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空x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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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西之地,云澤深淵,陰氣彌漫,向來是人跡罕至,被那生活在沼澤之中的猛獸與常年不見陽光的飛禽所統治。 此時,一個長衫白衣的年輕人正站在這云澤的邊緣,眉頭緊鎖,目光望向那一片迷茫的云澤之內,似乎要從這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地方找到什么東西一樣。 這人正是衛公子,而此刻來到這里,則是要進入這云澤深淵,找煉鬼教主鬼冥奪回那圓月之輪。 圓月之輪上面藏著魔教一個最大的秘密,如果一旦被發現,那將引來毀天滅地的災難,即便是身在魔門之中,但衛公子仍不愿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更何況,鬼冥不是那個能控制圓月之輪的人。 衛公子收斂心神,他知道一旦進入這云澤之中,將處處受到兇險,這里是煉鬼教的根基所在,而鬼冥又是號稱繼烈云之后的又一奇才,即便是平時而論,衛公子絲毫沒有半點的把握勝過他,更何況如今是要進入到他的地方。 只是這是無法選擇的,衛公子雙手一動,放出一泓若水般清澈的長劍,迎風而起,載著衛公子飛入那茫茫的云澤深處…… 而此時的顧勝瀾,則亦步亦趨的跟在那白衣的女子身后,一前一后投向遠處。 已經兩天的時間了,顧勝瀾終于察覺到,隨著時間的推動,這女子變化的越大,倘若說最初還可以尋察到一絲琪琪的氣息的話,那么如今已經是完全在看不出半點的痕跡了。 如今這個女子,幾乎如同一個冰霜世界而來的人一樣,表情冰冷的沒有一點的變化,而當日在樹林中所殘存的那絲柔美,如今早已經變成了眼角邊冷漠的無視,即便是那黑白相間的頭發,如今也完全化成了銀白色,在黑夜中迎風飄撒。 唯獨是那雙眼睛,依舊保持著剛開始的模樣,即便可以察覺到里面那絲絲的藍色,但卻只是掩蓋在那黑色之下。 如今,顧勝瀾幾乎都要懷疑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他發現每一天,這個女子都不單單是模樣的變化,而修為也成倍的增長,最初時候她在自己的神識下毫無遁形,可如今,顧生瀾依靠神識已經完全感覺不出她的底細來了。 眼前的這個女子,正變的越來越可怕。 每一天,這個女子都要沉沉的睡上一覺,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讓顧勝瀾守在她的身邊,寸步不許離開,也只有在這個時候,顧勝瀾才可以近距離的接近這個人。 讓顧勝瀾覺得奇怪的是,這個女子雖然冷若冰霜,但對于他卻似并沒有設防一樣。 此刻,兩人趕了一天的路之后,那女子又進行每日必須的習慣,找了一個安適的地方,沉沉的睡了過去,而顧勝瀾則如以往一樣守在她的旁邊。 顧勝瀾看著沉睡的她,心里不斷的有一個聲音升出來:這個時候是你唯一能下手的機會,只有現在! 他輕輕的移動著腳步,手不自然的按在了紅蓮之上。再看那女子,卻是一點的察覺都沒有,嘴角之間卻微微的張合,似在睡夢中都孩子一樣的呼吸著這新鮮的空氣。 顧勝瀾表情復雜之極,只見那女子一呼一吸之間,極是均勻,暗想若此時動手,當真是最佳的時機,每日都是疲于趕路,想必她定是要靠這睡眠來補充所耗的精神,若是任由她下去,恐怕自己以后都難制服她了。 想到這里,他那遲疑的腳步輕輕向前靠攏,獨臂已經輕輕的拉出了紅蓮。 可走到近前之時,入眼之處全然是琪琪那張精致美麗的容顏,那兩只玉手也是自然的收在臉頰旁邊,就如同琪琪靠在自己懷中的姿勢一般無二。 顧勝瀾心頭一震,紅蓮劍又回撤了幾分,此時在他眼睛里,赫然就是自己苦苦尋找的琪琪,而自己又如何能下得了手,若是當真這一劍砍下去,這妖人雖然難保,但琪琪也是難保完全,這又如何對得起她。 想起當日琪琪附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一定要把她找回來,而今自己這番舉動又哪里是要找她回來,分明是要斷去琪琪最后的一點生機和后路。 再看看那在沉睡中的女子,對自己絲毫沒有半點的防范,即便是她冰冷的時候,依舊對自己毫不避諱,若是此時自己做出對她不利的事情來,當真是落下一個無恥小人的名頭了。 