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節
大概真相只有兩個親身經歷戰局的人知道吧。 只是那兩個人,還會有命回來嗎? 第387章 天火淬煉 海底的某個地縫中。 昏迷中的江云塵和趙一粟被蒼稷小心地守護著,藏身在海底一隅。 這里靜謐且黑暗,除了偶爾路過的海底生物,什么也看不見,隔絕了一切的消息,也隔絕了兩個人身上驚天的火焰。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天了,蒼稷抬起眼皮,望向地縫中,那里依舊透出不滅的火光。 光點和熱氣不時把一些懵懂的游魚吸引過來,蒼稷甩甩尾巴將這些東西趕走,龍眼不無焦慮地望向那兩人。 天火真的不會把人烤熟嗎? 已經燒了很久很久,就算烤熟了,也早該烤熟了吧…… 蒼稷感受到主人微弱但一直存在的生機,用非常簡單的邏輯推斷著——既然過了這么久還沒死,那火焰大概就傷不到主人,反會被他所用。 算了,再等等。 這龍心大的,也沒誰了。 蒼稷靠近了點,重新把兩個人看護好,尾巴蜷縮在四周,像在看護兩顆“龍蛋”。 昏迷中的趙一粟和江云塵無時無刻不在經受著烈火的煎熬,渾身細胞都要融化了一般。 天火濃郁的氣息在兩人的筋脈中游走著,換成一般修士,沒有七寸寬的靈海,沒有絕頂堅韌的經脈,想要承受天火淬體的過程,無異于癡人說夢。 可這兩人痛歸痛,但在這痛苦中,天火的力量也源源不斷被他們汲取著。 火焰能在海底而堅持不滅,可見其上附帶的力量之旺盛。 火焰一遍一遍地游走,每走完一回,讓兩人受完一遭罪,就有一段更加堅韌的骨骼在體內重塑。 受了重傷的靈海也在火焰的交織下重新長出了皮rou。 不同的是,趙一粟的靈海中只剩下半顆內丹。 內丹殘破,影響了元神的穩固,是江云塵的元神在昏迷中還不忘抱著她的,這才讓趙一粟的元神免于潰散。 另外正在變化的,還有趙一粟體內的滿月刀和火信鹟。 滿月刀的手柄底部出現了一輪彎月,這彎月的痕跡與趙一粟眉心若隱若現的彎月相互呼應著。細看之下便會發現,彎月的弧度比第一次出現時淺了些,像一輪月亮正在走著從缺到圓的過程,逐漸飽滿起來。 火信鹟傷得很重,那日作戰是趙一粟化了半顆內丹給它,而它是帶著內丹浴火自焚,要與三足金烏同歸于盡的。 事實證明它做到了,三足金烏毫無防備,被它直直沖撞了腹部,那里是最脆弱的地方,被爆炸燒得干凈。 可火信鹟自己卻沒死,八品的巋磐法器在爆炸中碎得了無痕跡,被法器護在其中的生命都僥幸留下了一口氣?,F在火信鹟正縮在趙一粟的靈海內,和她一起經受著天火的淬煉。 時間日復一日地流逝著,最早醒來的是江云塵。 他動了動沉重的眼皮,花了半分鐘辨認自己的處境。 體內靈力充盈,天火不僅淬煉了他的骨頭,還為他修補了七寸寬的靈海,并在靈海中盛滿了火系靈力。 若不是他與趙一粟命格相通,以他純天雷的靈根屬性,恐怕無福消受這種純度的天火。 實際上趙一粟也是,她本是火系修士,但五品的根基遠遠消化不掉這么濃郁的天火,是因為修了江云塵的雷靈力,而雷火原本就屬于天火,這才勉強支撐到現在。 在江云塵抖動眼皮的時候,一直安靜趴在旁邊的蒼稷就狂喜著游了過來,盡管它已經在努力控制情緒了,可尾巴還是不由自主地快速甩動著,在海底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漩渦。 江云塵抬手想撥開這股亂流,才發現自己的手還死死被趙一粟的扣著。 她在昏迷中也非常用力,以至于皮膚上的那片淤青透過她指縫壓住的地方明顯地裸露著。 江云塵從天火的包圍中盤膝坐起,保持著一手任由她拽住的姿勢,用神識審視了一下趙一粟的情況。 昏迷中的女修雙目緊閉,并沒有要蘇醒的意思。 當江云塵把神識探進去時,她痛苦緊蹙的眉間似乎微微舒展了些,手里握著江云塵的力道也變輕了。 這細微的變化沒逃過江云塵的眼睛,他控制著神識來到了趙一粟的靈海內,一邊安撫著她的元神,一邊看向了那僅剩的半顆內丹。 眼里壓著很復雜的情愫。 這位天生靈體,屢次修上九品的大修,他理所當然地睥睨天下,理所當然地目中無人,甚至理所當然地狂妄自大。 他曾踏遍六界四海,他得承認自己最初確實沒把一個魔修島放在眼中,哪怕那個島上有七品魔修; 哪怕這個七品魔修出人預料地越級晉升成功了,哪怕他已經被魔修圍堵到九死一生的境地,哪怕他在最后關頭不得不計劃爆掉自己的內丹,親手毀掉這具修煉了數萬年的天生靈體; 他也沒有恐懼和后悔。 