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表姐
正要啟程,車窗外有人敲動窗柩。 “朝朝,朝朝?” “是大哥回來了!”傅慕然露出欣喜的笑,她站起身,將小腦袋往窗外探,問:“大哥,你怎回來了?” 已有幾個月不曾見到meimei了,傅清辰想念得緊。 他沒有立即回答meimei的話,而是盯著她的小臉,感嘆:“怎又瘦了些,近些時日是不是又挑食了?!?/br> 傅清辰的話,倒沒有責怪的意思,他只是心疼meimei的身體。 “行啦行啦,你們兄妹倆,有話等回來再說罷!”佳懿長公主實在看不下去了,她將女兒抱回來,看向兒子:“你快些去梳洗梳洗,稍后與你父親一道入宮,我們便先走一步?!?/br> “是,母親?!备登宄秸f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彩陶小人兒。 傅慕然一看到彩陶小人雙眼發亮,驚喜道:“我的彩陶小人兒,大哥果真帶回來了?!?/br> “當然,哥哥何時騙過朝朝?!备登宄綄⒉侍招∪诉f給meimei,而后領著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姑娘入府。 李嫣然不經意間對上小姑娘的目光,不由得斂了斂神色,若有所思。 “駕——” 馬車噠噠噠地行駛。 “母親,您怎了?”傅慕然小心扯動長公主的衣袖。 “沒事兒,路還遠著,朝朝要不要先睡會兒?”李嫣然面上恢復笑容,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 “好?!?/br> 方才大哥身后躲著的小姑娘,傅慕然也看到了。 那小姑娘,便是大哥從蘇江接回來的朱家表姐吧。 幾個月前,蘇江那邊來信。 姑姑,姑父二人不幸在江上遇難,都雙雙沒了,他們只留下一個女兒。 因為祖母怕朱家二房苛待朱家表姐,所以將朱家表姐接來國公府暫住,對此,母親沒有什么異議。 方才,她與朱家表姐的目光相匯只有一瞬。 卻也看出了,朱家表姐那一眼,不太和善。 可是,自己并未見過朱家表姐,那不善的原由從何而來呢? 傅慕然小小的人兒,小小的腦袋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已躺在慈寧宮的床榻上了。 “郡主醒啦?” 慈寧宮的太監嬤嬤待人極好,每次與她說話都是笑意吟吟。 “嗯?!备的饺稽c了點頭,巡視一圈:“我母親呢?” “長公主正在殿中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閑談?!笔Y嬤嬤將床上的人兒抱下來,有意無意提起,“太子也在殿中?!?/br> “太子表哥也在么,那我便不去搗亂了,等外祖母談完,我再去吧?!备的饺蛔约号郎洗斑叺馁F妃榻,吩咐道:“勞煩嬤嬤給我一杯茶,一本書?!?/br> “哎,是!” 蔣嬤嬤眉開眼笑,自己親自去泡茶,另吩咐一旁的宮婢將那些有趣書籍搬來。 “姑母,為何不見朝凝表妹?” 太子已經飲了好幾杯清茶,仍未見到心心念念的人兒出現。 “賢兒真心喜歡朝凝這孩子,平日盼著朝凝進宮呢?!被屎笃骋妰鹤拥纳袂?,心下微轉,半開玩笑打趣他。 “有賢兒這樣的表哥疼她,這是朝朝的福氣!”李嫣然跟著附和。 太子說不定就是以后的新帝,她就算不喜歡附和別人,但為了女兒以后的靠山,得忍。 “嫣兒,可不能這么說?!被屎笈呐募衍查L公主的手背,話中有話:“如朝凝這樣的姑娘,往后誰將她娶回家,那才是真的有福氣?!?