此時他站立不動,手中卻死死地攥著劍柄,半天沒有動作,卻把一個紅蓮劍柄熨的熱了。 過了好半晌,顧勝瀾終是搖了搖頭,輕輕的松下那攥緊的手臂,方才內心幾番掙扎,此時額頭竟微微顯出汗珠來。 那沉睡中的女子不知道為什么,似有所覺一樣,鼻息之間呼了一口長氣,俏轉身體,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顧勝瀾又回到自己的地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是泄氣,暗想難道自己就這么跟這個妖人走下去嗎?可若是自己此時離開,怕就再沒有機會找回琪琪了,一時之間當真是左右為難,整夜竟未合眼。 第二天,天剛蒙蒙發亮,那女子就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她看看周圍,只見距離自己不遠,顧勝瀾正斜靠在那里。連續幾日之間,此時的顧勝瀾神色竟多了一些的憔悴。 阿黃仍是一副對身邊一切都漠然的態度,一雙眼睛總是那么瞇著,除了有人要殺顧勝瀾,其他恐怕再難有事情引起它的注意。 那女子默然的看著顧勝瀾那消瘦的面容,眉頭一鎖又冷然說道:“我們該走了!”說罷又如前一樣頭也不回的向前而去。 顧勝瀾一夜未睡,此時剛剛有些迷糊,耳邊又聽到這催命一樣的聲音,睜開眼睛卻待惱火,可入目之間那女子竟是自行而去,完全不理會他是否跟在后面。顧勝瀾一陣的懊喪,此時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揉了揉通紅的眼睛,只得又跟在后面。 那女子如今對顧勝瀾的話也是越來越少,有時候一天竟只說上一兩句話。幾日已過,原本漫無目的的趕路已經漸漸的有了方向,顧勝瀾赫然發現,這女子繞來繞去,竟把自己帶到了剛剛離開的九獄司。 又是九獄司,她要到九獄司做什么呢? 顧勝瀾如今跟在那女子身后,滿臉的陰暗,再沒有半點的好臉色出來,如今這女人也是一副冰霜表情,兩人一前一后,就如同兩個冤家對頭一樣。 可顧勝瀾萬萬沒有想到,這女人要到的地方,竟是九獄司,這忽然讓他想起了什么,可卻又有些含糊不定,只覺得腦袋里有些東西與這女子是有聯系的,但究竟是什么,他腦海不停的思索著。 此時,顧勝瀾與這白衣女子站在九獄司之前,偌大的九獄司原本已經是殘破,之前又讓鬼冥一番折騰,如今更是殘破,夕陽之下,斷垣殘壁凌亂的躺在草叢之中,上面縱橫交錯的爬滿了各樣的痕跡,一道道石痕深淺不一,或若利劍劈開,或若風霜侵襲,讓人看的觸目驚心。 那女子望著眼前的九獄司,心思似復雜之極,眼睛里有著一絲的迷茫,又帶著幾分的激動,只是站在那里看著這殘破的一切,悄然無語,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么好。 顧勝瀾跟這她站在那里,過了好半天,也不見她有動靜,怪問道:“你千里迢迢的跑到這里來,就是為了在這里站著?” 那女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說道:“你知道什么!” 顧勝瀾露出一個嘲弄的表情來,曬然說道:“我當然知道,這里不是當年魔門的老巢嘛!” “魔門的老巢??!”那女子不聽到還好,此時聽到顧勝瀾這么一說,登時俏臉變了顏色,更是一片的慘白。 “魔門的老巢,竟說是魔門的老巢……”她失魂落魄一樣,站在那里喃喃低語,表情竟是失落之極。 顧勝瀾大怪,說道:“這不是九獄司嘛,當然是魔門的老巢了,若這里不是,難道要說天都谷是嗎?” “哈哈哈哈!是啊是??!這里就是魔門的老巢!這里若不是,難道還有更合適的地方嗎!”那女子聽到顧勝瀾的話,忽然失控一樣,仰天長笑。 顧勝瀾這時候真是一愣,不知道到底這女人忽然想起了什么,還是被自己的話所刺激道,忽然變成了這樣。 那女子秀容此時仰天而望,發出一陣陣的狂笑,狀若瘋癲一樣。 良久,她才收住了聲音,她看了顧勝瀾一眼,說道:“走吧,跟我到這魔門的老巢去看一看?!?/br> 顧勝瀾詫異的看著她,心里一翻,只見那女子眼睛之間,此時隱隱約約之間,竟似有淚痕。 為什么會是如此?顧勝瀾在心里暗暗的打了個結。 那女子卻再沒有半點的猶豫,徑直往九獄司里面而去,只見一襲白衣消失在那黑暗的入口之中。 顧勝瀾跟在那女子后面,只見她穿道過路,頗為熟悉,竟似以前就來過九獄司一樣,讓顧勝瀾心里更是驚訝,對她的身份更覺得奇怪。 此時的九獄司較比之前更有不如,原本還有很多的擺設,之前被鬼冥一行,幾乎將九獄司之內掃蕩一空,那長長甬路兩邊的火把如今再無法起到照亮的作用。