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與解釋：“不是，我前面本來還有一個哥哥?！?/br>
    沈雀蹙眉：“哥哥？”

    周與坦言：“他過世了?！?/br>
    沈雀伸手握住他的手背，當做安撫。

    周與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過去很多年的事?！?/br>
    沈雀唇線拉直：“你mama那時候應該很傷心吧？”

    “你在替我媽難過？”

    沈雀：“對啊，你那時候肯定小。哪懂這么多，只有當mama的，才最痛?！?/br>
    “是?！敝芘c低聲說：“這就是為什么我媽一直呆在舟縣。因為周亦煬在那里?！?/br>
    聽著這些，沈雀心里忽地難過起來。

    林語禾這么好的人……

    這邊，周與開始了自己的故事，“我爸媽以前是同學，從讀書到落榜，到結婚?！?/br>
    落榜……

    好吧，沒考上大學。

    說得真委婉。

    “他們高中畢業，不到兩年，我媽就懷孕了，他們奉子成婚，沒多久就生了周亦煬。周煬是我們三個里面最厲害的人，他學習好，會打球，會彈鋼琴，好像沒有什么是他學不會的。我爸特別驕傲，他幾乎獨得父愛。我和周希語只有母愛?！?/br>
    沈雀起身去包里，拿了包煙過來。

    她點了一根，周與伸手將大觀園拿過來，咬了一根過來。

    沈雀點燃煙，捏著煙抵著他的那根，點燃。

    餐廳里煙霧裊裊，周與緩緩訴說。

    “他十六歲那年，喜歡上一個女孩。那女孩21歲，是跳街舞的，早早輟學，跟著樂隊到處走。那年正好到舟縣。周亦煬不知怎么的，就愛上了人家。人家并不喜歡他，對于周亦煬的狂熱，女孩煩不勝煩，怒吼他什么都不是?！?/br>
    沈雀將煙灰缸拿過來，撣了撣煙灰。

    “你們關系好嗎？”

    周與：“很好，他是我的目標。我感覺這輩子，只能仰望他。他的夢想就是當一位教授?！?/br>
    沈雀：“所以，即便負債累累，你也堅持教書?！?/br>
    周與點頭：“是啊……他選的路很對，授人以漁，真的很快樂?！?/br>
    喜歡就好，沈雀微笑：“他后來呢？”

    周與：“自殺了?！?/br>
    他的死早有預兆，沈雀還是驚了一下。

    周與說：“他問人家，他哪里不好，他改。人家說，不喜歡他活著?！?/br>
    沈雀吐了一口煙，這只是一個段子，滿大街都是。

    周與聲音低沉：“他真的死了，死在那個女孩眼前。用女孩的吉他，敲破了頭。那個女孩就是彈吉他的?！?/br>
    沈雀不知道說什么，這樣的人，瘋狂不可理喻。這樣的死，害人又害己。

    狂熱的喜歡，是毒藥。

    接下來是漫長的沉默。

    周與將煙掐滅，“其實，他早就心理有問題。他太追求結果，他從小到大，只要他想，永遠可以第一名。成績第一，鋼琴第一，打籃球第一。他受人追捧，迷失在自己的成就里。一點點的失敗，就付出了生命?！?/br>
    “那個女孩呢？”

    周與低頭，吐了口煙，低語：“聽說再也沒有彈過吉他?！?/br>
    沈雀不知道要怎么評價。

    沉重的結果里，又藏著命運使然。

    “所以，你爸就崩潰了？”

    周與：“他全部的愛，都放在周亦煬身上。他走了，周敬民覺得自己失去了生活的動力。他不再上班，每天混在賭桌上。賭完喝酒，喝完罵人?！?/br>
    沈雀眉頭越擰越緊。

    周與：“我媽理解他，縱容多年。后來在我二十一歲那年，終于爆發。他以投資的名字，借遍了所有親戚的錢。他自己害怕，跑了?！?/br>
    “所以，你女朋友也因此跑了？”

    周與：“是?！?/br>
    “所以，這些年，你都在替他還錢？”

    周與：“是?！?/br>
    “所以……”沈雀突然想到，周與曾經說過，他去旁聽過心理學。

    心理學。

    難怪……

    難怪他提醒沈雀，沈則騫可能有心理問題。

    原來是這樣。

    許久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周與抬起頭，看到沈雀定定的看著客廳虛空處，似在沉思。

    “沈雀?！敝芘c輕聲喊她。

    “嗯…”沈雀滿眼心疼。

    一顆最亮的星星隕落，他的世界也從此暗了下去。

    沈雀知道，他省略了不少的辛苦。

    比如說，周亦煬死后，父母的態度。

    她和周希語怎么過來的，林語禾怎么從崩潰到堅強。

    還有，錢還不上的時候，怎么辦？

    周希語讀書，也要花不少錢。

    有錢的時候不覺得，沒錢的時候………

    沈雀在十八歲離家的時候，真正的感受過。

    還有，七年才能還清的錢，一定不是個小數目。

    然而，這些，周與都沒說。

    她站起來，走到周與身邊，伸手抱住他，“周先生，以后，女朋友保護你?！?/br>
    保護…

    周與其實想保護沈雀，幫她一起照顧沈則騫。

    “好??！”周與將腦袋磕在她懷里，“那你要罩著點我，千萬別讓我被外面那些人搶走了?！?/br>
    抱了一會兒，周與起身收拾收拾，拎了兩套衣服，就跟沈雀回家了。

    回去的時候，周與依舊沒有忘記那一大束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