可他也要承認,當看見趙一粟渾身浴血被蒼稷接到海上,他想抓緊她都沒有下手的地方時; 當趙一粟捂住了他的內丹,拉他墜海時,那種決絕的語氣和眼神……讓他感到了懼怕。 這懼怕來源于可能會失去她的恐懼。 除了恐懼,還有后悔,還有虧欠。 這些都是江云塵從未經歷過的情感,讓他有些陌生的茫然。 他這一生的經歷看似復雜,實則簡單,朋友幾乎沒有,親人只有一師。 天生靈體讓他傲視蒼生,可也讓他與這個世界的羈絆淺淡得可憐,連尋常修士晉升需要經歷的心結磨難,得益于這具天生靈體,他都直接免了。 現在他的生命中出現了趙一粟,一個跟他命格相連,讓他絕對信任的修士。 一個讓他和這片修仙大陸隱秘地編織出了新羈絆的人。 他早就開始改變,只是他自己還未察覺。 他的視線久久落在這半顆內丹上。 他想他自己明明是應該覺得虧欠的,可在這苦澀的虧欠里,他卑劣地嘗到了一點點的甜。 他感覺自己穿行六界不留痕跡的靈魂,被一棵從地縫里掙扎冒頭的野草抓住了。 而他甘之如飴。 第388章 五品大圓滿 昏迷中的趙一粟感覺到一股溫柔的力量,不斷撫慰著她灼痛燥熱的元神。 凌厲霸道的天火也被這股力量輕柔撫平,所到之處不再有那種刺骨的疼,這讓她在昏沉中徹底舒展了眉間。 在她身邊,江云塵正耐心地將天火引到他的法器洗靈杯中,再引導洗靈杯緩慢地輸出天火,用更加柔和的方式淬煉她的骨骼。 這是個很耗神的工作,重復枯燥且毫無效率,但他做得耐心又細致,像畫家對待自己的隱退大作,充滿了虔誠。 也是在這個過程中,他發現趙一粟之所以還沒蘇醒,是因為她的筋脈到處都是隱秘的傷口,像是從內到外被硬生生撐裂了般。 天火在淬煉的過程中需要修補她筋脈上的這些傷,所以耗時很久。 這個發現讓江云塵控制洗靈杯的動作不由得更加輕柔了些。 他知道這是趙一粟強行吸收了太多靈礦造成的傷。賺錢能助她修煉,靈石會讓她強大,這些他早就知道。 但知道得并不全。 可是趙一粟不說,他就不打算問。 只是內丹的事到底還要想辦法解決。 內丹本就是為元神而存在,晉升高修需要化丹養元,可她自損半顆,或許終生都無法晉級高階了。 江云塵沒意識到,他想的不是命格鎖連累自己無法進階,而是趙一粟無法進階。 想到她修煉路上那股拼勁,生死不懼的模樣……她一定也很希望晉升高階的吧。 若是修為終生止步,對她來說何其殘忍。 江云塵一邊繼續控制著洗靈杯和天火,一邊暗思如何幫她進行內丹重塑。 想來想去意識到這是個很復雜的問題,并非當下能解決,還是要等出海后從長計議。 除此之外,他忘不掉的還有趙一粟從地縫中爆發靈力飛出來的模樣,他當時腦子不清醒,只覺得眼熟,現在想起來,那分明跟魔魂涅槃圖有些相似。 那種相似并不是外形,而是氣質,是眼神,是狀態……正因如此,才會讓江云塵更加謹慎重視。 還有,她居然能以五品中期的修為承載了那么多的靈力,在靈力爆發中一刀砍死了兩個六品巔峰的修士,又生生斬斷了八品魔修的一只手……這是連江云塵都不敢奢求的戰績。 至于渾天瞳……在趙一粟把渾天瞳丟給他的時候,他嘗試把渾天瞳藏在靈海中,可即便是被縛山印約束著,他的靈海也會自動排斥這個魔族圣器,后來是放在蒼稷的身上才躲過了被八品搶走的可能。 可趙一粟的靈海為什么能一直容納渾天瞳而毫無異變呢? 明明他對她的靈海、靈根、命格、內丹、元神……都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活像共用一具軀殼,可她還是有很多他看不懂的謎題。 大約是想得有些過于投入,江云塵控制洗靈杯的動作慢了點,讓一束凌厲的天火直接落在了趙一粟的身上。 睡夢中的趙一粟擰眉低語了一聲,像是在喊疼。 嚇得江云塵連忙集中精神,把這些問題拋在腦后,一絲不茍地洗滌著暴戾的天火,慢慢澆灌她。 頭頂日月輪轉,海浪層疊,歲月催人,轉眼便是三個多月過去。 伏羲山的弟子從未放棄過尋找趙一粟和江云塵的下落。 只是西海魔島附近都快被天行盟和伏羲山的弟子踏遍了,還是一點痕跡也沒有。 他們并不知道,在火信鹟、三足金烏和蒼稷三種力量及速度的疊加下,兩個人墜入了西海最深處的石縫,那是連八品修士都很難踏足的地方。 這一天夜晚,剛到子時,眠仙樓屋頂上照例迎來了幾個臉熟的人。 牽星仰頭觀天,不知在掐算些什么,一臉謹慎認真。 春夏和代桃在旁邊等著,目光同時落在牽星身上,讓不太習慣被人注意到的牽星有點別扭。 過了一百多天他還是沒習慣這種注視。 而春夏她們可早就習慣了每日來問他關于趙一粟和江云塵命格星象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