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云昭寺位于云照山的半山腰之上。 杏黃色的院墻,墨青色的殿脊,一條青石板路直通向寺內,兩側俱是蒼翠的參天古樹。 雖是晌午,但院內卻人頭攢動,善男信女比比皆是。 雄偉的大雄寶殿之外,香煙繚繞,絡繹不絕的朝拜者立于大殿的門外,個個面露虔誠之色,雙手合十,舉過胸、額、頭,然后平撲在地上,向殿內的諸神佛許下心中之愿。 我緩步向大殿走去,此刻,我心無半點雜念,只愿這莊嚴之氛能深深滲透我心。 我無比虔誠的雙膝跪地,雙手合十,仰望著面前面容慈祥的釋迦牟尼像,正待俯身參拜,不料卻被一只手攔下。 卻是一名灰衣僧人。 “這位施主,方丈有請?!被乙律斯碜隽藗€“請”的手勢。 我心中疑竇頓生,為何方丈眾多信徒之中獨獨要見我?莫非我曾與這云昭寺的方丈有過淵源? “施主所慮之事,方丈定會為施主一一解惑?!鄙说?。 我點點頭,起身隨他奔后殿而去。 穿過后殿便是一處極其清幽的院落,院落之內一棵參天的菩提樹枝繁葉茂,樹下立著一位身著袈裟的僧人,想必他便是這云昭寺的方丈。 我忙上前施身見禮:“見過方丈大師?!?/br> 此人身材魁梧,面方耳廓,慈眉善目,唇角一抹淡然之笑:“貧僧智圓這廂有禮了?!迸e手投足皆是謙卑有致,一派得道高僧之態。 “不知大師喚我前來所為何事?” “納蘭施主別來無恙?!敝菆A淡笑道,炯炯有神的雙目似要將我的靈魂看穿。 我身軀一震。納蘭施主?莫非他與我是舊識? 我忙道:“大師可與我是舊識?” 智圓但笑不語。 “大師究竟對我的過往知道多少?”見他不語,我開門見山道。 “不多,亦不少?!?/br> “不知大師可否提點一二?” “前塵過往,納蘭施主何必耿耿于懷?” “如今我命不久矣,我怎能不耿耿于懷?我甚至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曾記得?!蔽依湫Φ?。 “納蘭施主名諱乃是納蘭凝馨?!敝菆A道。 納蘭凝馨?納蘭依依?馨兒?一時間夢中的景象再次浮于眼前,莫非那夢境是真的?納蘭依依真的是我親娘? “納蘭依依是何人?”我道。 “她乃是納蘭施主的生母?!?/br> 生母?果真如此。一段段殘破的記憶,斷斷續續限于腦海之中。 漫天的大火,殘垣斷壁,遍地尸體,血流成河…… 那梨樹下舞劍的玄衣女子,還有那目不轉睛注視她的白衣男子…… “納蘭施主可是憶起了什么?”智圓見我滿頭大汗,面色慘白,出言道。 體內似有一股氣體四處亂竄,胸口竟是憋悶得很,我只覺渾身冷汗直冒,聞言,我搖搖頭道:“只是一些殘破不堪的記憶,無論如何都拼湊不起?!?/br> “卿本絕心卻有心,卿本無情卻有情,絕心無情命天定,從此天下享太平?!敝宦犇侵菆A悠悠道。 絕心?無情?為何這四個字聽起來如此耳熟?腦中浮現出一個青色身影,面容卻模糊不清,他是誰? “納蘭施主連這批言都不曾記得么?”智圓又道。 批言?卿本絕心卻有心,卿本無情卻有情,絕心無情命天定,從此天下享太平。這四句話竟是批言? “還請大師明示?!蔽乙琅f搖搖頭道。 “此乃納蘭施主的命格批言,乃是老納在施主半歲之時批下,老納曾言與施主仍有三面之緣,如今亦是見過了一面?!敝菆A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納蘭施主,放下前塵過往豈不更好?” 聽他再次提到前塵過往,我不禁心中疑惑更深,莫非我真的曾經做過什么傷天害理之事?此番他便是有意渡我? 剛待出言詢問,卻見他已背轉身道:“納蘭施主,老納言盡于此,不便多言?!毖粤T,遁步離去。 我心中不由有些薄怒,這方丈言語隱晦,既無前因,又無后果,叫我如何窺破其中玄機?更何況此時前塵往事我已忘得一干二凈,此番豈不是更加讓我心中填堵? 躊躇間,不知何時方才那灰衣僧人已近得前來,道:“施主,方丈有言,有一位施主的故人在后山等候?!?/br> 故人?今日這云昭寺我真是不虛此行。 我抿唇一笑道:“多謝師父提點?!毖粤T,我已遁步向院外走去。 想不到這云照山竟還有如此風景秀麗之處。 眼前竟是一片茫茫的櫻花海,淡淡的粉色在這滿山的蒼翠之中尤顯嫵媚,一株身姿婀娜的櫻樹下,一名白衣男子迎風而立,微風拂過,揚起衣袂飄飄。我仔仔細細打量著面前的這名男子,一襲雪白的衣衫,腰間一根金色絲絳束腰,上掛一塊翠綠的玉佩,手持一柄白玉股扇,如瀑青絲僅用一只白玉簪輕綰,面若冠玉,眉如筆畫,眼若桃瓣,天然風韻盡在眉梢,萬種風情盡在眼角,似仙似妖,俊美非常。 這張面孔居然如此的眼熟,我心中大驚。 “馨兒?!甭劼?,那白衣男子已信步奔我而來,一雙星眸熠熠生輝,唇角一抹燦然之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