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宋濯身邊沒有隨身伺候的丫鬟,按理就該夏忱忱來伺候更衣,但她卻給珍珠使了個眼色,道:“去給四爺更衣?!?/br> 珍珠不禁有些窘迫,看到宋濯一臉地冷峻,她有些不敢。 但,還是戰戰兢兢地去了。 衣裳放在托盤上端了過去,珍珠還沒來得及上手,便被趕了出來。 夏忱忱不禁冷哼,看看,就是這個狗脾氣,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前世嚇得自己戰戰兢兢的。 其實仔細想想,也不過如此,在床上也不過是那個狗樣子。 第6章 敬茶 宋濯的衣裳也是嫁妝的一部分,新人自然要穿一樣的嘛。 看著銅鏡里金光閃爍的自己,宋濯很不自在,他第一次穿這么貴的衣裳。 翡翠收拾完了,過來悄悄地對夏忱忱說:“四少夫人,四爺衣裳上沒有酒味兒?!?/br> 這意思是,四爺昨夜沒出去喝花酒。 可昨日是成親,身上沒有酒味兒,這本身就不大合理。 等到宋濯穿著一身正紅吉服從里間出來,夏忱忱不由得也愣了一下。 晨光照著宋濯的紅袍上,映著他的臉上泛著一層霞光,卻并不是娘氣,反而眉目間多了一絲溫潤的氣息,如謫仙臨世。 不說話的時候,還真的是非常能看的。 宋濯見夏忱忱又在看自己,不禁轉過身去。 本來想解釋一下昨夜為何未歸的事,這會兒,也不想解釋了。 “四爺,四少夫人,時候差不多了?!敝軏邒呱锨暗?。 昨夜的事情,誰也沒提。 “走吧?!彼五D身就朝門口走去,夏忱忱立即跟上。 宋濯微微低頭,瞟見夏忱忱裙擺上的牡丹花隨著她的行動搖曳生姿,似是活的一般。 還有那珍珠,搖頭晃腦閃亮亮的,顯得那腳尖都似是在說話。 宋濯趕緊收回目光,卻想起城中有人說,夏家二姑娘從頭發絲兒,到腳尖尖都是美的。 這些個蠢人,都穿著鞋的,怎地就知道腳尖尖是美的,不過是鞋子好看罷了。 夏忱忱跟著宋濯,心境與前世完全不同。 前世夏忱忱不知道即使面對的那些人是好是歹,因此這一路走得似是在懷里揣了只兔子。 但,夏忱忱卻在回想著一會兒將要發生的事情,琢磨著自己應該怎樣應對。 雖然起床后一直都在想著這事兒,但夏忱忱還是有些緊張,畢竟是重生后第一次面對那些人。 夫妻二人各懷心思,穿過重重宮門,終于到了前邊的和安殿。 和安殿是永平王府正殿,一般有要緊事都在這里舉行。 當然,永平王府一般也沒什么要緊的事,一年到頭也開不了幾次。 和安殿正殿很是寬闊,一家子坐在里面都有些空闊。 永平王和王妃翟氏坐在正中,下面的兒子和兒媳分開坐著,但很明顯,嫡出坐在左邊,庶出坐在右邊。 永平王有共六個兒子,宋濯排行第四,上面的三個哥哥都成親了,且都有了孩子,下面還剩兩個弟弟,一個十三,一個才六歲。 “瞧瞧,這可真是對璧人?!庇榔酵蹂允隙说靡桓焙闷牌拍?,一見夏忱忱就夸了起來。 只是夏忱忱今非昔比,透著翟氏的那層面皮,已經看到了骨子里的陰冷。 微微頷了首,看上去像是害羞似的,夏忱忱露出了如天鵝般雪白的頸脖,一眾男子都避開了眼。 “開始吧!”永平王打了個哈欠。 紅漆托盤端了上來,上面擺著同樣的紅色描金邊四爪龍鳳蓋碗,這是夏家用得起,卻不敢用的。 夏忱忱搶先一步,拿起了宋濯面前的那碗茶,這碗茶的溫度剛剛好。 宋濯瞟了夏忱忱一眼,只得拿起她面前的這碗,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 夏忱忱唇角微彎,這碗茶前世燙得她差點兒沒拿住,最后咬著牙端住了,手指尖卻燙起了水泡。 這樣的一個小動作看在眾人的眼里,有的不解,有的詫異,有的則直接陰了臉。 第7章 金子還不好么 “父王,請喝茶!”夏忱忱面帶羞意地喊了一聲。 “好好好!”永平王笑瞇了眼,“你爹夏憲長得那般隨意,生了個女兒倒是不錯,老四啊,便宜你了?!?/br> 永平王說這話的時候,翟氏將臉扭向另一邊,哪有人這樣當眾夸兒媳的。 不過除了翟氏,其他人都是眼觀鼻鼻觀心,知道他們的王爺爹是個不講究的人。 “是啊老四,便宜你了?!钡故侨隣斔纬焊胶偷?。 如果不是因為宋澈好賭,宋濯也用不著娶夏忱忱,他的話聽著便讓人覺得有些幸災樂禍。 其實宋澈是心虛,聽到永平王這么說,立即跟了一句,仿佛好像這樣心里會好過一些。 直到三少夫人安思顏瞪了一眼,宋澈這才意識到,自己這話有歧義。 “都是父王和三哥的功勞!”宋濯瞟了宋澈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來,將手中的茶遞給了永平王,“父王,請喝茶!” 