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
面對如此矛盾的根基,難怪左丘會大呼小叫,心態崩潰。 左丘正捏著這張符紙,差點沒把牙給咬斷——這是開陽式(六),扎扎實實的開陽式,當初他參悟了百年,勉強才能畫好開陽式,從此打開了六品符的大門。 可是呢?可是這個女修,隨便一抬手就是開陽式,就把他的百年研修鬧成笑柄了! 趙一粟看著老頭子胸膛起伏得厲害,已經非常稀疏的胡須又往下掉了幾根,連忙端正態度:“先生,您別氣,我本來畫符就是對著符紋照貓畫虎,僥幸能成,基本功不行的,您再教我幾遍?!?/br> 左丘:“……”照貓畫虎都能行??!這還有天理嗎??! 左丘:“沒關系,我見多識廣,我胸襟開闊,你是天才,你是我親選的徒弟,我受得了……” 他把自我安慰的咒語念了三遍,才說:“再畫一次天樞式?!?/br> …… 時間一晃而過,在趙一粟被困地洞不知歲月的時候,民間的乞巧節到了。 天行大比在緊張的氣氛中進行,難得遇上個節日,就宣布休賽一日,全城過節。 城門中央的甲字號擂臺已經換了裝飾,掛起彩燈,擂臺上正有幾個男修翩翩起舞,隨著符光起落,觀眾爆發出劇烈的歡呼聲: ——“好美!哇?。?!天行盟那群老前輩還挺懂,知道請絕塵九子來助興?!?/br> ——“這就是傳說中的絕塵九子?!之前聽聞他們巡演場場爆滿,我還不屑一顧,沒想到打臉的竟是我自己!” ——“百變符紙是看過多少次都不會膩!實在太美了!就是兩枚上品靈石一張,賣得有點貴?!?/br> ——“對你來說貴,對大佬來說便宜得很!五品大比有個叫喬文海的整日把百變符紙當水灑,每次比賽都招引大把的女修去圍觀,態度可狂了!” ——“狂有狂的資本,誰讓人家有錢呢?” ——“哇!中間這個跳舞的好漂亮!才藝大賽若是有他來參賽,還有其他人什么事兒?對了,昨天的才藝大賽你打算把票投給誰?” ——“當然是投給陸彤葉,她的劍舞一絕!” ——“陸彤葉算什么?聽聞有幕后大佬力捧那個叫官霓的女修,不惜豪擲千金買空了伏羲快報,就為了獲得投票權,明天大概還是官霓占上風?!?/br> …… 主城區熱鬧非凡,精明的商鋪各展經商本事,有賣乞巧節限定版法器的,有提供猜燈謎贏獎品的,有盲牽紅線湊姻緣的……靈韻制衣鋪新制的乞巧節成衣和配套的燈籠正在全城熱銷,街上的修士們全都煥然一新。 陸陸續續的人提著燈籠正往城門口走,那里有一條用法術造出來的天河,供修士們祈愿放燈。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快去看,門口有女修爭風吃醋,打起來了!” 于是更多的人蜂擁向前,很快就把城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江云塵不愛湊熱鬧,更不知道城門口女修爭風吃醋的事還能與他扯上關系。 他在房中閉門修煉,極品法器洗靈杯正在身前浮著,源源不斷把空氣中的靈力吸入到杯中,再轉化出濃郁百倍的靈氣傳到江云塵身上。 自從靈海闊到七寸寬之后,江云塵修煉的速度極快,要不是為了參加天行大比,他早就沖擊六品了。 此刻煉化出來的精純雷靈力都在靈海中,用于滋養本命法器蒼稷。蒼稷原本的斷尾已經重新煉化,看不出痕跡了。 ——“咚咚?!?