彼K于套上了,氣喘吁吁地站起來,“要是……判成無罪,咱們就直接成了。也省的費勁吧啦接觸裴家……” 盛意投降:“行行行?!?/br> 在被窩里掙扎了一會。 不情不愿地起來,下床,膝蓋發軟,雙腿險些跪到地上。 “……” 索性坐在地毯上,心里指責一通差勁的服務,才緩過來,扶著床頭柜,踉踉蹌蹌地去收拾。 得益于縱欲過度與睡眠不足,她的臉色蒼白,不需要粉底液的修飾,也足夠看出憔悴。 她挑了一件黑色傘裙。 往唇上涂過薄薄的唇膏,她戴上一頂同色圓紗帽,蕾絲垂至鼻尖,擋住眉眼,隱隱綽綽、似泣非泣。 賈蘭芳見她時評價:穿得像個寡婦。 “做做樣子,還要求什么?!?/br> 盛意吹吹指甲,坐在副駕開始補覺。 車前,不遠的警察局門前,聚集了大批的媒體,任是出來驅趕,也無濟于事。所有的記者都在等待梁霧青出來的一刻,拍下一手照片。 這幅情景不算陌生。 半年前,他們在這里等的人是盛意。 “出來了——!” 不知誰大叫了一聲,所有蹲在街邊的大小攝像頭,如螞蟥一樣涌上臺階,爭相舉起,對準推開的玻璃門。 梁霧青表情平靜地走出來。 此起彼伏的閃光,不像是犯人,更像意氣風發的明星。 一輛警車開來,沖散聚集的人群。四周扯起警戒線,把大批的話筒、鏡頭隔開,并用喇叭警示:如果再擠上前拍攝,將以妨礙警察辦公的罪名逮捕拘留。 法律當前,人群頓時安分了許多。只敢暗地里較勁,爭搶前排。 “老公!” 突然,一聲哭喊從后方響起。 紅著眼睛的女孩,跌跌撞撞地擠向最前排,字字帶著哭腔,“讓讓……那是我的丈夫……讓讓——阿青!” 她扯著警戒線,試圖向里面闖,卻被警察無情地攔住。 她奮力掙扎,淚如雨下,“你們讓我進去!我要和他在一起……阿青!阿青!” 不知道哪家媒體率先反應過來,最先轉換目標,咔嚓一聲,拍下哭得撕心裂肺的一幕。 其他記者如夢初醒。 一時間,閃光將余光中的視野曝成一片大雪。 盛意哭得躬下了身,借著警察阻擋的手,向后踉蹌兩步,無力地跌坐在警戒線邊,泣不成聲,“阿青……是我呀……” 也不知道拍出的照片好不好看。 她覺得差不多了。 一旁等待的盛金明與賈蘭芳,聽見逐漸止住的哭聲,如約前來拉她。 “小幺啊,跟爸媽回去……小梁不會有事的……” “我不——”她掙扎地,最后一次向警戒線發起沖擊,“讓我過去……我要和我的丈夫待在一起!” “讓她過來?!?/br> “……?” 身前倏地沒了阻擋,她收不住向前撲的力氣。腳底一崴,摔倒的同時,把警戒線也一起壓在了身下。 卻顧不得痛,她想裝沒聽見,使眼色,讓父母將她拉回去。 “她是我的未婚妻,” 聲音比動作更快。 隨著視野中央,站定的那一雙從她手機里下單的球鞋,她被跟在梁霧青身后的警察扶了起來。 “我要求她和我一起監禁,配合調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