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談判的秘訣就是威脅
無論少年時曾經登臺表演過多少次,可成年后每每走進音樂廳這種場合時,寧涉都會或多或少地覺得有些不適。 這場新年演奏會并不對外開放,在場的大多都是國立音樂學院的學生,還有一些他們的家人朋友,以及受學院邀請前來的業界前輩,往年通常是在跨年夜舉行,今年因為放假安排的原因則選擇定在了平安夜,聽許慕儀說,大家對這個安排頗為滿意。 寧涉穿著黑色的大衣和西裝,身上總帶著一股過于肅殺的氣息,迫近一米九的身高,偏偏手里還拎著一大捧粉色花束,走在熙熙攘攘歡聲笑語的人群當中,他始終顯得格格不入。 他的位置是拜托母親給他預留的。鄒蘊蘭最開始聽到他這個要求時頗為驚奇,問他干嘛不讓許慕儀給他留,寧涉的回答也非常直擊要害,他說許慕儀大概不想讓他來。這話說得太過直白,反而搞得鄒蘊蘭不知道該怎么接招。 入場時分,熟識的人們叁五成群地聊著天,寧涉不打算在這個時候主動湊上去找母親,免得被她拉著去跟人被迫社交,于是準備按照位置先去坐下再說??蛇€沒走到預留的位置上就先碰到了秦思朝。 寧涉記性很好,雖然跟秦思朝只見過兩次但也記得她就是許慕儀的死黨,于是主動跟她點了點頭打招呼。 “誒,你今天也來啦?”許慕儀沒跟秦思朝說過這回事,因此看到寧涉時她還有些驚奇,“你有座位嗎,我看到許慕儀提交的座位預約表上沒你名字呢?” 寧涉嘴角抽了抽,果然不出他所料。 “我讓我mama留了位置?!?/br> 秦思朝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哦對哈,差點忘了,誰沒位置都有可能,咱們鄒校長的兒子怎么可能沒位置呢?!?/br> 她說話跟許慕儀簡直是如出一轍的噎人,怪不得兩人能玩到一塊去,寧涉嘴角又抽了抽,只能露出一個稍顯勉強的微笑。 “哇你還帶了花來,別的不說,你送花的品味一直都很好呢!”秦思朝的目光被他手中的花束所吸引,“許慕儀就喜歡粉色,你太會投其所好了?!?/br> “……看她那輛車就猜得出來吧?!?/br> 秦思朝忽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來,鬼鬼祟祟地說道:“對了,林嘉實今天也來了,我剛看到他跟主持人商量許慕儀他們那個節目結束后上臺獻花的事?!?/br> 這一招打得寧涉猝不及防,他皺了皺眉脫口就問了出來:“他為什么要來,他也不是這個學校畢業的吧?” 哎,急了! 秦思朝的笑容變得志得意滿起來,伸出手指在太陽xue處點了點:“你那腦子缺根筋的老婆邀請的唄,該說的我都跟你說了啊,你自己看著辦吧?!?/br> “該說的說了,不該說的呢?”寧涉追問道。 秦思朝也不回答,笑著揮揮手就走了。 寧涉把花放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盯著正在做著最后調試準備的舞臺想了想,決定也去找主持人談談。起先還在警局擺臉色罵過人給一科出頭,寧涉今天帶著不少一不做二不休的倔勁兒。 他徑直往后臺走去,本來也就是學校的聯歡會而已,后臺熙熙攘攘的也沒什么人管,寧涉很輕松就根據服飾妝容的特征找到了正在核對手卡的主持人。 “你好,我想確認一下鋼琴表演系和大提琴表演系選送的節目順序,謝謝?!?