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身敗名裂的過去，一邊是揚名天下的未來。

    他無法想象如果路馳再經歷一遍四年前的事，還會不會堅持的住。

    原本在這種重要的時刻，他應該陪在路馳身邊的。哪怕解決不了問題，至少能在他輝煌的時候一起慶祝，失意的時候擁抱安慰，或者只是安靜的坐在一起也是好的。

    現在這無能為力的處境，讓他很討厭自己。

    明明僅一門之隔，卻生出了千里之遙的錯覺，感覺下一刻，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路馳怔怔地站在門外，看著十米之外的文又西，明亮的燈光從頭頂灑落在他身上，將地上的影子收成一團，濃烈的漆黑。

    大檐帽的投影遮住了半張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路馳知道此刻文又西的眼神一定全在自己身上。

    他筆直挺拔的身姿，嚴肅神圣，跟以往的任何時候都不一樣……

    果然，瘦了很多，也變黑了。

    炎熱的夏季，連風都是guntang的。

    汗水劃過臉頰，浸濕了身上的衣服，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

    兩個人就那樣隔著一道門互相對望，兩個小時里，誰也沒有動一下。

    交班換崗后，文又西沒有馬上回宿舍，而是沿著圍墻一直往北走；路馳挪著已經僵硬的腿，不遠不近地跟著。

    腳底時不時傳來一陣陣又麻又痛的感覺，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樣。

    就那樣站了兩個小時，路馳覺得兩條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膝蓋都無法好好彎曲。

    這種程度，遠遠超過了他平時兩個小時的訓練，卻是文又西的日常。

    兩個人默默走了很遠，一直走到圍墻拐角的地方才停下來。

    周圍光線昏暗，人跡罕至。

    路馳抬起手，穿過圍欄的縫隙，拉住文又西伸過來的手：“又西…”

    “…嗯…呃…呃呵呃…”文又西極力隱忍想要決堤的眼淚，硬生生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眼睛和鼻尖都憋得通紅。

    看到文又西眼底蓄滿淚水，卻笑得嘴唇都在顫抖的時候，路馳的心臟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疼的指尖都在發涼。

    他輕輕抹去文又西眼角即將溢出的眼淚，忍著將要崩潰的情緒，顫抖著聲音說道：“為什么要哭呢…別哭了，聽話?！?/br>
    “哥，”文又西壓住路馳的手，在他臉頰上一個勁地磨蹭，將自己的額頭抵在帶著溫熱的鐵柵欄上，眨巴著泛紅的眼睛說道，“很快就是我的生日了，你能不能先滿足我一個愿望？”

    路馳不知道文又西的愿望是什么，但只要他說出來，自己一定會竭盡全力：“嗯，你想要什么，我都答應?！?/br>
    “無論之后會發生什么，你都不可以悄無聲息地離開；被拋棄的感覺，我體會了20年，已經夠深刻了...”

    “不會的又西，不會的?！睙o論會掀起的多大的風浪，無論會被卷入多深的海底，他都一定會留在文又西身邊。

    他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無能懦弱的人了，他有想要拼了命也要守護的人，所以會更加愛惜自己。

    “你那件襯衫的錢，我都還沒賠給你呢，怎么敢悄無聲息的離開?！?/br>
    “那件襯衫是我最喜歡的衣服，你一輩子都還不上?！?/br>
    “那就...下輩子也算上?！睆膩矶荚捝僬浀娜?，突然講起冷笑話來也一板一眼的。

    “這還差不多...”

    “又西啊，我也請求你一件事?！?/br>
    “什么…？”

    “明天過后，無論我變成了什么樣子，都希望你能記住現在的我?！?/br>
    ‘如果我變得睚眥必報，面目猙獰，也請你記得當初的那個我…’

    隔著鐵柵欄，文又西捧住路馳的臉，湊過去小聲說道：“哥，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那都是你。只要是你，其他的都行?！?/br>
    路馳也靠過去，臉頰貼著堅硬的鐵柵欄，貼上文又西的嘴唇磨蹭著，＃＃＃＃＃＃＃＃＃＃＃＃＃＃＃＃＃＃＃＃＃＃＃＃＃在唇齒間苦澀的味道里，嘗到了一絲絲的甜。

    這個親吻讓文又西回想起了他們第一次接吻的模樣，從小心翼翼的試探，逐漸演變成毫無章法的急切。即便是帶著溫度的柵欄讓他們無法貼的更近，也無法變幻角度，但嘴唇溫度和舌頭的濕潤也在此刻讓他們無比安心。

    在肺里的空氣耗盡之前，路馳緩緩放開文又西被自己嘬紅的嘴，在后者滿是遺憾的眼神中，擦掉他嘴角的濕意，柔聲說道：“很晚了，快點回宿舍吧，別被人發現了，回去洗個澡就乖乖睡覺，別又掉到地上去了?！?/br>
    “你要回去了嗎？”

    “嗯，我也是偷偷出來的，今天是最后一天比賽，得回去啦?！?/br>
    “你也好好休息，明天...”

    “不管發生什么，我都會給你打電話的?！?/br>
    “好?！钡玫搅寺否Y的保證，文又西少稍稍放心。

    目送路馳過了馬路，上了車，才往回走；剛進宿舍大門，眼前突然竄過去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文又西拔腿就追了過去，在宿舍大么前，堵住了那個倉皇逃竄的大耗子：“不是肚子疼嗎？我看你跑得挺快啊~”

    “...班長~”

    看見那家伙黑里透紅的臉蛋上一腦門子汗，呼吸都斷斷續續的，文又西瞇起眼：“干嘛，見鬼了？”

    “....沒...我就是擔心班長迷路，就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