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在雪夜相愛 END]
除夕的一早,寧涉照常上班。 許慕儀睡到了自然醒才起來不緊不慢地收拾打扮,一邊對著鏡子涂唇膏一邊給寧涉打去了電話。 “你今天怎么安排,幾點下班?” 電話那端的寧涉聲音沉靜,偶爾有敲擊鍵盤的聲音,似乎是在補之前的報告。 “我下午去醫院拆完線就沒事了?!?/br> 許慕儀一聽就來了興趣,蓋上唇膏蓋子,拿起了手機:“那我陪你去吧,我還沒見過拆線呢,拆完我們就一起回我家了?!?/br> 如果是在之前,寧涉會漠然地回一句“有什么好陪的”,但現在他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角,說了一句“好”。 下午兩人是直接在醫院附近碰面的。 許慕儀顯然為了除夕夜精心打扮過,穿著一件粗花呢外套,裹著紅色的圍巾,一片新年氣息。 她一走過來就毫不客氣地挽上了寧涉的胳膊,寧涉嘴角抽了抽。 “干什么?” 許慕儀指著前面手挽手的年輕夫妻,大言不慚:“你看人家都這樣啊?!?/br> 寧涉嘆了口氣,抽出手來,按著許慕儀的肩頭把她換到了更靠近人行道內側的一邊:“那麻煩你挽我沒受傷的胳膊行不行?” “哦哦哦?!?/br> 兩人手挽手地往醫院走去,甚至許慕儀還嫌冷,大咧咧地直接把手揣進了寧涉的大衣衣兜里,心照不宣,十指相扣。 拆線過程很順利,紗布一拆開許慕儀看了一眼縫的線就暈了,丟下一句“外面等你”就出去了。 寧涉拆完線穿好衣服出來時,盯著外面坐著的許慕儀笑,“不是說想看拆線么?!?/br> 許慕儀連連擺手,一臉心虛:“有點惡心,感覺你胳膊上趴了條巨長的蜈蚣?!?/br> 寧涉一陣無語。 兩人一同從醫院往外走,許慕儀照常喜歡四處張望著,忽然看見一個男性推著一個坐著輪椅的少年人從電梯出來,少年人身上沒有什么明顯的繃帶包扎痕跡,看不出來為什么需要坐輪椅,許慕儀分外好奇。 沒想到推著輪椅的男人居然先跟寧涉打了招呼。 “寧警官怎么在這兒,你來拆線???” 寧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個瘦削而一臉死氣的少年人,點了點頭。 “已經拆完了?!?/br> “那挺好的,拆完了正好過年嘛,”男人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輕輕拍了拍輪椅上的少年人的肩頭,輕聲細語地問道,“要不要跟寧警官打聲招呼?!?/br> 許慕儀這才注意到,少年人望過來的眼神里忽然短暫地有了一瞬間的生氣,可他也只敢看了寧涉一眼,隨機就低垂下了臉龐,輕聲嚅囁著。 “對不起?!?/br> 寧涉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頂,說話竟然也難得的柔和。 “沒事,好好做康復吧,都結束了?!?/br> 男人推著輪椅上的少年人走遠之后,許慕儀才好奇地扯著寧涉的衣袖問道:“誰啊誰???他為什么要跟你說對不起?” 寧涉看了她一眼:“就是那孩子,拿刀給我拉這么長一條口子?!?/br> 許慕儀大驚:“???那……?” “只是被販毒團伙裹挾的小孩子而已,當時他大概是太害怕了吧?!睂幧娌幌脒^多談論這個問題,兩句話就一筆帶過了,“待會兒回去要是問道我們來之前干什么去了,你最好也別說漏嘴啊?!?/br> “怎么可能,我嘴可嚴了?!痹S慕儀嗤之以鼻。 果不其然,一進家門被問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 “怎么現在才來,你們倆干什么去了?!?/br> 許慕儀一邊脫外套一邊跟mama對答如流:“催什么呀,化妝也催啊?!?/br> 薛琛笑罵著捏了一把女兒的臉蛋:“過來我看看,你臉上畫了朵花了?” 母女倆笑鬧著,寧涉只是微微笑了笑,禮貌地跟許慕儀的母親打著招呼。 似乎像是回到了從前小時候兩家人還是鄰居時一樣,父親們湊在一起聊著最近工作之余的興趣愛好,母親們討論著下次丟開老公一起去哪里旅游,寧涉和許慕儀各自坐在一邊,偶爾一對上視線就忍不住微笑。 豐盛的年夜飯端上桌,許慕儀便張羅著給每個人倒起了醒好的酒,父親叫喚著倒太多喝不下,她還反罵回去“大過年的倒了哪有喝不下的”。 一坐下來許慕儀就莫名其妙想起了小半年前兩家人吃的一頓飯,她跟寧涉坐在對面,寧涉心不在焉走著神,她吃飯還不忘玩手機,現在反而成了她和寧涉坐一邊了。 “你們倆最近相處得怎么樣?” 