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沒得到，晚癌得到了。

    他被父母放棄，但他靠著好心人的救助，勉勉強強熬過兩年，生命停在二十歲。

    *

    葉溪面前的場景一轉，他看到了熟悉的人。

    葉溪忍不住上前一步，失神著喃喃自語：“霍如瀾……”

    那年，因為想抱抱弟弟，九歲的葉溪被父親按在地上暴打。

    他哭著沖出家門，淋著雨跑進小診所用自己比賽贏來的一點點錢買了藥，躲在診所旁邊小小暗暗的巷子里抽泣著給自己受傷的額頭、臉、脖子、手臂和大腿上藥。

    溫柔沙啞的聲音響起時，正在涂藥的他被嚇了一跳。

    站在場景畫面外的葉溪看到，光線昏暗處，面孔頗為青澀的霍如瀾靠坐在巷子另一邊墻上，穿著泛白的體恤，身上也滿是傷痕。

    十五歲的霍如瀾微笑著給九歲的葉溪扔了顆水蜜桃味的棒棒糖，他說：“別哭，吃顆糖就不痛了?！?/br>
    小小的孩子默默收起那顆糖，起身過去把藥水分給他一半：“謝謝……”

    他們沒能再說上話，因為霍如瀾被沖進巷子的人壓著帶走，被嚇壞的他不敢出聲，急切地抓起霍如瀾掉落在地的藥水跟在那群人后面。

    離的有點遠，他模模糊糊聽到有人說：“……霍家……居然讓養子繼承……弄.死.你……送出國”

    他看著霍如瀾被壓上車帶走，畫面暫停。

    葉溪眼里有些疑惑，下一秒畫面再轉換。

    沉默寡言的霍如瀾坐在車子里，二十四歲，他穿著西裝，沉默地看著窗外的少年。

    十八歲的葉溪又帶著大大小小的傷買了藥躲在那個小巷子里涂藥。

    “弟弟，在看什么呢？”面對假仁假義的養兄，霍如瀾平靜地收回視線說沒什么。

    車子開動離去，養兄道：“你剛回國，老爺子想你得很?！?/br>
    霍如瀾沒接話，繼續看著窗外。

    沒有得到回應的養兄眼神惡毒的看了眼霍如瀾，不甘地移開視線。

    后來葉溪住院，霍如瀾知道后偷偷讓人給葉溪付了所有治療費用，他讓人時不時去看葉溪的情況，自己卻因為養兄的監視不能去看他。

    但葉溪身邊時常有他在的痕跡，時不時出現在高級病房的花束和水蜜桃棒棒糖，去醫院花園散步時欄桿外一閃而過的黑色轎車……

    霍如瀾上輩子死的比葉溪還早，葉溪十九歲，霍如瀾二十六歲，溫柔明亮的男人死在那場被故意制造的車禍。

    葉溪病房里的花束沒少，水蜜桃棒棒糖沒少，少了醫院欄桿外一閃而過的黑色轎車……

    葉溪眼淚模糊雙眼，他想蹲下來痛哭，但畫面場景還沒放完。

    *

    這次是他躺在床上睡覺，旁邊卻有一面顯示屏，放著他的夢。

    和現實完全不同，這是他為自己造的、畫面斷斷續續接連在一起的美夢。

    夢里，他從小到大都很幸福，父母恩愛，家庭和諧。父母雖然對他嚴格，但是很愛他，尊重他的決定和愛好。

    后來他在夢里的父母不在了，又是他孤身一人。但他遇到了霍如瀾，在夢里的醫院。

    他們在葉溪的夢里相識，不知為何他們都對對方很熟悉，仿佛相伴許久。

    他們日久生情彼此相愛，霍如瀾求婚，葉溪說不想辦婚禮，不想戴戒指。

    霍如瀾說好，默默把籌備已久的婚禮和戒指藏起來，等著他接受他的那一天。

    后來他們生了孩子，補辦了婚禮，平淡溫馨的相伴數十年。

    夢的最后，他們白著頭發坐在輪椅上看夕陽，握在一起的手上，簡約奢華的戒指閃閃發光。

    *

    他夢里的一切，為什么會和書里一模一樣？

    上輩子他明明和霍如瀾有很多交集，那他為什么不記得？

    光團出現的時候，葉溪還站在原地迷茫地看著暫停的畫面，思緒亂成一團。

    【這是你原本的人生軌跡，葉溪】

    葉溪看著那顆光團，他疑惑問它：“你是誰？”

