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他沉默地抱起霜霜,朝醫院外面走去。 孰重孰輕,他還是分得清的。 方副官的汽車停在馬路對面。 見兩人出來,他連忙打開車前燈。 燕京的初雪在橘黃色的車燈前紛飛亂舞,地面積了一層薄雪,踩上去咯吱作響,這個時候馬路上已經沒什么車了,道路朝黑暗延伸,隱約能看見遠處的點點燈火。 穿過馬路的時候,刺骨的北風攜裹著大雪迎面而來。錺 沈繡婉看見傅金城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他回眸看了她一眼,才繼續朝那輛汽車走去。 沈繡婉不知道回眸的這一刻,金城在想什么。 但他大抵是不在意她的。 沈繡婉又想起三年前,她和金城回姑蘇老家的情景。 那個冬至的夜晚,姑蘇滿城落雪,遠處有煙花爆竹的熱鬧聲響,他牽著她的手穿過蜿蜒靜謐的巷弄,把陳舊的祖宅遠遠甩在身后,像是一場絕不回頭的逃亡。 即使過去了三年,她仍然記得那夜他掌心的溫度,仍然記得那夜她的心跳得有多快。錺 那一刻,她以為她和金城的婚姻柳暗花明。 可是直到周詞白回國,她才明白她在金城的心里什么也不是。 什么逃離命運、什么英雄救美,都只是她自己臆想出來的。 對金城而言,那一夜只不過是他的舉手之勞。 而她卻為了那個舉手之勞,心動沉淪多年…… 值得嗎? 雪花落在沈繡婉的眼睫上。錺 有些癢。 她無聲地揉了揉眼睛。 回到傅公館,已經是夜半。 除了幾個上夜的仆傭,傅太太等人都睡了。 沈繡婉下意識放輕腳步。 公館里開了暖氣,比外面暖和許多,可是沈繡婉身處這樣的地方,卻沒來由感受到一陣窒息。 今夜發生了這樣的事,她不知道明天二嫂又要說什么。錺 她咬了咬嘴唇,正要去廚房拿熱水給霜霜沖藥,傅金城忽然把熟睡的霜霜交給她:“帶孩子上樓?!?/br> 沈繡婉臉色發白,胸腔里漫上濃烈的悲哀。 她抱著霜霜,語氣忍不住帶上了質問:“你又要去見周小姐?” 傅金城沒搭理她。 他徑直叩響了小慶的房門。 他絲毫不顧忌已經是夜半,將緊閉的房門敲得砰砰響。 動靜很快吵醒了傅公館的所有人,眾人披著厚實的大衣,帶著不滿的情緒紛紛下樓查看。錺 小慶睡眼惺忪地打開房門,嘴里罵罵咧咧道:“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打擾小爺睡安穩……覺……三叔……” 瞅到站自己房門口的人是傅金城,他的聲音不禁小了下去。 瞟見被沈繡婉抱在懷里的霜霜,他臉上又涌出一股心虛。 傅金城拎著他的后衣領把他拖到客廳,抬手指了指霜霜包扎嚴實的小手,平靜道:“你干的?”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卻令小慶感到一陣深深的恐懼。 他雖然是小孩子,卻也知道三叔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交通部部長,就連總統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他突然“哇”地一聲哭了。錺 他被傅金城嚇哭了。 第七十七章 她的事,我不想跟任何人講道理 “老三!”誰 薛琴貞從樓上看到小慶哭了,連忙大喝一聲。 她飛快下樓,迅速把小慶摟到懷里,抬眸瞪向傅金城:“老三,你出息了,在外面吆五喝六也就罷了,回到家還要沖著小孩子發脾氣!你有什么事沖我和你二哥來,你對小慶發狠算什么本事?!” “小慶害霜霜左手受傷,在醫院縫了七針,二嫂知道嗎?” 薛琴貞的臉上掠過一絲心虛。 她瞟了眼抱著孩子的沈繡婉,語氣極快地說道:“沒想到,鋸了嘴的葫蘆也能搬弄是非!” 傅金城擋在沈繡婉和霜霜的面前:“二嫂不必說這些有的沒的,小慶必須道歉?!?/br> 沈繡婉看著他的背影,心臟狠狠跳動了一下。誰 男人高大挺拔,像是一棵大樹,正在為她和女兒遮風擋雨。 如果他能一輩子護著她們,一輩子為她們撐腰,那該有多好…… 薛琴貞緊緊摟住小慶,嚷嚷道:“小孩子家家的互相玩鬧,沒注意受了傷也是有的。當時也沒個傭人在旁邊看著,就他們兩個,難道霜霜說是小慶推的她,就真是小慶推的嗎?!我們家小慶還說,是她自己摔倒的呢!” 她的聲音又尖又細。 霜霜被她吵醒,瞧見客廳里的人群,又瞧見二伯母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不禁紅著眼圈往沈繡婉的懷里瑟縮了一下。 沈繡婉輕聲安撫:“霜霜別怕,爸爸在這里?!?/br> 小姑娘乖巧地點點頭,挺起小胸脯,緊握住沈繡婉的衣襟:“爸爸mama都在,霜霜不怕……”誰 小堂哥總笑話她爸爸不回家。 可是現在,她的爸爸回家了,還要為她討回公道。 她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面對蠻不講理的薛琴貞,傅金城分毫不讓:“我女兒說是什么,就是什么?!?/br> “你——” 就算是撒潑耍橫慣了的薛琴貞也啞口無言,震驚于傅金城的蠻橫霸道。 她只得悄悄拽了拽傅錫詞。誰 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