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大概是車里太安靜,又或許是霍應汀的臉色太凝重,想到因為自己而把今天弄得很糟糕,裴煦也不太好意思。 裴煦不在乎無關緊要的人的想法,但霍應汀是朋友。 他想了半天,主動開了口:“你最后對裴松沅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霍應汀握著方向盤:“他本來就比我大,叫‘哥’惡不惡心?” 結果剛說完,裴煦的臉色就僵了僵。 霍應汀忽然也反應過來什么,語氣緩下來些:“但你叫我‘哥’我還是很樂意應一聲的?!?/br> 裴煦有氣無力地笑了一聲,依舊沒說話,也不知道信了霍應汀的解釋沒有。 霍應汀沒猜出他是不是生氣了,心里干著急,只好老實道:“你喝醉了的那次酒會不是在酸裴松沅叫我‘哥’?那晚答應你下次看見他就讓他滾的。我不是說話不算話的人?!?/br> 裴煦聽完閉上了眼,心想誰酸了。 身邊依舊沒聲音,霍應汀心里仍舊有點忐忑。 過了不知幾個紅綠燈,裴煦忽然在安靜的車廂里開口。 “所以你現在是在干嘛,安慰我?” 霍應汀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半晌,他道: “嗯?!?/br> “安慰你?!?/br> 裴煦眼皮輕顫,捂著胃的手松了些,感覺痛感似乎不那么明顯了,面向車窗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明顯的笑意。 “霍應汀,我很會蹬鼻子上臉的?!彼犻_眼,看著車窗上因自己說話而產生的霧,不知是在提醒霍應汀還是在警告自己,“別對我太好?!?/br> 裴煦沒開玩笑,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樣的——只要一有人真的對他好,他就會忍不住開始蹬鼻子上臉,從外人眼里的謙謙君子開始變得任性難伺候。 但裴煦沒辦法克制自己,甚至是病態地任由自己這種奇怪的性格發展,因為他知道自己喜歡被關心,喜歡被偏愛,喜歡被特殊對待。 因為從來都渴望被關心卻無從得到,所以只有每次生病了、身體不舒服了,或者不自覺流露脆弱的時候,才會開始找茬挑食,想要為自己證明面前的人是否真的有這份耐心,是否真的關心自己。 喜歡在別人緊張自己的時候故意說讓人擔心的話,只要看到對方更加著急的反應,裴煦就會很開心。 因為從沒體驗過被偏愛,所以格外眷戀和貪戀,想要反反復復試探。 可裴煦的人生中能讓他這樣的人少之又少。 這個世界上接近他、對他好的人,通常都另有目的,所以他對人禮貌得體,又向來疏離有加,多年來把自己和他人的關系扼殺在搖籃里,保持著君子之交淡如水。 能讓裴煦信任那么一點,又偶爾流露一點點任性的,這么多年來只有陸執一個人。 但霍應汀是個例外。 他幾乎在裴煦任何找茬的時候給了裴煦最愛看的反應,讓裴煦每一次的試探得到的都是竊喜和不可言說的慶幸。 霍應汀對他太好了,明明是死對頭,裴煦卻不知道這個人的底線在哪里。 他喜歡這種朋友之間沒有底線的縱容,卻又隱隱不安,怕哪天他作得太得意忘形,忘記了霍應汀其實是群狼的頭狼,踩到了霍應汀的底線,最后連自己都被撕碎。 裴煦的思緒已經沉得太深,但聽到他出聲的霍應汀卻不明顯地緩緩吐出一口氣,笑答:“裴少爺,霍家養我雞飛狗跳多少年了你知道么,論麻煩誰比得過我?” 雖然是轉移話題,但無疑又是一個讓裴煦感到輕松的滿分回答。 裴煦笑了笑,也沒糾結他的轉移話題,問:“你剛和肖臻說什么了,感覺你比我還煩他?!?/br> 沒什么好瞞的,霍應汀說:“我讓他好自為之,否則肖家就是第二個藍薈?!?/br> 裴煦頓住,忽然轉頭看他,猶豫:“你知道我們才認識多久嗎?” 前方紅燈,霍應汀踩下剎車,和他對視,莫名有些認真。 “你說朋友的話,滿打滿算一個禮拜。要是從說上第一句話開始算,那就是快四個月?!?/br> “不到一個禮拜?!迸犰闾嵝阉?,“你有必要為了一個交了不到一個禮拜的朋友,大動干戈到要去弄垮兩家企業?就算你是霍氏獨子旁人無法比擬,也沒必要為了別人這么折騰吧?!?/br> 霍應汀忽然看著他笑了,雕刻深邃的眼在裴煦眼里熠熠生輝,仿佛生來就是如此熾熱耀眼。 自信張揚,卻從不狂妄自大。 所有的褒義詞此刻在他身上似乎都是與生俱來,美好得讓裴煦不敢直視他。 但霍應汀伸手勾住他的下巴讓他轉了回來。 “那沒辦法,誰讓有人在生死一線的時候還不忘對我說‘很高興認識你’???” 第27章 聽風 裴煦的胃的確傷到了, 但問題不嚴重,開了點護胃的藥后霍應汀就把他送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裴煦接到了陸執的電話。 裴煦一般在雙休日不會接任何工作電話,陸執深知這一點, 通常不會來打擾他, 除非有特殊情況。 裴煦坐在車上接通了電話。 “裴總周六好?!?/br> 裴煦懶懶開嗓:“你也知道是周六?!?/br> 那邊沉默了一下,陸執像是捂著電話筒和邊上的人說了一句“你等會兒不行嗎”,然后期期艾艾地問裴煦:“裴總, 屬下哪里做得不好可以改,為、為什么要讓霍總的助理來給我做培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