/br> 這位男主持人很明顯也是在校學生,被寧涉這種帶著點職業性質的問話問得一愣,如果是一般人來問的話主持人肯定黑著一張臉讓來者哪兒來的滾哪兒去別耽誤事,但是寧涉身上不容置疑的氣息太過濃郁,主持人呆呆地翻了翻手上的手卡,竟然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寧涉的問題。 得到了滿意答復的寧涉繼續問道:“之前有個男的來找你要求加了上臺獻花的環節是嗎?如果他自我介紹了的話,他叫林嘉實?!?/br> 主持人也老實地點了點頭:“是的,怎么了?” “好的,別讓他上去?!睂幧娴恼勁兴坪鯖]有給人留反駁的余地。 “……我們本來也有獻花環節,這個……都答應他了,不太好吧?!敝鞒秩嗣媛峨y色,“而且他是很出名的鋼琴家,不是挺好的嗎?” “我給你一個更好的選擇怎么樣?我代替他上臺,如果你要問原因的話我可以給你兩個,”寧涉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身高優勢讓他天然的在這場談判中占據了上風,“一是鋼琴表演系的許慕儀是我的妻子,二是你們鄒蘊蘭校長是我的母親?!?/br> 寧涉的談判技巧里沒有妥協和選擇,只有按照他的命令去做這一條路可走。這種厚顏無恥的話從一身肅殺的寧涉嘴里說出來卻仿佛威脅恐嚇一般,主持人被嚇了一跳,迷迷糊糊地就答應了寧涉。 寧涉走后,他才從迷魂湯里忽然醒了過來。不對???他憑什么???真是許慕儀老公、鄒校長兒子嗎?還是他隨口胡扯的??? 主持人背后一陣冒冷汗,連忙去找自己的搭檔和指導老師商量。叁個人面對這個難題都愣住了,最后指導老師嘆了口氣說道:“我好像是聽說過鋼琴表演系有個女孩子是鄒校長的兒媳,這樣,我去問問鄒校長吧,你們等我消息?!?/br> 鄒蘊蘭本來在休息室里跟人聊天,秘書忽然進來把她叫了出去,等在門口的就是一臉難色的指導老師。 聽完指導老師的訴苦之后,鄒蘊蘭顯然是被氣笑了,甚至是足足笑了一會兒才回復道。 “獻花環節誰都可以上去,但是他們兩個人不可以。如果林嘉實要問原因的話,你就告訴他,這只是個在校學生的聯歡會罷了,他已經很出眾了,他上臺會搶了小孩子們的風頭的,”鄒蘊蘭說話的語調非常溫柔,說完這段卻忽然話鋒一轉,語氣凌厲了幾分,“寧涉那死小子要問的話就說是我不同意,要打擂臺換地方打,別在這兒給我丟人現眼?!?/br> 指導老師如蒙大赦,興高采烈地走了。 另一邊,寧涉回到座位時發現林嘉實竟然就坐在他附近位置。這一區屬于校方領導預留出來給客人的坐席,顯然許慕儀把表提交上去之后,校方看到林嘉實的名字便直接給他換到了這個區域來。 “好巧,這里也能碰到學長?!绷旨螌嵭χ鲃由斐鍪謥硪c寧涉握手。 “也不算巧吧,”寧涉也非常大方地伸出手去跟他握了握手,臉上仍然沒什么表情,“許慕儀上臺表演,我有空肯定會來的,畢竟她是我的妻子不是嗎?!?/br> 帶著點赤裸的示威意味,林嘉實怔了怔,望向他的表情凝固了片刻,旋即又笑了起來。 “是啊,學長一看就是顧家男人,慕儀看到你來一定會很高興的?!?/br> 無異于是在彼此最痛的地方扎刀子,兩人都笑了起來掩飾著彼此的受挫。 “請各位來賓、各位同學入座吧,我們的新年演奏會馬上開始了?!?/br> 主持人的聲音從音響中傳來,主持人的目光也在寬廣的音樂廳中逡巡,最終在校方嘉賓的座位區域看到了竟然在握手“言和”的兩人。兩人都以為自己搶先了對方一步,禮貌客氣地道別著,終于回到了彼此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