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
太華殿殿前,綁了一排跪著的人,皆哀嚎連連,有的更滿身是血。 第豆胤一見此景,頓時有幾分反胃,論起狠毒殘酷,還是婦人更勝一籌。 “陛下,陛下!”馮氏見他到了,忙小跑者迎上前,卑微的語氣中帶著哭腔。 “太后?”他一愣,見她散了長發,不配丁點首飾,著最素樸的白衣。 用不用這么拼的?他思惟,難道此難是靠講幾句軟話、使勁哭一哭就能化解的嗎? “好了,人在何處?”他問。 “跪在最里面呢?!彼ザ?,領著他過去。 張祐奄奄一息地半趴半跪著,滿面是血、黑黑紅紅的,一直流到了胸前。 “真的是你?”太上皇帝蹲下,揪住他的領口:“為何要那么做?為何害我的心腹?” 閹官見了來人,目中現出精光,笑著吐了口血,勉強道:“陛、陛下。。?!?/br> 馮氏在一旁添油加醋:“此人吃硬不吃軟的,我也是拷打了多時,才問出一二的,不妨去偏室審他,彼處已備好刑具,不怕此膽大閹豎不開口?!?/br> 他點了點首,日暮已至,還是去有光的地方好。 偏室里燃著熊熊的火,火中,放著幾把烙刑用的鐵器。 “為了避嫌,我先退下了,讓內三郎守著即可?!彼鲃踊乇?。 第豆胤從未審訊過人,問了半天都不得要領,張祐只堅持整件事是自己的主意,純屬是為了給主人解解氣,馮氏既不知情,也毫無反意,完全是無辜的。 媽的,這說了和沒說有甚區別?。。。他滿頭大汗地想。 門關著,火燒得極旺,令人燥熱而焦渴。 一個內三郎進來,代替了他行刑,須臾,伴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rou燒焦的“香氣”滋滋溢出,室內外眾人皆色變,有的干脆用袖掩住口鼻。 一個宮女輕輕叩門:“陛下,口渴否?需飲水否?” “進來!”太上皇帝接過頗黎碗,仰首一飲而盡。 天已盡黑,受刑者身上多了好幾個烙痕,人也幾次昏死過去,又被冷水潑醒,可繞是如此,他仍未吐出理想的供詞。 “陛下何不問問太后?我如此行事,固然罪合大辟(死刑),可歸根結底,還是為了她老人家展顏,你既已認定了她的罪,難道不是問她最合適嗎?”張祐一邊的嘴角上翹,做出個瘆人的慘笑來。 第豆胤出了偏室,見馮氏走過來道:“陛下是否有話問我?出了如此大的事,我的確難掩罪責,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br> 他挑眉,如此乖順的么?那為何還縱容下屬挑釁?不過今日之舉,是該先問計于李?的,還是他更適合對付狡猾之人。 懸著歷代可汗圖像的廳堂里,太后與太上皇帝坐于長桌兩端,遙遙相望。 “陛下可審出來幕后主使了?”前者問道。 “尚未,不過,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焙笳呋卮?,光線昏暗,他看不清她是否有緊張之色。 “哦,還尋不到主使么?”她從容微而笑。 宮人進來,擎著雕有西域武士圖案的鎏金銀壺,為二人斟上蒲桃酒。 他靜靜看著琥珀色的液體倒入杯中,被呈到面前,抬手拒絕了。 “怎么,陛下不飲?是怕我下了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