/br> 李嫣然一聽這話,額角突突直跳,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她再側目打量太子兩眼,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嫂嫂說笑了,朝朝還小,就算擇婿也還遠著呢?!崩铈倘粧昝摶屎蟮氖?,勉強露出一抹淺笑。 “叫你們閑談,怎么談論到朝朝的婚姻大事了?!碧罂闯鏊齻儌z不太對勁,開口岔開話題,“對了,嫣兒,怎不見小十?” 太子李賢坐在一旁聆聽,怎會看不出姑母的心思。 他彬彬有禮回道:“祖母,方才賢兒瞧見阿羽表弟跟幾位皇弟,往后花園玩去了,不如讓賢兒去將阿羽表弟喚回來?!?/br> “嗯,去吧,阿羽這小子若不看著點,怕會惹出事來,到時傷了和氣便不好了?!碧笮闹獙O子在這兒也是討人嫌,不如將他打發,且清羽這小子確實能惹事,若他與皇子們起了沖突……屆時手心手背都是rou…… “是,祖母?!崩钯t起身,行禮退下。 太子一走,太后板起一張臉。 “你們啊你們,太子不懂事,你們也不懂事么?!碧筮@話說得嚴重了些。 佳懿長公主與皇后皆惶恐起身。 “女兒知錯?!?/br> “母后,兒媳知錯了?!?/br> “說說,你們錯在哪兒了?!?/br> 太后雙眸緊盯二人,沒等她們應聲便大聲呵斥:“錯就錯在,如這等大事,豈能當著太子的面明說,你們可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br> “是……”李嫣然摸一摸鼻子,嘴上認錯,心中卻不覺得自己有錯。 李賢如今多大年紀,而朝朝才多大年紀,這小子還想老牛吃嫩草。 最重要的是,李賢和朝朝是表兄妹,近親怎能結婚生子? 恕她不能接受! “母后訓導得是,兒媳欠缺考慮了?!被屎笕绱嘶卦?,顯然沒明白佳懿長公主的意思。 其實,也不怪皇后這時犯了蠢。 只怪太子李賢原本與她就不太親近,現下她得知兒子喜歡朝凝郡主,為了討兒子歡心當然極力撮合。 “行了,時辰不早了,你們各自忙去吧,人老了,倦得也快?!碧髷[擺手,命老嬤嬤攙扶回房。 太后現下心中著實煩躁,她倒沒覺得朝朝長大后嫁與太子有何不可,只是自己的女兒她最清楚不過了。 嫣兒是鐵了心,不會讓朝朝嫁入東宮。 “是,母后?!?/br> 姑嫂二人恭送太后娘娘。 “嫂嫂事務繁忙,佳懿便不作陪了?!崩铈倘慌R走前,望向皇后的目光頗為復雜。 若說從前,她將皇后當成親密的閨中密友。 但……此時此刻,這位要好的閨中密友為了她自個兒的兒子,不惜將別人的女兒推進皇宮這座大牢籠。 “去吧,嫣兒莫將方才的話放在心上,不過玩笑話罷了?!?/br> 皇后神色淡然,眸中笑意不達眼底,彷佛這一句才是真話,方才全是瞎謅。 但是李嫣然知道,一個在后宮摸爬打滾多年的女人,最擅演戲、最懂察言觀色。 “曉得了,嫣兒還不相信嫂嫂么!”李嫣兒說著話,人影已消失在殿門轉角。 普通百姓不知,皇宮中日日都是精彩萬分。 這不,慈寧宮的大戲剛落幕。 皇宮某處后花園,又上演另一番大戲。 太子還沒趕來,傅清羽已被人打得渾身塵土。 “傅清羽,你方才不是說你很能打嗎?怎么抗不住二皇兄一拳?” 說話那人,一身華衣錦服,他看著與傅清羽差不多年紀。 “李壑,李途,你、你們是卑鄙小人!”傅清羽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后面的塵土,瞪大眸子滿眼怒氣,奈何對方人多勢眾,他就算使出吃奶的勁也不可能打得過。 “傅清羽,怎不見你那金貴jiejie,朝凝郡主呢?!绷首永钪t與傅清羽同齡,他乃五公主胞弟。 打他記事起,母妃隔三差五便將朝凝郡主與衛國公府的十公子掛在嘴邊夸贊。 