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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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幾月的江大老爺瞧上去很是吃了大苦頭,原本保養得宜面容跟兩個弟弟比起來,起碼老了二十歲有余。 干瘦,憔悴,一眼看過去如同鄉野間苦于生計的老翁。 他旁邊坐著的是自己妻子萬氏,看著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她自個兒夫君似乎還要顯得凄慘。 衛含章鼻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她大舅母是多爽利的人,端莊賢惠,持家有道,就算夫君貪花好色,風流多情,后院嬌妾眾多,也被她一個一個管教的服服帖帖,不敢鬧半點幺蛾子。 這些年隨著兒女長大,大舅人到中年似乎也浪夠了,漸漸收心顧家,兩人少年夫妻老來伴,正該過安穩日子的時候,卻遭此劫難。 嫡長女新婚遭棄,嫡長孫又沒留住,接二連三的打擊,就是在堅強的婦人,也扛不住了。 江氏勸慰長嫂許久,神情略有些倦意,揉著太陽xue抬眼時,便看見本該在宮里的女兒來了,面上有些驚詫。 這一眼的功夫,江家其余人也發現了衛含章的身影。 連江老爺子在內的眾人都連忙站起身來行禮。 衛含章無奈的很,卻早見怪不怪,淡定的叫了起,幾步走到江老夫人身邊,扶著老人家坐下后,轉頭對著正殷切望著自己的大舅、大舅母,吸了吸鼻子道:“坐吧,都是一家人,不用這么多禮?!?/br> “哎!”江大舅極快的答應了聲,訕訕的擠出個笑:“冉冉瞧著愈發光彩照人了?!?/br> 他笑的極為拘謹,甚至帶了些清晰可見的諂媚,衛含章瞧的心頭微梗。 她這個大舅才干不足,眼高手低,不是個好官,為人浪蕩,風流多情,也不是個好夫君,但對她這個外甥女卻是實打實的好。 應該說,她的三個舅舅對她都是實打實的好。 可這會兒,他的這個笑讓衛含章感覺,她好像不是他自小看著長大的外甥女,而是能決定他生死榮辱的貴人。 胸腔升騰而起的一股酸澀之感,叫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萬氏畢竟浸yin內宅多年,又是看著她長大,知道這位外甥女的人品性情,見她神情便能猜出一二,急忙扯著夫君坐下,又笑道:“冉冉怎么沒同你阿娘一起過來?!?/br> 第227章 女兒入宮一夜未歸的事兒,說出去畢竟不好聽,江氏連娘家人都未曾告訴。 衛含章心知肚明,便笑了笑,隨口扯了個理由答了,目光自幾位表兄,表姐妹身上一一掃過,面露關切道:“途中幾月顛簸,大家身體可都還好?” 萬氏神情一怔,強笑道:“除了你小侄年幼福薄,沒能全須全尾回來外,我們這些人都無大礙?!?/br> 有蕭伯謙提前告知,衛含章雖也難過,但沒有在宮中時那么失態,聞言只是微微抿唇,開口勸慰了幾句。 可她實在不擅長安慰人,又想到了什么,眉頭微緊,解下宮牌遞給周嬤嬤,吩咐道:“拿這牌子去太醫院請位太醫過府一趟?!?/br> 萬氏一驚,急忙勸道:“已經有府醫診過脈,冉冉無需勞動太醫院的大人?!?/br> “遭了幾月的罪,身子虧空,細小頑疾,眼下不顯,卻極易留下后患,累及日后就不好了,仔細些不為過?!毙l含章堅持道:“還是請太醫來一趟吧?!?/br> “冉冉擔心的不錯,嫂子不必如此謹慎?!苯现篱L嫂的顧慮,勸了一句。 周嬤嬤接過宮牌,微微一福便退了出去。 廳內一時之間安靜了下來,江老夫人拍拍外孫女的手背,道:“你們幾姐妹感情深厚,幾月不見想必有的是話想說,都不用在這兒待著了,出去玩兒吧?!?/br> 衛含章早就看見坐于角落的江知琴、江知棋、江知雪、三姐妹了,聞言姐妹幾人對視一眼,辭了長輩退了出去。 時隔近半年,姐妹幾人終于再次聚在一起,境遇卻已截然不同。 才出了正院,未行幾步,江知琴、江知棋兩姐妹便齊齊對著衛含章一福,鄭重道謝。 衛含章急忙將人扶了,蹙眉道:“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客氣?!?/br> 江知琴微微一笑:“恩就是恩,怎能因為是自家姐妹便理所應當了?!?/br> “阿姐說的對,我們此番能從嶺南安然回京,都是冉冉你的功勞,”想著一路窮山惡水所吃的苦,江知棋淚光盈盈:“爹娘說了,你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br> “……”衛含章默了默,大恩人什么的,有些太羞恥了。 可一想到,若不是為了江家,她一開始根本不會跟那位太子殿下走近,真要說起來,江家的恩人,她是當的起的。 不過,江家對她又何嘗沒有養育之恩。 天氣晴朗,微風徐徐,江知棋提議就在后院花簇間,圍爐煮茶。 自小一起長大的表姐妹,彼此情意都不淺,幾月不見的生疏,沒多會兒就消弭于無形。 都說起了這幾月的經歷。 江知棋善談,將流放途中所遇之事一一道出,讓性子有些內斂的江知雪都聽的變了面色,捂住心口連道好險。 她分別給幾位姐妹斟茶,柔聲道:“老天有眼,咱們姐妹又能聚在一起悠閑品茗,算是苦盡甘來了,讓我們以茶代酒,敬過去的自己?!?/br> “沒錯,”衛含章持握茶杯,莞爾笑道:“往日種種都當是歷劫吧,咱們只看日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