/br> 有人在外敲門。 “同輝寶器閣歷千帆,求見江前輩?!?/br> 江云塵打坐的姿勢沒動,只勾了一下手指,收起洗靈杯,同時房門便自動開了。 歷千帆沒有四處打量,規規矩矩地上前幾步送上一個匣子:“少主子吩咐,此物必須交到您手上?!?/br> 大約因為是乞巧節買的,匣子通體暗紅色,上面雕刻了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暗紋。 江云塵沒注意上面的暗紋,直接打開匣子,里面靜靜躺著一片魚婦之鱗。 之前蕭幼安答應他把魚婦之鱗送到,江云塵以為他送來的最多就是個六品或者七品的,畢竟世上的魚婦獸又不止一條。 可這片分明與蒼稷那日從北海帶上來的一模一樣,竟是九品。 —— 第344章 運氣永遠這么差 江云塵把鱗片收下,不動聲色地問:“你們已經去過北海?” 歷千帆答:“少主子知道您必有所問,囑咐在下這樣作答——東西只求物盡其用,不必追根溯源。在下任務已了,告辭?!?/br> 他麻利地離開,不忘帶上房門。 江云塵把匣子蓋上,暗自思忖。 能把九品的魚婦之鱗帶回來,說明蕭幼安一定派了不低于八品的修士前往北海,甚至有可能是九品。 但神息陵并沒有開放的動靜,否則他留下的印跡一定會有反應。這說明蕭幼安只是派人確認了位置,順便帶回魚婦之鱗,并沒有開啟神息陵的打算。 他之前說尋找神息陵是為了給屠戟尋找造器的材料,現在看來也只是個幌子。 蕭幼安身上秘密很多,江云塵想不通就暫時不想,反正雙方目前是合作關系,有利可圖那就繼續前進,無利可圖就分道揚鑣。 鱗片到手,就差趙一粟了,這人到底跑哪兒去了,失蹤一個月還杳無音信,她的第二場比賽就在明天,也不知能不能趕得上…… 同一時刻,地洞中。 趙一粟畫完了一個漂亮的天樞式,終于得了丘左一個滿意的點頭。 她按下狂喜,故作虛弱地說:“先生,我能歇一下下嗎?” 左丘用神識摩挲著符紙上那個漂亮的天樞式符眼,說:“才剛學會畫第一個符眼就要歇?你怎么好意思的??” 實際上他老頭子自己當年跟師父畫天樞式,學了三年才算是入門。 趙一粟只用了一個月,已經算是極致天賦了! 趙一粟哪知道實情,只當自己一個月才學會一個天樞式實在羞于見人,尷尬地把手左右對搓著,說:“不是我想偷懶,畫符是個腦力活,聚精會神太久我的腦袋總是昏沉沉的,我怕再練下去事倍功半。還有,我已經一個月沒露面了,萬一錯過天行大比的第二場比賽,那我對您就生了滿腹的埋怨。學生帶著這種心態怎能畫出好符紙?” 這話在情在理,讓左丘沉思片刻,終于點頭:“好,那就放你回去參加第二場比賽,比完賽立刻回來上課?!?/br> “好說好說!”趙一粟站起來就要走。 “慢著?!弊笄鹨话牙∷?。 趙一粟還以為他反悔了,其實左丘是提醒她:“你鉆出地面后第一時間用靈力凈身,不要沾染我的氣息,否則會被三足金烏追蹤到?!?/br> “哦,明白,多謝先生?!壁w一粟想到那只三足金烏心里就五味雜陳的。 左丘放開手,趙一粟便遁土而出。進來的時候被人拽著她沒發現,原來老頭子帶她往地下鉆了這么深。她不擅長土系法術,用自己的靈力一點點開辟道路費了好半天功夫才從地面上探出頭。 她遵循左丘的吩咐,把身上的氣息用靈力清掃干凈,當初胳膊上留下的燙傷也在這一個月的地洞生涯中慢慢愈合了。 