母妃會說,朝凝郡主和十公子是如何如何的優秀招人喜愛。 李謙想不通,明明自己才是母妃的親兒子,為何母妃總夸獎別人家的孩子。 于是,他越發討厭衛國公府的那一對姐弟。 “不、許、你、如此陰陽怪氣朝朝!” 傅清羽平日里雖與傅慕然吵吵鬧鬧,但畢竟是心有靈犀的雙生子,怎能容忍別人這般詆毀。 他大叫一聲,沖上去與李謙打成一團。 “別打了!” 話音沒落,扭打在一塊的人被拉開。 “好厲害,他是何人?” 在場的人看向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墨袍小公子,面面相覷。 “前面好似是阿羽表弟?!碧訆檴檨磉t。 墨袍小公子隱約聽到前頭的動靜,趕緊閃到一旁,隱入假山不見了。 他的動作太快,眾人還沒看清,那小公子就不見了身影。 “阿羽!” 饒是儒雅穩重的傅清辰,見到弟弟此刻的模樣,也不禁發了火氣。 “敢問各位殿下在此作甚,家中小弟又為何灰頭土臉的坐在地上?!?/br> 傅清辰聲線極冷,吐出的話如冬季的風雪。 “阿辰,定是誤會?!碧映雎暟矒?,看向二皇子,料定必是李壑挑起的禍端,“二弟,還不如實道來!” “皇兄,純屬誤會,是阿羽表弟尋我們幾人切磋,結果他實力不濟,成了這副模樣,這怪得了誰?!?/br> 李壑早已想好說詞,他知道傅清羽不會向傅清辰告狀賣慘。 “大哥,我……”傅清羽氣呼呼鼓起臉頰,正要說話卻被傅清辰打斷。 “閉嘴?!备登宄降傻艿芤谎?,將目光投向二皇子李壑,“二皇子說話好沒道理,臣弟雖弱,卻也不蠢。您的身量與他的身量相比,如此懸殊,怎會找您切磋?!?/br> 傅清辰幾個月前,已行冠禮,請封世子,如今身上亦有一官半職。 他的話音一轉,反而拱手對著太子說道:“今日趁太子殿下在此,臣倒想與壑表弟切磋切磋,若壑表弟應了,臣便相信壑表弟的話?!?/br> 太子聽傅清辰喚李壑為壑表弟,便知這事無法拒絕。 “準?!?/br> “……”好一招借刀殺人,李壑心底暗罵李賢卑鄙小人。 “嘭!” 李壑整個人被傅清辰掃倒在地。 “唔!” 傅清辰喜文,不過自小養成習武增強體質的習慣。 他的功夫雖不算厲害,但收拾二皇子這種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草包,綽綽有余。 傅清羽眼見李壑被摔得四仰八叉癱在地上,他卻沒有半分喜悅,心想,都怪自己不爭氣,丟了衛國公府的臉。 他發誓,日后定要好好習武,要如方才那位從天而降的墨袍少年一般,這樣才能保護自己、保護家人。 “辰表哥,辰表哥,錯、??!” 李壑痛得哇哇亂叫,傅清辰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只輕輕一碰,他便痛得死去活來。 傅清辰舉起的手緩緩放下,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塵土。 “如此,二皇子方才的話千真萬確,只怪臣弟不學無術,等回到家中,臣定好好管教?!?/br> “阿辰言重了?!碧犹摲龈登宄?,呵斥一眾皇子:“你們還不回宮梳洗一番,身為皇子,這副尊容成何體統!” “是!” 眾人見識到衛國公府傅世子的厲害,不敢再挑釁,紛紛拱手離開。 “阿羽表弟也去梳洗一番吧,方才他們與你玩鬧,并無惡意的?!碧雍搴⒆影?,勸慰傅清羽。 傅清羽抹一把臉上的臟污,倔強地拱手應聲:“是,阿羽明白?!?/br> “時辰差不多了,太子殿下,臣送您回去?!备登宄教?,作個手勢為太子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