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回頭！”

    方舟拉著瞿溪的手，看著靠近的黑色越野車，護著她從院子里跑。

    子彈直直地穿過繁華盛開的花架，在鐵藝護欄上留下一個凹痕。殘敗的花從花架上掉落，被兩人凌亂的腳步踩碎在草地上。

    “方舟——”

    坐在駕駛室的中年男人看著彎腰跑來的年輕人，大喊了一聲，“快——”

    子彈再次落在瞿溪手邊的大門上，方舟咬牙看了一眼彈道射來的位置，拉著腳步不穩的女人，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瞿清派來的安保也已經到了相鄰的空置房檢查，黑漆漆的槍口被撤下，方舟一把拉開越野車門，把瞿溪塞了進去。

    就在車門關上的瞬間，金屬聲響炸開，子彈擦過瞿溪的小腿，在車身留下一個凹陷的彈孔。

    方舟沒有猶豫，擋住瞿溪的身體，把她往里排推，可下一秒，連續的兩發子彈打在他的肩膀和上臂，低沉的悶響與噴濺的血液讓瞿溪瞬間失了聲。

    “快開車！”方舟強忍著劇痛，沖駕駛座大喊。車子猛地啟動，他身體一晃，靠在座椅上，臉色蒼白如紙。

    “瞿小姐，你后面有急救箱，先給他止血?！?/br>
    瞿溪的手抖得厲害，連解開紗布都費了好幾秒。她抬頭看向方舟，不斷加深的血跡刺痛了她的眼睛。

    “去醫院?！彼曇粑㈩?。

    “不能去醫院?！狈街鄞鴼?，聲音卻依舊冷靜，“去康和，瞿清還在等你?！?/br>
    “你流了這么多血……”

    副駕駛上的曾慶擰著眉，“去軍區醫院，那里安全。人我派去接?！?/br>
    “不，曾叔，”方舟艱難地搖頭，“不要讓她出公司，現在不安全。你幫我把瞿溪送過去，我一個人呆在醫院就好?！?/br>
    瞿溪擦了擦眼角的淚，解開外衣口袋，給方舟看了一眼外套夾層口袋里的東西，“我帶出來了?！?/br>
    黑色的移動硬盤被她捂在懷里，方舟蒼白地笑笑，“好?！?/br>
    即便有危險，他們還是心有靈犀地把計劃擺在第一位。

    “曾叔，發到警局那邊的似乎被高層扣留了，這一份備份，我交給您?！?/br>
    方舟接過硬盤，“里面有陳楚婧的販毒記錄和交易情況，我知道查起來肯定困難重重，但拜托——”

    “聯合我爸當年留下來的證據，昊德違法競標和故意殺人的那份，一起上交?！?/br>
    “我以我的職業生涯向你保證，”曾慶接過硬盤，“昊德這株大樹，z省警廳一定徹查到底?！?/br>
    “好，”額頭冒出冷汗，手臂的止血帶崩的他頭腦發暈，方舟靠在座椅上，強忍著疼痛和困意。

    ---

    “姐，別擔心，”瞿溪接聽了電話，聽著那頭女人急促的呼吸，“我沒事?！?/br>
    “他們帶槍了是嗎？我聽說臨湖府已經被封了，”瞿清說的很急，“你們現在在哪？”

    “在醫院，”瞿溪看著手術室門上亮起的燈，“方舟替我擋了兩顆子彈……”

    那頭瞬間安靜下來，直到瞿清啞聲問：“他怎么樣？”

    心臟仿佛被揪緊，她握緊桌角，緊張到了極點。

    “沒有生命危險，他躲得快，只打在了手臂上。但是我怕——”

    “因為打在右手上，醫生說，如果傷到神經，有以后沒法拿筆的風險……”

    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瞿清低下頭看著手心的那枚戒指，澀澀地開口，“他不能不拿筆，他那么喜歡建筑設計?！?/br>
    瞿溪寬慰了她幾句，看著手術室的燈依舊亮著，低頭嘆了口氣。

    ---

    “怎么了？”

    付云澤看著瞿清腳步虛浮地走了回來，坐在她辦公室的沙發上，放下手中的文件。

    她握了握拳，“瞿溪出了點事?！?/br>
    “受傷了？”

    付云澤猛地站了起來，“派去的安保找到她了嗎？”

    女人頓了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眼睫翕動，“找到了，但她受傷了，我得去看看?！?/br>
    “我陪你去?！?/br>
    “好?！?/br>
    瞿清順從地坐上了他的車，安保開著另一輛低調的黑車跟隨其后，車里的氣氛驟然變得壓抑。

    “清清……”

    “云澤……”

    兩個人的話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瞿清側頭看著丈夫，話語很輕，“你先說吧?！?/br>
    付云澤抿唇嘆了口氣，“清清，你突然去香港的事，我不會再問。但是這段時間，你先回家住，至少廳長夫人這個頭銜，還夠保護你?！?/br>
    “但是你和方舟——”

    男人靠在椅背上，觀察著她的臉色，“是不是該斷了？”

    妻子的沉默是意料之內，他拉過瞿清的手，“后天約了他們吃飯，你和魏平川在商場上打交道很多，魏嘯川和官場上的事，我替你做，好嗎？”

    瞿清側頭看著他故作紳士的詢問，眼底沒什么情緒，后脖頸發緊。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忽然又揪住了她的翅膀。

    “這些事情發生得很突然，清清，  你需要人保護，更需要有人替你擺平?！?/br>
    “我們是夫妻，是利益共同體，”付云澤湊得近了些，緊緊盯著她的眼睛，“原本不該讓其他人參與進來的，對不對？”

    瞿清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忽然笑著錯開了話題：“爸那邊，你也要找人多看這些，他一向看不上女人經商，怕我連累你?！?/br>
    “我會的，”付云澤呼吸一滯，想起市政廳最近關于父親的風言風語，還有他反反復復替父親遮蓋的丑聞。

    瞿清笑得很淡，遞給他一盒喉糖，言語關切地問他近來不適的嗓子，卻也無聲地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婚姻根本不是港灣，瞿清看著后視鏡照出安保的影子，眉心微微下壓。

    瞿謙和說的沒錯，婚姻是擂臺。

    誰手里有足夠多的籌碼，誰就能站上高位，享受剝削的快感。

    手機屏幕亮起，付云澤順著她的視線，看見那張星星眼小狗壁紙時，心口驟然泛酸。他移開臉，卻錯過瞿清手機解鎖瞬間，跳出來的消息。

    趙靜媛：“瞿清，我想見你?！?/br>
    眼皮跳了跳，她卻毫不意外，果斷地打下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