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方舟站在警廳門口，從曾慶手里接過腳步有些虛浮的女人，欲言又止。

    曾慶對他無奈地搖頭，嚴肅道：“這次事情很嚴重，瞿溪作為法人，我要先留在派出所，她可以先回去。我能幫你努力找證據，但就怕找不到關鍵的人。更怕——”

    他聲音低了幾分，“如果檢察廳那邊有對家，批捕速度會非?？?，你們自己小心些?！?/br>
    “好，”方舟點點頭，穩穩地扶住瞿清的身體，“幫我照顧瞿溪姐一些?！?/br>
    “這事和你爸當年牽扯的案子也有關系，”曾慶擺擺手，“該幫你還是會幫的，最近注意些吧?！?/br>
    “我知道，”方舟低頭看了眼瞿清蒼白的臉色，“我們先走了?！?/br>
    他一路扶著瞿清上車，周鈺坐在最前方的駕駛室里，遞來一杯溫水，輕聲道：“小姐，喝口水吧?！?/br>
    瞿清接過水杯，顫抖地打開蓋子，蜷縮在車椅上發抖。男人的體溫不斷傳遞過來，可她依舊渾身發冷。

    “清清，”方舟緊緊抱著她，“先別去想最壞的結果?！?/br>
    “嗯，”瞿清用力點了點頭，平復著情緒，“這次的事情，肯定和瞿深脫不了干系?！?/br>
    “曾警官說的對，如果檢察廳有他的人，瞿溪和其他西南業務負責人，一定會被立刻帶進看守所。我已經沒有那么多時間來顧康和的經營，這段時間，阿鈺，要辛苦你了?！?/br>
    “小姐，”周鈺從后視鏡對上她的眼睛，堅定地說，“我一定盡我所能?！?/br>
    方舟握著她的手，輕拍她的脊背，“清清，現在一定要找到陳楚婧和苗源?！?/br>
    “陳楚婧在美國，”瞿清嘆了口氣，“關越一定能先比我找到她。但問題是，他沖著康和來的，我若不讓步，他未必會幫我?？伤麕缀跻呶沂掷锼械幕I碼，拿走康和，我和瞿溪很難自保?！?/br>
    “那就找苗源?！?/br>
    方舟說出口，眼前仿佛還有瞿深那張陰鷙的臉，聲音冷了下來，“我去查他有沒有出境記錄……”

    瞿清眉頭動了動，抬頭看著他認真的目光，伸手摸著他繃緊的下頜，一字一句地說：“不用了?！?/br>
    “方舟，你替我顧好人才中心這個項目，其他的我自己解決?！?/br>
    男人低頭迫切地想要說什么，卻只能在她的眼里看到回絕，瞿清仰頭，在他嘴邊親了一下，揚聲對周鈺說：“阿鈺，回公司?！?/br>
    “清清，別去見他?！?/br>
    方舟把人禁錮在懷里，語氣帶了些強硬，“他太危險，我不許你去?！?/br>
    “我總要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以及，苗源是不是在他手里?！?/br>
    瞿清摸了摸他的臉，抿唇笑了一下，“方舟，你回賴老師身邊，好好上學，然后工作，好嗎？”

    “不好?！?/br>
    方舟果斷地拒絕，“我不走，哪都不去?！?/br>
    “我前天碰到賴祥了?！?/br>
    瞿清虛虛地靠在他的肩上，“他來康和，遠遠地看了我一眼，很冷淡地走開了。和我之前他家吃飯，對我的態度截然不同?！?/br>
    “他知道了我們的事，是嗎？”

    前方車輛的遠光燈亮起，周鈺沒忍住，急剎了一瞬，方舟沒能穩住，帶著瞿清的身體向前用力傾了一下。

    瞿清捂著他的唇，不讓他開口，自顧自地說下去：“方舟，人生能有愿意引導自己、培養自己的貴人，是很難得的。你要抓住這個機會?！?/br>
    年輕男人一把拽下她的手臂，執拗地看著她，“不管你怎么說，我都不會走?！?/br>
    “你怕拖累我，是不是？可是從一開始，我決定來到你身邊，就已經做好準備了?！?/br>
    “我對自己說，如果我真的不能把你從這種困境里帶出來，那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陪你?！?/br>
    瞿清搖了搖頭，“沒有什么拖累不拖累。方舟，人為自己活，你告訴我的。你該去過自己的人生，不要再參與進來了?！?/br>
    方舟攥著她冰涼的手，固執地扭頭，不再聽她說的話，卻忍不住從光潔的車窗上，偷看她懇切的目光。

