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好路
王煥忙著皇商遴選的事,李驁閑來無事,派人去調查天雪山的事。天雪山剛經歷過改弦更張的事,眼下也不是鐵板一塊,還是有不少消息透露出來了。 比如李笑被拉下馬,拿部下換人頭只是導火索,真正的原因是忠于廢太子的老部下們已經不服他了。 他不敢隱瞞,將事情告訴了王煥。 王煥得知后忍不住冷笑一聲,“真沒想到,廢太子已死,這些人還是這么的忠心耿耿,負隅頑抗只會和廢太子一個下場?!?/br> 優曇的回信來了,陳鐸在書房看完,被信中的內容震驚住了,他猜測多次的優曇心上人,居然是她的養父孟云。 他迫不及待地跑回房,美玉正在作畫,見他來了,連忙把畫藏起來。 “我的一個朋友,她說她喜歡的人居然是她養父?!标愯I扶住美玉的肩膀,難以置信地問,“難道女孩子喜歡別人不看臉嗎?” 美玉沒有馬上回復,而是斜眼看陳鐸,“什么朋友,是你喜歡的人吧?!闭f完這句之后,心里澀得厲害,一股怨氣沖天而生嚇了美玉一跳,那是一種從來沒體會過的感覺,又酸又澀又苦又毒。前世今生,她還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有這種感覺。 嫉妒。她一下想到了這個詞,低下了頭不敢去看陳鐸。 “曾經的?!标愯I脫口而出,隨后頭皮發麻,美玉一下抬眸看向陳鐸,陳鐸的臉慢慢變紅了。 陳鐸眼神兒游移,幸好她沒有問他現在喜歡的是誰。 美玉抿了抿唇,他不說自己也知道,心里像吃了蜜一樣甜,剛才難受的情緒一下子無影無蹤了。 美玉伸手去扒拉桌上的筆,突兀道:“我不想你納妾?!?/br> 陳鐸嘴角一下勾了起來,壓都壓不住,嘴硬道:“你這個女人,以前還說不休你隨便納妾呢,現在都不讓了?!?/br> “我就是喜歡得寸進尺?!泵烙褡揭巫由?,用眼角余光瞥陳鐸,“那你答不答應?” “答應?!标愯I笑著點了點頭,伸手搭在椅背上,自己俯身湊到美玉耳邊,“那我有什么好處???” “總之,我是不會虧待你的?!泵烙衿沉岁愯I一眼,眼角眉梢嬌俏可愛。 陳鐸把眼神放在美玉剛才壓在下面的畫上,“我說你剛才是不是吃醋了,所以才說不讓我納妾?” “沒有,我才沒有呢?!泵烙襁B忙否認。 “別吃醋了,優曇在信里寫成婚的時候,讓我帶你去喝喜酒呢?!标愯I估算了一下距離。 “好呀,到時候我會備一份厚禮的?!蹦罴扒笆滥且粓霾ㄕ?,美玉有愧于心想要借著金錢彌補,正想問陳鐸優曇喜歡什么,只見陳鐸飛快出手,將自己藏起來的畫抽了出來。 “哎呀!還給我?!泵烙袢?,哪里搶得過陳鐸,他個子高步伐穩健,幾步就繞開了美玉,打開畫作一看,只見海棠花樹下一個白衣少年正執劍而舞,腰間的鴛鴦鎖隨風而動,那棵海棠樹正是補足了自己畫的畫里那棵。 美玉見他已經看見了,不再搶了,而是道:“我畫的不好?!?/br> “很好看,我要把它裱起來掛在書房里?!标愯I很珍惜地將畫收起,“明明都做的很好,以后不許你再這么妄自菲薄了?!?/br> “知道了?!泵烙顸c了點頭。 海光以前不是沒來過朝云寺,但這次來感覺怪怪的,進香的女眷少了,但給她安排的院子還很偏僻。 “他們怎么這樣啊。以前小姐來的時候,他們主持都要親自接待的,和知府府上退婚之后,大家對小姐的態度都不好了?!毕蚩г沟?。 “無所謂?!焙9獠辉诤踹@些,但她敏銳地感覺這里面有事情不對勁兒。 在寺廟里安穩待了幾日,向葵在屋內洗衣服,海光獨自在朝云寺閑逛,朝云寺很大而且布局繁復,若非熟識的人很容易迷路,海光就迷路了,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撞,拐角處一個人影一閃而過,她剛要驚喜叫住,卻發覺那人是有頭發的,而且背影很是熟識。 她趕緊快跑了幾步,悄然跟在他身后,這個人分明是季九,他來朝云寺干什么,海光起了好奇心,一路跟著他進了一個偏僻的柴房,她躲在墻邊窗戶上側耳傾聽。 “李笑已除,下一步該怎么走,還請殿下拿個章程出來?!币粋€年邁的聲音道。 “我久不出來,已與俗事脫節,不如讓老師安排吧?!甭曇舫辆徣袅魉?,正是她搭過幾次話的季九的聲音。 海光心跳的劇烈,屋內人的身份已經不言而喻,還有誰能躲在朝云寺被叫做殿下?天雪山大統領李笑居然與他們也有瓜葛,而且還被除掉了,廢太子賀蘭褚居然沒死,而且聽起來還清洗了己方勢力的雜質,現在天雪山都是他的勢力了吧。 她正在猶豫是繼續聽、離開還是推門而入賭一把的時候,里面的人早就看見她映在窗戶上的影子了。 