果然,這個場面的既視感不止她一個人想起來了,逃不過的問題始終逃不過。 “相處得不行,明年一到時間我們倆就相聚民政廳辦離婚?!?/br> 許慕儀張嘴就是胡說八道。 寧涉被她噎得忍不住笑出了聲,也適時回敬道:“好啊,明年民政廳見?!?/br> 許慕儀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一言為定啊?!?/br> 寧涉只是無可奈何地笑著,只能跟她一起先喝了一杯。 原本氣氛一下凝固的飯桌忽然又活躍了過來。 “慕儀你這張嘴真的是你爸給慣的?!?/br> “什么叫我慣的,你就沒慣嗎,我們倆也是勠力同心才把女兒養成了這個德行啊?!?/br> 許慕儀的父母忙著撇清責任,寧涉的母親也跟著一起笑,他父親這個時候恰好湊了過來,低聲問道。 “我聽說……” 寧涉點了點頭,父親聽說他負傷的事情也在他預料之中,隨后他又輕輕搖頭示意父親不要跟母親說這件事。 似乎是相對往年都更熱鬧的一場除夕夜,酒過叁巡,本就是舊相識的兩家人聊個沒玩,許慕儀吃飽了就習慣性開溜,走之前還不忘拉上抹不開面子的寧涉一起跑路。 夜晚寒冷的露臺上,許慕儀從室內拿了個小小的煙灰缸出來,兩人很有默契地躲在露臺上抽起煙來。 半山別墅望出去的城市燈火明亮非凡,甚至能夠看到都市外圍綿延的群山天際線,看到那綿延起伏的低矮山巒,許慕儀忽然想起了什么,趴在欄桿上促狹地用手肘戳著寧涉的胳膊。 “哎,我跟你說個事?!?/br> “什么?” “前段時間學長走的時候跟我打了個電話,他讓我轉告你一句話?!?/br> 許慕儀故意停下來賣關子,寧涉盯著她好整以暇的笑容,輕笑一聲。 “愛說不說?!?/br> “嘖,沒勁?!痹S慕儀拍了他一下,煙灰簌簌抖落,“他說,他從前一直很羨慕你?!?/br> 這句話一出來,原本沒當回事的寧涉也怔住了。 “為什么這么說?” “他說他除了鋼琴沒有別的路可走,但是你能跳出待了十五年的舒適區,還做得那么好,他很羨慕你有選擇的權利?!?/br> 寧涉只是怔怔地看著香煙燃燒時的一縷繚繞煙氣,過了很久才輕聲說道:“是么?!?/br> “你還真是站在食物鏈的頂端啊,我崇拜他,他羨慕你?!痹S慕儀隨口開著玩笑。 “不,其實我當年不學鋼琴還有一個原因,”寧涉緩緩吐出一口煙圈,靜靜地說道,“我做不到像你那樣能夠純粹地崇拜天才,我只是單純地選擇了逃避?!?/br> 時至今日終于能夠平靜地說出當年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的話,寧涉忽然也覺得輕松了許多,隨口繼續說道。 “失望的眼神太沉重了,那個時候我的自尊心讓我不能接受這一切,其實如果只是順著他人的心意勉強自己學習不夠喜歡的東西,很快就會觸摸到天花板的,只是那個時候我也同樣逃避著這個問題?!?/br> 許慕儀顯然沒想到寧涉居然會如此低姿態地說出這種話來,她想了很久,最后笑了起來問道。 “那你現在做的是你喜歡的事情嗎?” 他轉身靠在了欄桿上,抬頭仰望起了天空:“今天看到那個孩子也在接受心理康復治療了,不會再被逼上犯罪那條道路了……也許這確實是我想做的事情吧?!?/br> 說完,兩人都輕松地笑了起來。 許慕儀又湊過去神秘兮兮地說道:“學長還問了我另一個問題?!?/br> “什么問題?” “他問我,是不是現在應該是更喜歡你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崇拜他?!?/br> 寧涉轉過身來面對著她,一手撐在欄桿上一手叉著腰,一副要好好聽聽她的回答能不能讓自己滿意的神情。 “那你怎么說?” “我說……”許慕儀笑嘻嘻地故意拖長了語調,不緊不慢地碾滅了煙頭,伸出手來捧起他的臉頰,笑得非常坦坦蕩蕩,“我說我喜歡你?!?/br> 寧涉挑了挑眉毛,似乎不太滿意:“喜歡就完了?我們之間好像有點不對等???” 許慕儀捏了捏他黑著的一張臉,眨著眼睛笑:“你要我說我愛你???那你以后可得好好表現才行,我們這可是動態評分啊……干嘛!” 寧涉伸手攬過了她的后腰,徑直吻了下去。冬日寒風吹拂著,似乎只需要一個溫暖熱切的綿長擁吻便可以驅散嚴寒。 “現在呢?” “什么呀,親一下就變成我愛你啦?那我也太好騙了吧……唔唔!” 天空中飄起了紛紛揚揚的白雪,落到臉上時也被灼熱的氣氛瞬間融化,許慕儀躲在他的懷中肆意取暖,偷笑著想,就這么吊著他不松口也挺好玩的。 “真不說?” “就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