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紙前進 第九十九章 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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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憐兮兮地看著他,見他沒有一點松動的跡象,重重嘆了口氣。算了,幸好他剛才手里拿得不是刀子,否則依赫連長頻剛才的瘋狂程度,一刀砍了我都有可能。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我諷刺一笑,難耐地動了動身子。好在赫連長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打得又散,傷口沒怎么重疊,都是些輕淺的傷,也不至于太難忍。倒是我的手腕,剛剛吊了一會兒我已將覺得它不像是自己的了,這要是吊到明天中午,我這兩條手臂還不得廢了! 多說無益,我只能盡力用麻木的手握住吊著我的繩子,稍微分散一點兒全身的重量。然而也堅持不了多久,幾下之后我就累出一身薄汗,傷口沾了汗,更是漬得又疼又癢,難受無比。 “看來殤夙鸞的計劃有些失誤呢?!备糁脦组g牢房,豐隱惻對我嘻嘻一笑,“女人的心真是難以琢磨。你這樣子要是讓他看見了,還不心疼死?!?/br> 我一愣,殤夙鸞的計劃? 靈光一閃,難道是這么回事?既然如此的話這個牢房中應該有……我尋思著,突然對上剛才那獄卒的眼,見他眼中的狡黠之色一閃而過,“是你!” “人人都夸你聰明,看來真的沒說錯?!眿汕蔚呐曧懫?,那獄卒抬手一扯,揭下一層薄薄的面具,露出清秀的臉龐。 “茶衣,果然是你?!蔽议L舒一口氣,接著緊張道:“你就這么除下面具?不怕別的獄卒看見?” “公主怕你說出的軍報會擾亂人心,不讓他們進來,這里只有我一個?!辈枰聺M不在乎地說,不過卻馬上又將面具戴上,聲音也變得中性低沉。 “原來如此,”我換上一張諂媚的臉,央求道:“將我放下吧,好茶衣?!?/br> 點點頭,茶衣猛地揚手,一刀旋轉的流光射向我的頭頂。 “撲通”一聲,我狠狠地摔落在地,緩了好一會才能掙開繩子,哀怨地看著她:“你不是這么小心眼兒吧?!?/br> 將手中小小的彎刀收起,茶衣淡笑著看著我,“既然你這么說,我就小心眼兒一次,把你再吊上去可好?” “不好不好?!蔽沂荏@地看著她,不停地揉搓著雙手,“對了,剛剛明明見你在阮育黎的身邊,怎么一下子就到天牢里來了?” “你聰明,自己猜吧?!辈枰吕彝畏康奈恢米呷?。 “這有什么好猜的,”我嗤笑一聲,“既然你能扮成獄卒,別人就能扮成你?!崩^續搓著手,我開始對她的行為感到奇怪,“不是劫獄嗎?為什么還讓我回那個小牢房?” 拿了鑰匙將門打開,茶衣毫不客氣地將我推進去,“沒辦法,距離計劃的的時間還有一陣子,你就好好享受吧?!闭f著就要離開。 “等等?!蔽覇咀∷?,問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淡淡瞟我一眼,茶衣低聲道:“你不是都猜出來了,問我做什么?” “具體,具體點的?!蔽覠o奈極了,以前沒與她有多少接觸,如今看來竟然是一只小辣椒。 “具體點的就是在潼煬城外,突然出現大批洛微軍,好像已經將潼煬團團包圍了?!辈枰滦÷暤亟忉屚瓯阍僖膊豢隙嗾f,給豐隱惻倒酒去了。 我十分羨慕地看著在牢房也能過得滋潤的豐隱惻,尋求確定地問:“軍報是假的?” “不,真的?!边@回是豐隱惻答道。 “那么,這個軍報其實是十天前,或者更久之前的?被人偽造之后改了日期?” 豐隱惻喝著酒,聞言只是點點頭。 靠在墻上,我看著角落里那張蜘蛛網,沉吟起來,一開始我就覺得一個能把白凡重傷的人,卻又“不小心”讓他成功搶走軍報這事有些奇怪?!澳莻€人,是殤夙鸞吧?!?/br> “那是他特地給你預備的后路,”茶衣淡淡地說,“不然剛才你當場就被阮育黎殺了,哪還能等到現在挨鞭子?!?/br> 我失笑,聽她的語氣,我挨鞭子倒成了幸福的事情了?!安贿^他怎么能保證我一定能搶先拿到那軍報?若是赫連長頻先拿到,我不是死定了?” “你以為殤夙鸞不知道那人是誰嗎?”豐隱惻沉沉一笑,手里拿著酒壇。 “就算他知道,可是那人已經背棄我了?!?/br> “那就沒辦法,任何一個計劃都是有風險的。也沒有任何計劃是為你量身定做的?!必S隱惻陰沉地說,“就算明天你被救出去了,能不能在亂軍之中逃出連章,還得靠你自己?!?/br> “聽你的語氣,明天將有大動作?”眉尖一跳,我狐疑地看著他,今天圍城,明天破城,這種事情可能嗎? “朝堂風云,瞬息之間變幻莫測。沒什么是不可能的。何況區區一個連章!”豐隱惻喝了一大口酒,看樣子酒很烈,嗆個不停,“當初我以為一個時辰后我就是王,結果一個時辰后,我卻成了階下囚。呵呵?!?/br> “可是那些軍隊怎么可能突然出現?”我奇怪地問。 豐隱惻眸光一閃,沒有回答。 “莫非是難民!”我突然想到,連章屢屢戰敗,京城涌來難民是很正常的事,這其中很可能混有洛微的士兵。