    他還記得，關裕對自己說，如果被瞿清發現是他在背后牽線，可能會反過來捅他一刀。那時候他毫不在意地笑，他覺得大不了就賭，賭瞿清喜歡他，舍不得下手。

    可現在好像賭贏了。

    他卻一點也不開心。

    “阿鈺，你送他回去?！?/br>
    瞿清拉開車門，卻甩不掉方舟牢牢鉗制自己的手，只能扭頭對周鈺說。

    男人跟著她一起下車，“你上去見他，我在辦公室門口等你?！?/br>
    方舟和她額頭相抵，“清清，我知道我能力有限，不能立刻幫你解決問題?！?/br>
    “可是只要有危險，你立刻逃出來，我就還能接住你?！?/br>
    眼眶有些發酸，瞿清偏了偏頭，看著電梯門關關合合，嘴角微不可聞地顫動。

    ---

    “來了？”

    瞿深背對著她，看著窗外漸矮的夕陽，笑著說了句。

    瞿清環視了一圈他的辦公室，一切都和以前一樣，擺放考究，證書和獎章擺滿了玻璃展柜，只不過不一樣的是她。

    如今她的辦公室，是瞿深站在這里，只能仰望的地方。

    瞿清收回視線，看著他緩緩轉身，向自己慢步走來，忍住后退的沖動。

    “臉色怎么這么白？”

    男人伸手撥開她的頭發，冰涼的指腹揉了揉她小巧的耳垂，“我這么可怕？”

    “是你做的?！?/br>
    瞿清冷淡地撇過頭，看著他緊緊盯住自己的視線，平靜地陳述著事實。

    “不是我，”瞿深聳聳肩，“但我確實一直都知道點東西?！?/br>
    “不是你，”瞿清嘲諷地勾唇，“康和家屬樓之前的用電量是怎么回事？難道華東的生產規模，也和你沒關系？”

    瞿深不耐地摁住她的嘴角，“清清，你說的話我聽不懂，也不想聽。我以為你來，是已經知道，我會幫你的?！?/br>
    “你幫我？”

    瞿清輕笑，“幫我什么？”

    “我知道苗源在哪?！?/br>
    瞿深湊近她的臉，盯緊她的眼睛，“不過你要知道，他藏得很深，等你自己找到他，可就來不及了?！?/br>
    “反正這些年，你只在乎瞿溪的安危，為了她，你可以做任何事的，不是嗎？”

    他猛地掐住瞿清的脖子，“就像當年你用盡心機騙我，又棄我于不顧一樣?！?/br>
    瞿清冷笑了聲，艱難地反駁：“瞿深，你別總是一副情深似海的樣子?！?/br>
    “你這些年的情婦，一個比一個年輕，不是嗎？”

    “或者你不會要告訴我，因為她們長得像我，才擾亂你的理智，成為你的姘頭的吧？”

    “你只是想要一個人來觀賞你的戲碼，來認可你的能力，來崇拜你景仰你，恰好這么多會演戲的女人里，只有我，你沒得到?！?/br>
    瞿深忍不住收緊手掌，咬牙看著她越來越紅的臉，察覺到她呼吸在手下變得微弱，才急忙松開手，雙臂托起她虛弱的身體。

    “清清，我不想傷害你?！?/br>
    他擁著女人的身體，深深嘆了口氣，“但你讓我太痛苦了?！?/br>
    “本來我想好好和你說，帶你走，去過新的生活的?！?/br>
    瞿深的臉就近在咫尺，可瞿清卻愈發看不真切，眼前一陣陣發黑。男人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們都放棄康和，我帶你去瑞士，房子我也找好了，我們在那里過新的日子?！?/br>
    “以后這里的一切都和我們無關，我會把舅舅交到警察手上，大家皆大歡喜，不好嗎？”

    瞿清推開他的懷抱，直視著他眼里愈發暴戾的光，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堵了回來。

    “我知道你會說不?！?/br>
    “但是清清，關振海站在我這邊，付家你指望不上，付云澤要避嫌，康和也根本站不住腳。你沒有籌碼說不?！?/br>
    “你只有叁天時間考慮?！?/br>
    “這叁天，我在花園酒店等你?！?/br>
    “我本不想用這樣的方式折辱你，可現在我反悔了，這就當作是你給我的定金吧?！?/br>
    “來的時候，記得穿上?！?/br>
    瞿深冷笑著遞給她一個衣物包裝袋，里面裝著市二中的校服裙，“記得做回沉卓，陪我一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