悶在地底太久,嘴里鼻孔里全是爛泥味兒,上來呼吸到新鮮空氣才算是活過來。 眼下是深夜,頭頂月明星稀,四周靜謐無人,風掠過曠野發出嗚咽聲,正適合給鬼片做配音。 趙一粟是不怕鬼的。 但是她怕迷路。 神識散開百里,竟沒找到煙云洲的城門? 當日事發突然,被丘左拽出去太遠,不愧是七品大修……趙一粟才不想鉆回去問路,只能大約回顧方向。 那天出城是向北,想返回就要往南。胳膊上有江云塵留下的指北印,沿著印跡流轉的方向反著走,運氣好的話就能回城了。 趙一粟踩著踏風一路疾馳,心中回響著慷慨激昂的吶喊——我!自!由!啦??! 像一只快樂的鳥兒,趙一粟在空中翻了好幾個跟頭……一秒后,快樂戛然而止。 看著曠野中忽然出現的黑衣人,趙一粟:“……”我的運氣什么時候能好一點?。?! 墮營的人明顯就是沖她來的,從那天她被牽出城門后,伏羲山的人和墮營的人就都在尋找她的下落。 區別在于,伏羲山的伙伴們是事發后才開始尋找;而墮營的人一直在暗中監視趙一粟,再配合對魔氣渾天瞳氣息的感知,早就鎖定了趙一粟的大概位置。 但感應到她旁邊有個七品大修,眾人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那個七品修士跟墮營有過交手記錄,出手就摘走一串人頭,至今還是墮營中令人聞風喪膽的主。 這會兒見趙一粟落單,二話不說就發出了最猛烈的攻擊! 必須要快!要趕在那個七品修士察覺之前擊殺她! 埋伏已久的人瞬間爆發出強大的殺傷力,形成包圍圈同時撲砍上來,法器的光影在暗夜中閃著寒意,同時三刀正中趙一粟的身體! 趙一粟被人偷襲落了下風,覺察到這次圍攻她的魔修竟有三個五品巔峰,就知道自己這次沒那么容易脫身了。 他們甚至利用隊形設下了陣法,將她圍成一只困獸,徹底阻隔了她對外求援的機會。 可惡! 趙一粟眼中閃著兇光,掌心翻開,滿月刀便出現在掌中。她的右肩被剛才那一刀砍斷了鎖骨,無法著力,就只能用左手持刀。 好在滿月刀本就是雙刀,她單手持刀的技術也不差,對準最近的黑衣人狠狠劈砍上去! 這刀法兇神惡煞,直接貫穿了黑衣人的脖頸。他死了,魔氣立刻被隊友吸收,趙一粟已經見怪不怪,刀法快如閃電,在包圍圈里殺得上下翻飛。 若是從外面看,便能看見法陣結起的那個結界上不斷有鮮血和黑氣撲灑上去,每一下都透出九死一生的窒息感。 連殺三人報了自己這三刀之仇后,趙一粟才覺得心中的憋悶稍稍發泄,大罵一聲:“姑奶奶沒空陪你們玩!” 說完就將手放在靈海。 包圍她的幾個魔修立刻警惕起來,互相飛快交換了一下目光——果然她打不過,要拿出渾天瞳了! 渾天瞳一出現就會吸干在場人所有的魔氣,但他們這些死士本就是做這個的,他們死后自有人收拾這個女修! 于是在趙一粟將手放在靈海的這一秒,戰場上忽然詭異地停滯了片刻,黑衣人們靜待死亡。 趙一粟在黑暗中勾了一下嘴角,掌心從靈海處拿出來的不是滅魂丹,而是引火盾。 “燭空——” 盾牌上燃起地火,趙一粟這一刻將七寸靈海內所有的靈力傾注出來,于是劇烈的火焰眨眼間就盛滿了整個包圍結界! 魔修們本就怕火,還沒來得及逃竄,就聽一聲:“破!” 火海炸開了。 曠野之中這火焰升騰而起,直接掀翻了包圍結界,火焰沖上九霄,照得暗夜亮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