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陰云
“瞿清,我在康和樓下?!?/br> 關雨柔語速很快,她擰著眉,抱著懷里的女兒,匆匆下了車,走進了電梯。 “怎么帶著孩子來了?” 瞿清起身替她開了辦公室大門,接過一臉茫然的瞿曦悅,小朋友在她懷里蹭了蹭,乖乖地喊她姑姑,手里還拿著mama剛買的糖果小發卡。女人眉眼彎彎,在她軟滑的臉蛋上親親啜了一口。 “藥監查處康和倉庫的事,我事先不知情?!?/br> 關雨柔雙手插在風衣口袋里,眼神冰冷地掃視了一遍坐在辦公室里,大氣都不敢喘的下屬,視線又回到了瞿清身上。 “我知道,”瞿清吩咐周鈺帶著小朋友去里間的休息室玩耍,“大嫂,所以我從沒懷疑過是你?!?/br> 關雨柔隨意地坐在沙發上:“來的路上,我已經打電話給了我父親的朋友,軍區醫院的抽檢從明天開始,消息只有你我知道,苗源的貨,我已經讓人扣下來了一批樣本?!?/br> “先在輿論上轉移一下注意力,”瞿溪點點頭,“這樣可以先喘口氣?!?/br> 關雨柔揉了揉額頭,“你覺得會是誰?他們兩個,都說不準?!?/br> 瞿清笑了笑,“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推我下臺?!?/br> “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瞿清望著桌面上那個仙人球水晶擺件,眨了眨眼,仿佛自言自語一般:“這一天來得格外快?!?/br> 沙發上的兩個女人聽著她的話,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從十五年前,她離開那棟房子開始,她就知道,總有一天,她會為了自己撒過的謊,和搶過的東西付出代價。 她背著光微不可聞地笑笑,對著關雨柔說,“他們沖著西南大區來,無非是因為葉玲是我當年從中東帶回來,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失去西南大區,我必輸無疑?!?/br> “第四季度馬上開始,如果假藥這件事坐實,整改少說也要兩個月,但更嚴重的情況下,葉玲甚至更多跟過我的人,都可能要坐牢?!?/br> “這件事,可大可小,”瞿清頓了頓,“但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br> “我幫你找我父親,”關雨柔說得果斷,“只要他在軍區壓得住付磊,付家沒法拿康和怎么樣?!?/br> “至于瞿深,”女人勾著黑色眼線的眼尾微微上揚,“你要想想,怎么把他剝離出康和,否則他和苗家,一定會讓康和狠狠絆一跤?!?/br> 瞿溪眼神閃爍片刻,“苗嵐這兩年和昊德走得很近,華南的幾家制藥工廠也是昊德開發的?!?/br> 關雨柔皺起眉頭,“昊德背后,是我伯父?!?/br> “這兩年地產業無序擴張,泡沫越吹越大,昊德的債務早就紅燈亮起,”瞿溪倒了杯水給身旁的女人,“能轉移的,早就被關叔他們轉走了?!?/br> “國內的這些爛攤子,只要不鬧出刑事案件,無非就是虧錢破產,陳董事長都無所謂。他的兩個兒女早就定居美國,他根本不在意這些東西?!?/br> 瞿溪放下茶杯,在玻璃茶幾上敲出一聲清脆的響—— “但換句話說,想拉昊德下水,只有刑事案件?!?/br> “其他金融問題,關叔畢竟是國資高層,拆東墻補西墻,只要他這一派的人想,沒有他們做不出來?!?/br> 關雨柔沉吟片刻:“可是,昊德下水,未必苗家就會下水,苗家這些年見風使舵,可以算得上左右逢源?!?/br> 瞿清坐在她身邊,“所以就要去查,任何左右逢源的人,都會付出更多代價來左右制衡,他們一定幫昊德做了什么不可言說的事情,才能得到如此緊密的合作?!?/br> “但現在,”瞿清的指尖敲在茶幾上,“我更想知道,關家是怎么想的?!?/br> “康和可以刮骨療傷,自損八千地剔除苗家的勢力,但康和經不起和關家硬碰硬?!?/br> 關雨柔沉默片刻,忽然嘲諷似地笑笑,“我大概能猜到,但等我明天回去驗證一下,再告訴你答案?!?/br> 她忽然抬頭,猶豫片刻,還是問了出口:“你見過魏平川對吧?如果你能說服他替你拉攏關越,這盤棋,你就不會輸?!?/br> “但我們和伯父的關系很差,當年爭家產,我父親落了下風。所以,我和關越、關裕的關系也很淡,這件事上沒法幫你?!?/br> 瞿清低下眉,“我也在想,但,缺了一個契機?!?/br> --- “……方舟?” 江行遠有些詫異地看著面前的年輕男人,恍惚了一下。 當年那些案件被高層打壓,他們這批檢察官要么決意出走,要么意外身亡。他為了妻女的安全,選擇放下檢察官的初心,離開了信仰的崗位。 但世間總有勇敢的人,選擇堅持到底。 例如他的后輩,方舟的親生父親。 “江叔,”方舟笑笑,“買菜回家?” “嗯,”江行遠點點頭,抬頭問他,“有朋友要來家里做客,你吃飯沒有?” “還沒,江頤姐讓我來取給師母的教師節禮物,沒提前跟您打招呼,不好意思?!?/br> “哦,”江行遠按下花園密碼鎖大門,“是有這事,我忘了,抱歉?!?/br> “留下來一起吃飯嗎?” 方舟接過那個禮品盒,思索了一瞬,又搖了搖頭,“晚上約了人?!?/br> 年輕人撓了撓后腦的頭發,一臉歉意地笑著,“最近我接的寫字樓改造項目就在兩個街區以外,下次我再來拜訪您?!?/br> 江行遠微笑頷首,“沒問題,你隨時來,微信跟我說一聲就行?!?/br> 看著年輕人有禮有節地道謝離開,眼皮卻猛地跳了跳。他知道方蕓再婚,嫁給了關振海之后,方舟就一個人在外生活。 從青春期開始他就過得很苦,于是有機會,他就會邀請還在讀高中的方舟來家里吃飯。 但他這次來,總感覺有什么不太一樣的地方。 那種山雨欲來的直覺,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