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
自從上個月,我們看完盜夢空間回來后,哥哥就一直沒來探望我了。起初我并不在意,以為他只是忙于工作或其他瑣事。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漸漸的,思念和埋怨在心中悄悄發芽。 sao擾我的人查出結果了,是我爸爸的手筆,把我當作樂子分享給朋友。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而我也要迎來新生,和哥哥回家過春。 主治醫生查房時露出笑容,對我評價良好,“謝小姐,恭喜你病好了,我們已經聯絡你家人,今天下午就過來接走你?!?/br> 聽到哥哥要來接我了,那些不愉快都煙消云散。我矜持微笑道:“好,謝謝醫生?!?/br> 回家的念頭讓我充滿了活力,我哼著輕快的小曲兒,將衣物一件件整齊地迭好,細心地把所有物品裝進行李箱。 收拾的過程中,我不時幻想著與哥哥見面的情景——等到他來的時候,我可以盡情撒嬌,吐露心聲。那時,哥哥可就要遭老罪了,面對我滿腔的埋怨,他一定會有些手足無措吧? 一想到這些,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隔壁床位的病人家屬,見到我傻乎乎的樣子,忍不住湊過來打趣我:“小姐,你都笑一整天了,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我逢人就說:“我哥哥來接我回家了?!?/br> 男人微微一怔,眉頭微皺:“哥哥?”他疑問:“這期間……不是只有你表妹來看你嗎? 我愣在原地,笑容像被冰凍了一般,僵硬得幾乎裂不開。 住院治療的八月里,我只有哥哥的記憶,表妹的印象則淡薄得幾乎掠過腦海??墒?,這八月里來探望我的人,竟然是表妹? 我下意識地低頭看向手中的保溫壺,緊緊地攥著它,指尖已經泛白。陌生的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讓我不由得微微發顫。 “你表妹最近可是天天來,昨天還提了不少東西給你呢?!蹦腥丝次疑裆粚?,話語放得更謹慎,“大概是你病情好轉,記性慢慢恢復中吧?別多想?!?/br> 為什么我會記不清這段時間的相處?那個頻繁來看望我的人,居然不是哥哥嗎?在這半年里,哥哥究竟去了哪里?而我的記憶,又為什么會如此錯亂?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緩緩攀上心頭,信念頃刻間崩塌殆盡,我腦中蹦出大膽而駭人的想法。我不敢置信,我拼命想把這種想法壓下去,但心里的疑問如同野草一般瘋長,越是試圖忽視,越是難以遏制——我要知道真相。 我強顏歡笑,“不好意思先生,我能借你手機打個電話嗎?家人好像來得慢點了,我催催他們?!?/br> 男人不多想,爽快掏出手機遞給我:“當然可以,你快打電話吧?!?/br> 我接過手機,心跳加速,手指微微顫抖點開谷歌,輸入了謝文鈞的名字,以及他的筆名F。 屏幕閃爍一瞬,幾條新聞標題映入眼簾,我飛快地掃視著,卻在下一秒,仿佛被一記重拳擊中,整個人僵硬石化。 “知名作家F于三月乘機失事,生死成謎?!?/br> 我怔怔盯著這條消息,視線慢慢下移,緊接著看到報道內容: “知名網絡作家F(本名謝文鈞)于三月搭乘航班前往歐洲時,不幸遭遇空難。飛機失事后,所有乘客被宣布無人生還。令人唏噓的是,事故發生前一小時,F在個人微博上留下了一句遺言:‘婷婷,我愛你?!?/br> “婷婷,我愛你?!倍潭涛鍌€字,如同刀刃般直刺心口,帶著決絕的溫柔,仿佛穿透時間的屏障,再次來到我耳邊。 我大腦一片空白,失去思考能力,呼吸驟然急促,眼前的字句仿佛化成了模糊的陰影,讓我幾乎無法分辨清楚。 這八個月,原來我所依賴的那個身影,我一度依戀的那些溫情,竟不過是記憶的殘片和幻覺的拼湊。我的哥哥,早已不在人世。而我,卻在病房里癡癡等待一個故去的人。 晴天霹靂的反應,是平靜、鎮定、冷淡。 我輕輕合上手機,將它還給隔壁的男人,微微一笑道:“謝謝先生?!?/br> 他或許察覺到不對勁,眼中多了幾分疑惑和關切,但我并未多言,輕輕點點頭,便轉身朝病房門口走去。 走廊里,病人和醫護人員如同往常一樣,忙碌而匆匆,似乎沒有人會注意到我這個即將消失的身影。 我一臉和煦,靈魂卻是令人窒息的死寂。在這個嘈雜的世界里,我如同幽靈般穿梭,身后是冷冷的燈光,前方則是我即將迎來的解脫。 天花板投下的燈光柔和明亮,腳步聲在空曠的走道中回蕩,穩而輕,似乎每一步都在叩問自己的心—— 如果那條微博是他最后的表白,那我呢?我又為他留下過什么?那一句話,是他在離去之前最后的心意,而我竟從未回應,甚至沒有好好告別過。 我抬頭望向天花板,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苦澀與絕望化為一股勇氣。走出病房,我迅速避開了醫護人員的視線,徑直向樓梯間走去。經過一個個封閉的病房,人流稀疏,只有腳步聲在空曠的走道中回響。 我來到樓梯口,雙手推開門,順著樓梯走向天臺。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心中卻無比清明。我知道,一旦踏上那片開放的空間,我就將徹底擺脫這一切的痛苦。 天臺上的風呼嘯而來,夾雜著城市的喧囂與冷意。淚水莫名滑落,我仰起頭,讓冰冷的風吹干淚痕。 我朝著天臺的邊緣邁進,一步一腳印,一步一堅定,向著蔚藍的天邊走去,感受陽光的明媚,是這世間留給我最后的溫暖。 陽光之下,我不疼痛,也不苦澀,反而我被強而有力的溫暖裹挾。 天臺下,失而復得的人,牢牢地接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