而且若是有殤夙鸞在背后指引的話,明修棧道,暗渡陳滄,一部分兵力正常攻打城池,卻派另一部分士兵悄悄挺進,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豐隱惻嗆得很厲害,什么話也說不出,只對我微微點點頭。 茶衣卻拍著豐隱惻的后背,擔憂地看著他,對我說道:“你就安分一點吧?!?/br> 訕訕地摸摸鼻子,我伸出一根手指,“最后一個問題,明天我們什么時候逃跑?” “我們?我們是什么關系?”茶衣冷冷一笑,“誰說我們要一起逃跑?” 我語塞,大大一嘆,就知道殤夙鸞沒有這么好心,看來我要么指望宗政澄淵,要么就憑自己。 我身上的匕首已經被收走了,身上沒一件像樣的武器。若是明日真的城破,我又該如何逃出去? 可是茶衣的話還是點醒了我,不管明天怎樣,至少我現在應該保存體力。于是問她要了點飯菜,多少吃了點。將稻草集在一處,勉強鋪得像個樣子,合身躺下,祈禱自己最好能睡個好覺。 也不知道是我沒心沒肺,還是有恃無恐,這一覺居然睡得分外踏實。醒來時日頭已經高高掛起,精神也還不錯,一時高興,想照例伸個懶腰,鞭傷扯痛起來,頓時苦了一張臉。 “早啊?!必S隱惻盤坐在隔壁,酒不離手,對我微微一笑。 “早?!蔽移鹕碓谛⌒〉睦畏坷镒吡俗?,對著那小小的窗戶唉聲嘆氣,“要是中午不能破城,我就要死了。唉!” 呵呵一笑,豐隱惻看著我在牢里轉來轉去,“你就算不相信殤夙鸞這個人,最起碼也該相信他的能力?!?/br> 點頭,我想了想也是,“難得你說了一句實話?!?/br> “我說的每句話都是實話?!必S隱惻無辜地說。 “不說這個?!蔽覕[了擺手,正色道:“到了這個時候,你們的計劃能多少告訴我一點兒嗎?” “我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你以為殤夙鸞很信任我嗎?”豐隱惻自嘲地說。 “那最少,你們逃跑的時候,能讓茶衣將我的牢門打開嗎?”我指指牢房的那把大鐵鎖。 “這個容易?!必S隱惻戲謔地看了我一眼,“就當報答你陪我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天吧?!?/br> 無奈地搖搖頭,我攤手聳肩,“你這個人真是無可救藥了!” 輕輕一笑,豐隱惻突然插著牢房之間的木頭柱子扔過一小壇子酒,我慌忙接住,不解地看著他。 將封口拍開,豐隱惻拎著酒壇對我高高舉起,“喝一口吧,過了今天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就當是離別?!?/br> “那可說不定,或者我們都將死,奈何橋頭又重聚?!蔽倚χ鴮㈤_封口,淺淺聞了一口。 “不是什么好酒,可是勝在夠烈?!必S隱惻搖了搖,笑道:“那就為了重聚,敬你!” 我學著他的樣子舉起杯子,小心地喝了一口,還是被嗆得眼淚直流,惹得豐隱惻一陣低笑。 我不停地擦著嗆出來的眼淚,也跟著笑。 笑聲中,我們似乎什么都忘記了。就好象我們是走在大街上的兩個人,我只是我,他只是他。沒有之前的相遇,也沒有之后的別離,我們僅僅只是,擦肩而過,而已。 “你們倒還有心情喝酒,”茶衣凜凜的聲音響起,她正手托著一串鑰匙,逐個將牢房打開。 天牢是關押重犯的地方,有幸進來的大部分都已被正法,再有就是被流放。剩下的就是些終身囚禁之屬,也沒幾個人。 就見茶衣一一將他們放了出來,冷笑道:“連章將滅,滅亡的國家不需要法律,更不需要犯人。你們走吧?!?/br> 那幾個人相互看了看,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瞇起眼睛向出口走去。 沒有歡呼,也沒有興高采烈。有的只是深深的無措和迷惘。 沒死在牢里,固然值得高興??墒潜磺艚嗄?,出去之后他們還能做什么?眼下連章又將滅亡,他們就算不死在牢中,興亡交替之時,他們還能再幸存一次嗎? 我沉默地看了一會兒他們的背影,扭頭去看茶衣,想問問她外面的情況,卻見她唇邊浮起一個詭異的微笑。 莫非? 察覺我在看她,茶衣看了我一眼,隨意地將手一揚,昨日我見過的那枚彎刀旋轉著飛射出去,在幾人的頸間畫出一條曼妙的弧線之后飛回茶衣的手中。 “你?”我閉上眼,不忍看那些僵硬而無措的背影,他們的頸椎已斷,接連撲到在地,一灘鮮血汩汩地涌了出來。 “他們都是十惡不赦的犯人,你真以為我會將他們放出去禍害別人?”茶衣冷笑著揭下面具,抖手將一樣東西拋進我的懷里,回身將豐隱惻的牢門打開。 我將東西接住一看,原來是牢門的鑰匙,動手見門打開,我對立在豐隱惻身后的茶衣微微一笑,“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br> 茶衣的神色很古怪,看了我幾眼,道:“你可想好了,現在外面混亂得很,天牢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士兵都被調去守城了,其他的獄卒也都被我殺了。你就算呆在這里,也沒人會拉你去游街斬首?!?/br> 無奈地點點頭,我苦笑道:“我也沒辦法,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辦完?!?/br> 茶衣正想說什么,突然面色一凜,彎刀落在手中,目光如電地看著牢房的出口,低喝道:“誰?”(未完待續,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