    【我是程蘊的系統，我想告訴你事實，順便彌補你】

    不等他開口，系統已經在說明：

    【迫于總部要求，我將你的夢境繪制成書，塑造了穿書世界，但因為總部匹配的宿主不是你，所以夢里發生和一切注定改寫，你只能當炮灰】

    【因為你穿書，所以上輩子的部分記憶被主動抹去?，F在我的宿主死亡，攻略失敗，我將你的記憶還給你】

    【請不要問我為什么要幫程蘊，我也只是個打工人，任務是強制執行的，攻略完成之前，我沒有自主權。但是為了彌補這次的車禍，我給你一顆恢復身體的藥，別的沒有了】

    系統說完，靜靜在葉溪面前似乎看了他許久，隨后開始往后飄遠。

    葉溪快步追過去張了張嘴，想問什么卻無法問出來。

    系統停下來，沉默許久，才說：【你太像我以前的自己了，我救你和霍如瀾，也不過是想救上輩子的自己?！?/br>
    【回去吧】

    系統消失不見，葉溪身體也開始透明慢慢離開這個虛幻空間，恢復意識。

    “哇??！”

    他先聽到的是嬰兒的哭聲，很有活力，哭得像兩個小喇叭。

    葉溪睜開眼偏了下頭，他看見，霍如瀾穿著病服坐在輪椅上滿頭白發抱著兩個孩子，眼睛灰暗無神地看著病床戴著呼吸罩的葉溪。

    他張了張嘴，霍如瀾回過神，對上他眼睛時霍如瀾眼眶一下紅了。

    他抱著孩子湊近葉溪，哭著親吻葉溪的臉頰：“一個月了葉溪……”

    葉溪緩慢地抬起手去摸霍如瀾的白發，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滴濕枕頭：“霍如瀾……”

    霍如瀾親吻他的手，眼淚糊了葉溪一手，他轉動輪椅把兩個孩子放到旁邊的嬰兒床里，伸手去按呼叫鈴找來醫生為葉溪做檢查。

    一通檢查下來情況良好，葉溪摘下了呼吸罩，懷里抱著兩個哭累睡著的孩子躺在病床上。

    兩個軟乎乎的寶寶長的一模一樣，眉眼長得很像葉溪，鼻子和嘴巴像霍如瀾。

    葉溪看著瘦瘦小小的寶寶紅了眼睛，抬頭再看坐在輪椅的霍如瀾，看著他的白發，眼淚又開始往外冒。

    霍如瀾扒了幾下白發，笑著和葉溪說：“沒事，白色也挺好看的，就是額頭這里禿了?！?/br>
    他扒開額前的頭發給葉溪看，傷口新長出來的rou粉粉的，新rou周圍的頭發被醫生剃去，光禿禿的。

    葉溪心疼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想起車禍時他一直在吐血，葉溪趕緊把系統給的藥拿出來喂進霍如瀾嘴里：“快吃下去！”

    霍如瀾順從地把藥丸吞下，“這是什么？”

    “治傷的?！比~溪看著他：“你胸口還疼嗎？檢查過了嗎？醫生怎么說？吃了藥現在感覺怎么樣？”

    “胸口不怎么疼了，檢查過了，醫生說要靜養，”霍如瀾感受了一下：“吃了藥，嘴里有點苦?！?/br>
    “我是問吃了藥身體有什么感覺？有好點嗎？?！?/br>
    霍如瀾又感受一會兒，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葉溪，笑著說：“現在還沒有什么感覺?！?/br>
    “那再等等看?！比~溪知道急不得，只能壓下心里的急躁等著。