永平王笑瞇瞇地接過,但卻手指一抖,快速抿了一口就立即放下了。 夏忱忱無意中瞟見宋濯的手指在身側揉了揉,然后攥成了個拳頭,也不知是燙的,還是氣的。 也是,如果自己是他,或者心里也是不平的吧,兄弟們娶的都是高門貴女,偏自己的正妻是出身商賈,心里怎么會甘愿呢。 唉,前世怎么就是看不明白。 接著是給翟氏敬茶,翟氏倒是和顏悅色地喝了茶,然后給了一個鏤空牡丹紋的金鐲子當見面禮。 夏忱忱接過,道了謝,便遞給了一旁的翡翠。 “喲,四弟妹看都不看一眼,這是瞧不上母妃送的鐲子?”二少夫人季益蘭突然開口細聲細氣地說。 季益蘭的親爹是禮部尚書,當初對二爺宋澄一見鐘情,誰知一嫁到永平王府,便被貶回了封地,因此心里有怨,時不時地要發作一番才算舒坦。 “二嫂怎地突然說這樣的話來?”夏忱忱一臉不解地看著季益蘭,“這可是金鐲子,我怎會瞧不上?!?/br> “金子便是好的不成?”季益蘭脫口而出。 “這倒是我沒見識了,金子還不好么?”夏忱忱反問道。 “金子是好,可是制成了鐲子就不單只看材質了,還得看花樣兒和手工呢,有的還鑲上了晶石瑪瑙……”季益蘭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宋澄碰了一下,“閉嘴!” 這會兒季益蘭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小心翼翼地起身道:“母妃,兒媳……兒媳不是,不是那個意思……” 宋澄是李夫人生的,庶出,因此一向謹慎,偏季益蘭卻心直口快又沒腦子。 翟氏看著季益蘭笑道:“你說得半點兒都錯,真不愧是出身尚書府的,就是有見識!” 翟氏笑盈盈的,季益蘭卻快要哭了,這是夸自己嗎? “母妃,兒媳,兒媳……”就在季益蘭腳一軟,快要跪下的時候,翟氏才又道:“這鐲子的確是算不上好,前些年進京的時候,皇后娘娘說了,女子要戒驕戒奢,持家有道,方能立家長久。我不算是個能干的,只能以皇后娘娘的話鞭策自己?!?/br> “母妃說得是,兒媳等受教了!”在長媳王心月的帶領下,所有的兒媳和女兒皆起身行禮。 唯獨夏忱忱雖低著頭,但心里卻在哂笑。 嗤,這永平王府窮得只剩個門頭了,規矩卻是一樣不少。 也是,作為王府,如果連這點兒規矩都沒有,他們還剩什么。 第8章 竟還顯擺起來了 敬過永平王和永平王府,便是平輩間見禮。 按慣例,民間平輩間送的也都是些尋常自己做的東西,世家大族則不同,送玉釵的,手鐲的,甚至字畫的都有。 這一世夏忱忱學了個乖,早就知道她的這些妯娌們送的都是些香囊扇墜什么的,不可能還像前世那些傻得去贈金送玉的,因此準備的也都是一些鞋襪。 只是所有的人似乎都沒想到夏忱忱居然送的是這個,夏家,不是陵川首富嗎? 三姑娘宋妍將鞋子在手里翻看了幾下,不屑地遞給丫鬟道:“都說夏家豪富,看來,傳言有虛呢!” “倒也不虛,三meimei沒瞧見四弟妹的繡鞋么,那珠子咱們整個陵川城,只怕也沒幾顆?!奔疽嫣m拿起帕子抿了抿嘴角。 宋妍瞟了一眼夏忱忱的鞋尖,眼里不禁掠過一抹妒意。 “二嫂說的是?!毕拟玮绱蟠蠓椒降爻姓J了,“不止鞋子,便是身上的這些,也是我爹搜羅了十幾年攢起來的,別的地兒不敢說,陵川真的只怕是獨一無二的?!?/br> 季益蘭原以為夏忱忱才嫁過來,又是那樣的出身,肯定會想法子彌補,沒成想她竟還顯擺起來了。 這讓季益蘭有些惱火。 “四弟妹娘家富貴這是都知道的,只是如果不瞧四弟妹這穿的用的,還真是沒看不出來呢?!奔疽嫣m瞟了一眼宋妍手上的鞋道,“送給三meimei的繡鞋,瞧著也沒什么不同?!?/br> “三meimei這繡鞋用的可是上好的金陵緞,喲,二嫂是替三meimei嫌棄我送的鞋子上沒珍珠吧?你放心好了,三meimei是什么身份,她出閣的時候,父王和母妃自會替她cao心,哪里輪到我一個四嫂現在就替她備著?!毕某莱勒f完便靦腆地低下頭。 季益蘭瞪著夏忱忱,不明白她是怎么說出那樣一大段話,又露出這么一個羞澀的神情的。 至于出嫁的時候貼補,別說季益蘭,宋妍自己都沒想過。 宋妍和宋澄是一母同胞,他們的生母李夫人出身一般,不會有什么補貼,翟氏按公中慣例來就不錯了。 而永平王府的公中,如果有銀子的話,宋濯也不用娶夏忱忱了。 因此夏忱忱這話,就是給季益蘭上眼藥,畢竟宋妍能夠指望的,只有季益蘭這個出身尚書府的親嫂子。 可季益蘭心里也苦,尚書府是不錯,可女兒是用來干什么的?是為家族謀利益的。