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冬
多伽羅驚跳了下,但對之已不再如從前般畏懼了:“陛下,是有件舊的,但破了個洞,好心老嫗正幫我補呢?!?/br> 太上皇帝不接話,只是踱了幾步,然后無好氣地問:“煙爭如此黑?還嗆人?” “呃。。。大概是,加了些我拾的薪草、枯葉之類的?!彼涿?,難道煙有不黑、不嗆人的嗎? 貓無聲地蹭過來,繾綣徘徊于足下,張著孩童般的圓目,欲討點過冬的口糧。 他低首觀之,忍不住嗤笑,如此賣力做可愛狀,倒是清楚自身的優勢。 話說起來,去歲獸圈的母豹產子,幼豹剛睜目時,也是憨態可掬的,自己本欲領養一只,但因失血昏厥,此事最終作罷。 “對了,于夫人不是給你找了畫師上課嗎?你可有學出成果?” 咦,他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喔。。。時值隆冬,先生病了,我的手指也握不穩筆?!彼悬c慌張地解釋道,像個做錯事被抓包的孩子。 于夫人找來的是于闐人,不甚通鮮卑語,故他所講的她全都一知半解。 有心學尚不能成,況心已不在畫上,而是飛去了千里之外,比代京冷得多的高地。 角落的桌上,青磚下壓著一摞紙,第豆胤信手抽出一張,見畫的是幾筆鉤勒出的幼獸,首圓圓,目大大,斑點點,頗為可人。 “此是牠?”他看了看地上滿是期待的貓。 “嗯。從前還有兩只的,如今只剩下牠了?!?/br> 他“唔”了一聲,也不再多話,徑直推門而出。 “誒,我的畫?!”多伽羅起身。 “我拿去了?!彼^也不回道。 拿去能做甚?紙燒出的煙也是黑的啊。。。 冷風撲面,凜冽而清新,剛剛太嗆了,真不知她是如何待上一天的。 “我說,平城宮有如此窮困嗎?連點像樣的薪柴都無?弄得一殿煙塵,都要把菩薩燻黑了?!钡诙关吠铝丝跐釟獾?。 一向少言的內叁郎不知如何作答,更不懂宮中各處的物質配給。 “好了,讓趙黑給萬壽宮送點像樣的薪炭,還有,加幾盤rou凍,那貓太瘦了!我雖不是個仁君,卻也不欲落下虐待動物的聲明?!?/br> “是?!?/br> “等下!”人剛走,他又將其喊了回去,脫下皮裘道:“先把此送過去?!?/br> 對方不解地看他,似不明“此”指的是甚。 “天大寒,我憫惜宮人,不忍見一個凍死的。裘衣贈她,她若倒下了,誰來灑掃佛殿、供奉交腳菩薩?”語畢,他對著手心呵了呵氣,大步回舊日的寢殿去了。 天氣轉暖不久,就有粟特商賈進京,帶來度易侯的消息。 吐谷渾與柔然的聯姻,已一來一往嫁掉兩個新娘,還有更多婚禮將于春夏舉行。 “太好了,不過,上次那個王子呢?是叫費斗斤吧,求婚不成被遣了回去,他可有婚配?”于夫人好奇道。 “哈哈,費斗斤王子嘛,年紀輕輕已妻妾成群,其中還有我們粟特人呢。不過可汗預備,再須遣質子時,還令他來魏國?!?/br> “喲,屆時與一眾姬妾生離,至死也不得相見了吧。娶了大魏的公主,更是容不得納妾。此也是個苦命的,清信女他不該得,但最好給他個純良的公主吧。否則哦,就憑他連太上皇帝的情人都敢招惹的魯莽,將來還不知鬧出多少難以收拾的場面呢?!?/br> 有人附和,有人調侃,有人乘興講起西方諸國的軼事,一時間歡聲笑鬧、妙語連珠。 飽食了各色點心后,多伽羅攜幾本圖冊,心滿意足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