門突然被推開,海光還沒反應過來,一把重劍已經橫在她的脖頸,面前的男人見是海光愣了一下,海光也怔了一下,因為這個拿劍一臉冷酷的男人,正是花顏閣干活笨手笨腳的季六。 “不要說話,進來?!奔玖脛ζ戎9膺M了屋。 剛才雖然只有兩個人在說話,但屋內坐著五六個人,看見她每個人都是兇神惡煞的,只有季九眸光一頓,“是你?!?/br> 有人道:“殿下認識她?” “梅家的小姐,梅海光?!奔揪诺?,看著劍橫在她脖頸處,海光卻面不改色的模樣,微微蹙了蹙眉,想起那日她站在二樓看著自己輕笑的模樣。 “誰派你來的?”老頭法章發問。 “沒人派我來,我是看見了季九,所以一時好奇,跟了過來?!焙9獾坏?,說話時脖頸處的皮膚微動,觸碰到劍刃露出一絲血痕,她絲毫不怕。 法章見她泰然自若的模樣,心里有了幾分佩服,“女娃,怪你倒霉,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什么?” 海光一雙妙目看向季九,忍不住微微一笑,“難道我說什么都沒聽見,你們還能放過我不成,成大事者不斬草除根?” 法章和季九對視一眼,季九看著眼前頗有膽色的女人,“你不怕死?” “怕死難道就死不了了?你不如問我有什么東西能保住我的命?!焙9獾?。 法章來了興致,“你說說看?!?/br> “錢?!焙9馔鲁鲆粋€字,造反招兵買馬哪個不需要錢? 季九微微皺眉,“你覺得現下用錢能買命嗎?” “不能嗎?我知道你們很缺錢,要不然上次也不會在朝云寺打劫陳家的人了?!焙9庖彩遣聹y。 提起陳家,季九眉頭緊鎖,“陳家的人不是我們派人動的?!?/br> 法章道:“殿下?!?/br> 季九揮了揮手,走到海光面前,俯視著海光,“但是我們確實缺錢,你有辦法嗎?” “陳家劫不成,還可以劫梅家呢?!焙9馕⑽⒁恍?,面似天仙,心如閻羅。 “那不是你家嗎?”季九低下頭,湊得離海光越發近了。 海光避也不避,一雙明眸直直盯著季九,“皇宮也是殿下的家,殿下何故謀反?” 法章蹙眉,“放肆?!?/br> 季九充耳不聞只盯著海光,“我與金鑾殿上坐著的那個人有血海深仇?!?/br> 海光笑了,“我與梅家家主也有血海深仇?!?/br> 季九將季六的劍推開,揪起海光的衣領,眼神中幾分冷漠幾分憤怒,“你在拿什么和殺母之仇比?” 在男人的眼中是這樣的,被父親逼著嫁人雖說終生誤,還能打著“為你好,只是當時決定沒做好,但總之是為你好”的旗號,這也不算什么大仇不是,海光眼角發紅,嗤笑了一聲,“我這人睚眥必報,傷我一分就是血海深仇?!?/br> 明明是顧盼生輝的美目,此刻卻是刻骨銘心的恨意,如同一把鋼刀一樣插進季九的心里,他不自覺地松了手,背過身去,“幫我,你能有什么好處?” “一,現在不用死。二,我受夠了被人擺布的日子了,日后殿下登基,封我做個皇妃,讓我也嘗嘗擺布人的滋味?!?/br> 嘖。 季九回過頭,看著海光的眸子,此人眼中恨意消退嘴角勾起,一雙美目直勾勾盯著人瞧,讓他想起母后宮里的黃鶯花,花開時灼灼其華猶如火燒,讓人一見忘俗永世不能忘。 法章見海光有勇有謀,長得漂亮,假以時日必定風華絕代,還算配得上太子殿下,便對季九道:“殿下,這個姑娘倒是很有趣,不如殿下收下她吧?!?/br> “我如何能信你不會背叛我?”季九看向海光。 “今晚我們就圓房?!焙9饴渎浯蠓降?。 季九腦中轟然,坐在一旁圍觀的人將口中的水吐了出來,就連法章也瞪大了眼睛,季六更是紅著臉退后了兩步。 這個女人不簡單,法章看著她。 海光仿佛能猜透法章的心思,挑了挑眉,面無羞色也無懼色。 法章想,若是太子能奪回皇位,這個女人恐怕連皇后也做得。 是夜,海光用藥把向葵迷暈安頓好,去了隔壁院子找季九。 二人喝完交杯酒后坐在床上,季九沒動,海光也沒動。 朝云寺的客房一向很素凈,眼下并沒有什么成婚的氛圍,季九道:“你想好了?” “殿下想好了嗎?”她挑著眉看季九。 她非要爭那一口氣,季九心里有點燥意,將人壓在身下,正要脫衣服,聽她道:“等等?!?/br> 季九愣了一下,旋即心底發笑,小丫頭終于知道怕了。 “能不能把你的人皮面具摘掉,我想看看我的丈夫到底長什么樣子?!焙9馓稍诖采?,看著季九。 季九愣了一下,下床用水沾濕了臉皮邊緣,將面具摘掉,走到床邊,“看吧?!?/br> 海光起身,雙手支在身后,借著昏黃燭火看清了他的臉,那是一張既年輕又年長的臉,他的所有意氣風發都已經沉淀下去了,但抬眼間還能看到他的雄心壯志。 他是一條好路,值得她豪賭一次,她起身拉著賀蘭褚的胳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