    霍如瀾推著輪椅上前拉著他的手一起看孩子：“是兩個皮小子，很活潑，像小喇叭?！?/br>
    葉溪看著臉頰粉粉嫩嫩的兩個小崽崽，眉眼柔和眼角濕潤：“活潑點挺好的，就是太瘦了?！?/br>
    “我會把他們養得白白胖胖的，別哭?！被羧鐬懖寥ニ劢菨B出的淚水，葉溪蹭蹭他的手點點頭，滿眼淚光。

    霍成松和容嵐聽到說葉溪醒了，匆匆忙忙從家里趕來。

    容嵐看見葉溪就忍不住哭著抱住他：“好孩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霍成松在她身后偏頭抹了下眼睛，他走過去輕拍霍如瀾的肩膀：“你到休息時間了，去吧，這里有我和你媽?！?/br>
    “爸，你和媽早上才回去睡的，再去睡會兒吧?！被羧鐬懷鄣妆砺镀v，可他不愿離開：“我現在好多了，不礙事?！?/br>
    霍成松眼眶泛紅，他語氣嚴肅地讓霍如瀾去休息：“你的身體什么樣你自己不知道嗎？快去，睡醒了再過來?！?/br>
    把霍如瀾推去隔壁休息室休息，霍成松回來小心的抱起兩個孩子放到嬰兒床：“小溪也再睡會兒吧，孩子我們來看著?！?/br>
    葉溪精神不濟困意彌漫，他看著抱孩子去嬰兒床的霍成松道：“謝謝爸?！彼挚粗o他捻被子的容嵐：“謝謝媽?！?/br>
    “欸?！被舫伤蓱寺?，背對著葉溪擦眼淚，一向挺拔的身軀像老了十歲。

    容嵐眼淚直掉，她摸摸葉溪的頭發哽咽：“好孩子，睡吧，孩子有我和你爸照顧?！?/br>
    葉溪后來才知道，他和霍如瀾在手術室搶救時，醫生下了兩張病危通知書。

    容嵐崩潰哭暈在手術室門前，霍成松眼睛通紅，抖著手簽下那兩張病危通知書，差點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兩個孩子的情況也不好，意外早產，所以剛出來就被送去保溫箱觀察。

    打擊太大，整整一個月，年過半百的父母都以淚洗面。

    第36章 “兩個小煤氣罐，我一口一個?！?/br>
    葉溪再醒來已經是快中午了，顧清和溫鈺坐在一邊的沙發上各抱著兩個崽崽喂他們喝奶奶。

    小家伙們靠在兩個叔叔懷里噸噸喝奶，小小短短的手手一張一握，圓溜溜的眼睛忙著四處亂看，嘴上卻不停，rou乎乎的小臉隨著喝奶一動一動，葉溪心都化了。

    顧清見他醒了，抱著寶寶坐到葉溪身邊，給他看孩子喝奶的小表情：“你看，他好乖?！?/br>
    “就喝奶的時候乖，哭的時候像小喇叭一樣?！比~溪偏頭看著開心得翹腳腳的崽崽，目光柔和。

    顧清失笑：“小孩子嘛?！?/br>
    葉溪看著顧清和沙發上的溫鈺，心里一片暖意，他聽霍如瀾說過了，知道顧清他們這段時間沒少來。

    葉溪真誠地對顧清和溫鈺表達謝意：“謝謝斯嵐哥，謝謝小鈺?！?/br>
    “這有什么，不用謝?！鳖櫱宓皖^用寶寶濕巾為小孩子擦擦小嘴，把奶瓶放到一旁的柜子上，顧清輕輕抱起孩子給他拍嗝。

    “斯嵐哥的話我贊同，小溪哥哥不用謝?！睖剽曇脖е硪粋€孩子坐到顧清旁邊的椅子上給寶寶拍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