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很乖很乖的喊我哥哥?！?/br>
    “但是后來，你稍微再大了一點?！?/br>
    “你開始學會欺負人?！?/br>
    “冬天，你讓人打濕了我的棉被，還不準其他人給我?！?/br>
    “你要我爬到很高的山上去給你摘果子，我摔得渾身青紫。而你只是嘗了一口就扔到地上，嫌酸?！?/br>
    “你要河里的小魚，我就在水里撈了一天。泡到發了燒，而你卻說小魚的顏色不滿意?！?/br>
    小玨神情淡淡的，作為受害者，卻像是不夾雜個人情緒的旁觀講解者。

    小破孩兒這段時間，感受到了很多曾經沒有感受到的東西。

    也終于明白，世界不會圍著他轉。他是王家少爺，但離了王家就什么都不是。

    曾經在他眼里理所應當的事情，現在回看起來，才發現有多么的離譜。

    如果這些事情都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又會多委屈。

    “在王家，我只是你一個好玩兒的玩具?！?/br>
    小玨給自己下了最后的定義。

    曾經種種，如過往云煙，也如永不褪色的烙印。

    他可以云淡風輕的提起，但受到的傷害，也不會忘記。

    他不是一個愚笨的人，深知在王家的生存之道就是裝聾作啞，當一個隱形人。

    但他這個弟弟……

    或許是因為極幼時的那一聲哥哥，只有兩顆乳牙的時候卻會甩著大尾巴，甜甜的朝他笑。

    后面那么長的時間，他都心甘情愿的。

    以一個哥哥的身份，去滿足調皮弟弟的愿望。

    但這只是單方面的。

    …

    吹吹要不是被牽著，早就沖上去打人了。

    “你這個壞蛋！”

    “你這樣！你這樣！”

    吹吹從來沒聽過這種人，絞盡腦汁抖想不出合適的形容詞。

    “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懂愛，不配有愛！”

    和辰辰一起偷偷摸摸看的書終于在此刻有了用武之地。

    愛的定義很廣泛，從不止愛情。

    而小破孩兒的所作所為，可不就是在踐踏小玨的愛嗎？

    小破孩兒啞口無言，“我……”

    他想狡辯自己不知道，但他看著小玨那雙漆黑的眼眸，竟怎么也說不出口。

    雙手攥緊，頹然的張了張嘴，“對不起……”

    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有氣無力。

    小破孩兒低著頭，聲音小小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是對與錯。

    也沒有人教他，這就是錯。

    聲音雖然小小，但比起曾經迫于形式，被迫說的樣子，真誠了許多許多。

    看起來，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的錯誤。

    小玨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松開吹吹的手，“不要亂動?！?/br>
    吹吹看著小玨朝著小破孩兒的方向走去，尾巴傷心的耷拉下來，彎成一個失落的弧度。

    小玨走過去拍拍小破孩兒的頭。

    順帶在那毛茸茸的耳朵上擼了擼。

    小破孩兒耳朵癢得直抖，看著小玨，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花，“哥哥……“

    “我原諒你了?！?/br>
    小玨輕聲的說道。

    “啪嗒—”

    “啪嗒—啪嗒—”

    淚珠一滴滴砸在地上，小破孩兒撲進小玨的懷里，嗷嗷的哭。

    小玨無聲嘆了口氣，然后拍著他的背。

    看見本該屬于自己的位置被占了，吹吹一瞬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但又想到，哥哥讓他乖乖在這里等著。

    他又倔強的抓緊了小書包，嘟著嘴站在原地。

    ……

    “好了，別哭了?！?/br>
    “哥哥要走了?！?/br>
    小破孩兒抽抽噎噎，被嚇得打了個嗝，眼淚汪汪的大眼睛，“走……？”

    “哥哥你要走哪里去？你不跟我回去嗎？”他抓住小玨的衣袖，“哥哥你不要走！”

    不是都原諒他了嗎？為什么還要走？

    小玨眼帶深究，“你究竟是想我原諒你，還是想我跟你回去?！?/br>
    “這不一樣嗎！”

    小破孩兒激動得說道。

    小玨沒有再給他希望，“這不一樣?！?/br>
    “珩珩，我是哥哥，你今天長成這樣，我的縱容，或許也是原因之一?！?/br>
    “哥哥今天再教給你一個道理，錯了就是錯了。一句道歉，沒有辦法抹去你造成的傷害?！?/br>
    他原諒他，但不代表可以回到過去。

    “你曾經，真的沒有，哪怕一刻懷疑過，自己做的并不對嗎？”

    小破孩兒眼神漂移，“我——”

    小玨最后摸了摸他的頭，“你長大了?！?/br>
    但是他沒辦法陪著他成長。

    ……

    “走吧？”

    吹吹有點小氣，但是看著他伸過來的手，又癟癟嘴，傲嬌的說道：“算了，我不和你計較了?！?/br>
    要是再回來晚一點，你看他生不生氣。

    熱情小狗自己把自己哄好，繼續開心貼貼。

    “我們回家叭?！?/br>
    小破孩兒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怔愣在原地。

    他擦掉無意識留下的眼淚，小小的身軀猶如風中搖擺的小樹。

    曾經有人給他遮風擋雨，它長得歪七六八。

    直面大自然的殘酷后，反倒瘋狂汲取養分，反倒變得板板正正，精神抖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