兩個人就那么在一片黑暗中前行。 那長長的甬路似走不到盡頭一樣,此時的那女人,就如同飄蕩在九獄司的幽靈一樣,一身的白衣飄飄蕩蕩的。 直到了甬路的盡頭,那空空的大殿再一次露在兩人的眼前。 整個的大殿之上,原本完好的石板如今已經是破碎不堪,偌大的空間里只有那高大的祭壇矗立在中央,讓人看的頗為突然。 那女子徒然收住腳步,一雙美目投向大殿之中,表情甚是吃驚,顧勝瀾跟在后面,眼前的一切都跟他離開的時候一般無二,似乎衛大哥根本就沒有回來一樣。 看著眼前的一切,顧勝瀾悄悄的嘆息一下,再看那女子,默然無聲的走到那高大的祭壇之上,伸手撫摸著那祭壇上幾百載的紋路痕跡,手指竟微微有些發抖。 顧勝瀾看著這女人的背影,竟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那頭長長的銀發,與自己在圓月之輪中所看到竟是那么相似。 “難道……難道……”他猛的搖了搖頭,暗想自己莫非也失心了不成,她怎么會是那銀發之人,自己在圓月之輪中看到的景象已經過了幾百年,她怎么可能還會出現。 可這女子行徑卻是如此的怪異,那對九獄司的熟悉似乎由來已久,又怎么會對這里有如此的有感覺,那眼神就如同重游故地一樣的親切。 此時的顧勝瀾,感覺自己完全陷入到一個困頓之中,眼前似乎有太多的東西都無法讓他明白,可為了琪琪,自己卻只能堅持下去。 他徐步走到那女子旁邊,沉聲說道:“這里是我大哥的住處,若你想得到什么,可先跟我說出來,不過如今這里似乎值錢的東西兵不多了……”他自嘲一樣的看了看四周那空蕩蕩那個的地方,原來這里還有許多的陳設的。 那女子原本對他毫不理會,此時聽到顧勝瀾忽然提到這話,頓時雙眼一閃,冷冰冰的說道:“這是你大哥的地方?你大哥如今在哪里?” 顧勝瀾回聲道:“這里面波折頗多,在沒來這里之前,我以為大哥會回來的,可如今一看,似乎根本就沒有回來過……” 那女子疑惑的問道:“他為什么不回來了?” 顧勝瀾苦笑一聲,暗想這話要是和你說那怕是連我自己都說不明白,只得搖了搖頭。 那女子冷哼了一聲,說道:“又是一個多情的傻子!” 顧勝瀾一聽,大訝道:“怎么會有此一說?” 那女子冷冰冰的說道:“無外乎一個情字難料,若非為情,你怎么會甘心跟著我……”口氣之中無盡的淡漠 顧勝瀾啞口無言,事實上也確是如此,不禁在心里暗暗的佩服這女人的精明,或許只有歷經滄桑,才會有如此通透的眼光吧…… 那女子卻也并不多言,只向那高高擺在上面的椅子走去。 顧勝瀾看的心中突然一翻,眼看著那女子來到那寬大的石椅子上面,當日雖然圓月之輪突發神威,就連那巨大的祭壇都被吸上了半空之中,但獨獨這把椅子,在那漩渦吸引之中毫不動搖,事后顧勝瀾也是覺得奇怪,卻看不出這椅子有何異樣之處。 那女子來到椅子近前,伸手撫摩著那冰冷的扶手,那上面似沉淀了幾百年的記憶,見證了一代魔門的輝煌。此時在她的手掌撫摩之下,沙沙作響,仿佛在向她述說這幾百年來的清冷和寂寞。 那女子的眼神也漸漸的安靜下來,仿佛正用心感受這把椅子所要傾訴的東西,手掌慢慢的移動,竟似在緬懷著什么。讓顧勝瀾看的更是奇怪。 良久,那女子才長長的嘆息了一下,轉頭對顧勝瀾說道:“你可知道,當日在這里,曾經坐過一位了不起的英雄……”說話間口氣竟是出奇的柔和,一改那冷冰冰的態度。 顧勝瀾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曾經有一個魔門之人叫天驕烈云,曾經以一人之力統一了當時的魔門各支,創建了魔教,這里,便是他曾經坐過的位置吧……” “想必很多人都說他是一個魔頭吧……”那女子幽幽的說道,口氣之中似有無限的傷感一樣。 顧勝瀾搖了搖頭,說道:“能做出這樣一番偉業的人,即便是魔頭那也是一個了不起的魔頭,更何況這天地之間,又有多少事情能分的明白,只要自在率性就是好了” 那女子卻沒想到顧勝瀾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眼睛里閃過一絲贊賞的神情。 顧勝瀾頓了一頓,頗似感慨的說道:“只是英雄也好,魔頭也罷,如今卻都只是灰飛煙滅,熱血豪情也怕再無幾人知道了……” 那女人此時心情也是感慨萬千,說道:“你又怎么知道沒有幾個人記得了?” 顧勝瀾自嘲的一笑,忽然話鋒一轉,沖這那女子說道:“你到這里來,也是來找那圓月之輪的吧?若是的話,那你就不要費心思了,那東西早已經被人拿走了……” 那白衣女人正陷入到感慨之中,忽然聽到顧勝瀾如此說,渾身一震,一雙眼睛霎那間藍芒閃動,死死的看著顧勝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